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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闹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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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一日重过一日,白微伤势也一日日转好,霍青荇每天除了陪她聊天散心,大部分时间留在四层楼的那间会议室——许是她废了霍青润,霍云舟又从她身上看出点未来掌权人的魄力,趁着年假,想多多培养‘儿子’。
父子俩相处起来怪轻松,撇开霍云舟是个满嘴仁义道德的渣爹不说,他确实担得起外界赠予的‘点金手’名号,随随便便指缝里撒下来的经验之谈,不知是多少人穷其一生也勘不破的真知灼见。
霍青荇好似成了一块海绵,尽最大努力从中汲取向上生长的水分。
她虚心好学,有天分,更懂得勤勉,霍云舟很欣慰——惊蛰越有出息,越衬得他余下的几个儿子游手好闲,不知进取。
时日久了,他对其他三个儿子的失望程度可想而知,是以楼下骤然爆发一声女人的悲哭,他感到更多的也只是烦躁。
会议室的门敞开,管家不知所措地候在门口。
一楼大厅,二姨太搂着大难不死痴痴傻傻的亲儿子:“老爷!您可要为我们娘俩做主啊!”
失踪多日、在许多人猜测里早已遭遇不测的二少爷忽然回归,不怪二房会当着好多人的面闹起来。
目下的霍青润……也太惨了。
瘦了好多,眼睛无神,二姨太哭哭啼啼的空当,傻了的二少爷正挖了鼻屎往亲娘脸上蹭。
二姨太何等爱干净的体面人?
哭到一半脸色直接僵了。
眼泪吧嗒落地,躲开傻儿子的‘袭击’,悲从中来,又是一顿哭天抢地。
漂亮的女人哪怕哭闹也是好看的。
谢巧儿能在霍云舟这里盛宠不衰,一半是她出身明州谢家,是谢家夫妇捧在手掌心的小女儿,另一半,是她的确生得好颜色,以至于霍云舟娶了心爱的女人进门,没几个月,又按耐不住纳了一房美妾。
她哭得不能自已,站在四层楼栏杆前的霍云舟不悦地皱了眉:“还不把二姨太、二少爷扶回房?都傻了不成?!”
一家之主发话,底下人慌慌张张动起来。
谢巧儿既嫌弃儿子痴傻,又不放心把亲骨肉交出去,她眼睛通红,从没有过的胆气油然而生,她怒瞪霍云舟:“你还是不是男人啦!青润是你亲儿子,他成了现在这样,你难道没话和我们母子说?”
霍云舟闭了眼,再次睁开,眼里几乎无情,他摆摆手,下人不敢耽延,有扶二姨太的,有抱二少爷的——霍青润被霍青荇一脚踹下楼,下落的过程脑袋磕伤,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脑子坏了。
霍云舟早知二儿子的情况,也派人再三确认过,得出的结论是他的二儿子真的傻了。
名门霍家……怎可能要一个随便挖鼻孔、屎饭不分的傻子?
何况如今的霍青润,连个男人都算不上。
目光隐晦地往‘大儿子’那边瞥了眼,即便是霍云舟是当爹的,也不得不叹服亲儿子的狠辣绝情——若是霍青润没被废,即便是傻了,他也会看在血浓于水的份上护他一护。
可人废了,最有价值的地方没了,青润就真成弃子一枚。
霍青荇勾了勾唇:“爹,别看了,我扶您回房?”
霍云舟“嗯”了一声。
丫鬟们扶着二姨太,眼见那个男人不管不顾任凭他们母子俩死活的态度,谢巧儿泪眼婆娑地骂道:“霍青荇!你好狠的心!青润再怎么胡闹,也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今天你能对青润下手,来日还不得逼死青哲、青逸!?”
这个蠢女人,终究是聪明了一回。
又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一句话拉三房、四房下水,笃定害了霍青润的人是霍青荇,三少爷霍青哲、四少爷霍青逸,纷纷畏惧地朝生母靠近一步。
“休要污蔑我儿!”大太太横眉冷指:“你儿子伤了残了痴了傻了,指不定在外面乱搞得罪什么人,我看你倒要谢谢我儿,霍青润能回来,惊蛰有大功!没有她不辞辛苦地把人找回来,霍青润尸身烂在哪儿你都不知道呢。”
“你说霍青荇救了我儿?你放屁!”谢巧儿好歹也是明州谢家女,竟被逼出脏话:“霍青荇救我儿,那不黄鼠狼给鸡拜年呢?!宋薄秋,你可真会倒打一耙,我看就是青润伤了白微,你儿子想我儿子死呢!”
“……”
事儿的确是这么一回事,但承认或者沉默,就不是宋薄秋了。
她冷笑一声:“那死了吗?这不还活着?明明是你儿子得罪了外边的人,你却要家宅不宁,当着老爷的面教唆兄弟相残,其心可诛!惊蛰再怎么心狠,青润、青哲、青逸都是她弟弟,多个人多份助力。常言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一家子骨肉,打断骨头连着筋,这些道理都被你吃了吗?你一人犯蠢,别牵累全家!”
“我……我犯蠢?”谢巧儿指着自己鼻尖,气极反笑:“你宋薄秋打的哪门子鬼主意当咱们不知道?你巴不得青润、青哲、青逸都死了,好没人跟你母子俩争夺家产!”
大家伙儿心知肚明的事,谁先挑破,谁就犯了霍云舟的忌讳。
霍云舟能纵容青荇手足相残,是因青荇是霍家嫡系出身的大少爷,霍云舟故去,霍家百年辉煌都压在她一人肩头。
有些话,她能说,有些事,她能做。
但谢巧儿是谁?
