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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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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白发带花
那位看官问起,这《卖油郎独占花魁》唱的是哪一出呢?
诸位若是看过三言二拍,可曾记得这《醒世恒言》第三回?
若是记得不大清楚了,小的在此何妨鹦鹉学舌,转述一番。
话说,那古时战乱纷飞,妻离子散也是平常事,有一良家女子,与父母失散后遭奸人陷害卖到青楼,被逼迫失了葳蕤贞节,但为了能早日脱籍,忍辱吞声。又兼其才貌双全,人人赞其是“花魁娘子”。这花魁娘子后来却嫁了位卖油郎,你道为何?那位独占花魁的卖油郎就是秦重秦小官了,他偶然一睹花魁娘子的真容,便迷恋上了,心想要能不敢求日日厮守,能共度一宵,也是人生无憾了。可是这秦小官只得三两本钱做买卖,如何凑够十两花资?一日卖油也不过几钱利润,秦小官足足攒了一年有余,才得与花魁一夜。可天有不测风云不是,那夜花魁娘子偏偏喝醉了,还呕吐连连,这秦小官生生地伺候了花魁娘子一夜。也难怪花魁酒醒也会含着歉意,知他攒钱不易。更加体贴了他这一番的温柔识趣……
故事无外乎此了,不同的是脱了才子佳人的窠臼,商人小贩也是好个怜惜人。
想在下初读此小说时,也是唏嘘感叹,怎得一男子都如此温柔体贴,枉费我身为女子,还不懂得怜香惜玉,岂不汗颜。
闲话少叙,再讲唐婉听小重山唱戏的那一夜。
那夜月色上好,那俩个人的心情也很好,用晚膳时陪席的唐婉都觉得与往时不同了。
小重山喝多了几杯师母送去的佳酿,趁着酒兴,竟然屏退左右,说是要与师母唱一出。
唐婉得以留下,是因为师母要试试她新学的笛子,练得如何了。
没想到小重山要唱的竟是卖油郎,那个听得无比耳熟的曲调真切从小重山嘴里唱出来。
嗓音不比当年清亮,却更浑厚,师母喝得脸上红晕一片,有几分少女的羞涩之态。
师母的花魁娘子靠在躺椅上,小重山的卖油郎上前尚自几番欲言又止。
那份搔首踟蹰样,就算已是鸡皮鹤发,她还是十八妙郎君。
只听她唱道:姐姐呵,你这番醉沉沉也……
脸上柔情无限,将袖子往师母脸上抚拭去。
唐婉忍不住心头一震,笛音差点变了调。
小重山却似是没有察觉,继续唱着卖油郎的心思。
今时,唐婉和薛竹看着那个短短的视频,
年轻的小重山也依旧是温柔体贴地替花魁娘子拭汗。
心中却没有那晚的感觉,是因为那晚的花魁是师母么?
很少听到师母唱戏,她是票友,也亲自写各种剧本,满足于坐在台下看别人演出自己心中的戏码。
那晚的师母难得亲自献唱,嗓音也不输哪一位妙龄花旦。
不知为何,那一出秦重伺候喝醉了的花魁娘子,那两人演得无比娴熟,仿似已搭档多年。
小生不尽体贴之意,花旦醉醒回应,也同样绵绵情意尽显。
演到花魁娘子历劫后得秦小官相助,
夜半留住那温柔相公,直直问一句:我要嫁俾你,如何?
问这句话时,花魁娘子和衣靠在人怀,娇痴堪堪。
师母演的得心应手,微笑忘戏,秦小官摇头,连声念道:哪敢,哪敢……呵呵。
这旁观的吹笛人心里已是翻