妾室罢了。
宋薄秋双臂抱胸,冷眼轻呵。
看她不言语,二姨太还以为自己话说到位,说得她哑口无言,转眼得意起来。霍灵绯低低喊了声“娘”,去扯她袖子,二姨太还嫌女儿性子懦弱:“你放开!”不趁着这个机会扳回一局,她们全完了!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太太笑而不语。
谢巧儿挺胸抬头,直视站在四层楼的霍青荇:“大少爷说呢?我且问你,青润是不是你害的?他害了白微,是不是罪该万死?是不是你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嘿嘿……嘿嘿……大兔儿……好大、好大的兔兔……”
霍青润流着口水垂涎地望着亲娘挺翘的一对乳,初时谢巧儿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面上又羞又怒,五颜六色好像开了染坊。
霍家人该在的都在,见了这一出闹剧,四姨太面无表情地捂住女儿耳朵,三姨太嘴角一抽,鄙夷地看着二傻子。
二姨太喉咙动了动:“还不把人给我拖下去!”
怒火上来,竟连亲儿子都不想认了。
霍青荇“噗嗤”笑出声,眸光若有似无地往女人胸前绕了一圈,看得二姨太一顿臊:“姨娘好冤枉人,青润是我弟弟,我怎会盼着他死?不过我看姨娘,倒是恨不得我死了,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她高高在上,身形瘦俏,模样清俊,美成一幅画,无声且勾人。尽管二姨太生了一子一女,早不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冷不防被个半大少年用无辜清澈的眼睛瞧着,也升起莫大的不自在。
她一直觉得霍家这位大少爷漂亮得邪门,浑身上下有股男女通吃的邪气。
霍云舟以拳抵唇轻咳两声:“你跟我来。”
走前他深深地看着谢巧儿,谢巧儿打了个哆嗦,气焰“啵”地一声,全灭了。
“娘……”
谢巧儿这会子才记起腿软,她拍拍女儿手背:“回你房歇着去吧。”想了想,又扒在女儿耳畔,低声嘱咐:“离你那个傻子哥哥远点。”
霍灵绯眼神惊讶,来不及伤心,就被亲娘冷漠的态度震得心口发麻。
娘……娘这是几个意思?
谢巧儿掏出帕子擦擦眼泪,理好衣裙,扭着水蛇腰上楼。
与宋薄秋擦肩而过时不忘瞪她,宋薄秋心里念了声“小骚.货”,懒得再搭理。
霍青荇啧了一声,经此一事,竟高看二姨娘一回。
这个女人……也不完全蠢嘛。
怪不得能在她爹心里占据不小的位置。
她看了眼阿娘,宋薄秋递给女儿一道“你自求多福”的眼神,她掸掸衣袖,眉目风流地去找白微。
白微早从她这晓得二少爷的结局,却不知人傻了,霍青荇学着傻子弟弟的样子喊“兔儿”“兔兔”,羞得白微红了脸,拿帕子打她:“谁要你学这个了?”
“好玩嘛。”
她乖乖挨打,又乖乖坐好。
“二姨娘那里……”
“放心,有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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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云舟性子风流,皮相好,又多金,迷恋他的女人很多。在哄女人这件事上,鲜少有人能赢过他。
二姨太受了他的哄,不再死抓着不依不饶,也答应会在明州谢氏人面前帮他说好话。
霍云舟搂着她在房里逍遥半日,承诺再给她一个白白胖胖四肢健全的小子,甜言蜜语说了很多。
总之二姨太颤着腿从房里出来,红光满脸的,哪还看得出来“丧子之痛”?
说是新婚之喜都不为过。
“二姨娘。”
霍青荇单手插兜站在三层楼梯拐角。
二姨太见了她没好气:“做什么!?”
一开口,嗓音媚得滴水。
霍青荇含笑挑眉,俯身凑近她:“不恨我了?”
“……”
就没见过这么恶劣的人!
谢巧儿脑子是笨,但又不是纯纯的傻子,霍青润好好的成了现在这样,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怎么回事。
偏偏她答应了云舟,会好好待他的继承人,好好做二娘。
真说起来,儿子傻了废了,她也不是难过得要死要活,儿子嘛,固宠的玩意儿,能争家产那是锦上添花,再好不过。争不了,也无伤大雅。
她要的是丈夫的宠爱。
废个儿子如果能换来云舟对她的愧疚弥补之心,何乐不为?
儿子嘛,只要她身体好,她和云舟年岁也不大,再想要也是会有的。
往深里讲,霍青润也不是金贵的九代单传。
尤其他傻了敢当着好多人的面觊觎她一对乳.房,很让她没脸。
闹来闹去,就两成真伤心,八成是闹给霍云舟看的。
霍云舟看到了,也给了她承诺,有心弥补她,谢巧儿揉揉酸软的腰:“你给我让开!”
霍青荇笑着退后两步。
心道:爹三十五岁的人了,哄女人真是有一套。
从这点来看,她爹,她二姨娘,都称得上奇人了。
事情了结,二房没了怨,不到两天,霍家对外传出‘二少爷患病’的消息,傻了的霍青润被禁足,为了眼不见为净,离开霍家,转移到一处别院养着。
明州谢家的人为此专程跑了一趟,由谢巧儿亲自出面打发。
霍、谢两家关系没受到影响,二姨娘荣宠不断。
瞧二房受宠的阵势,三房、四房心里如何想且不提,只一句“大少爷害了二少爷”,莫说提,想都不敢想了。
见识过霍云舟对嫡长子的偏袒,三房的两位少爷见了大哥恨不得夹尾巴做人。
霍青荇大少爷的地位稳如泰山。
一转眼,年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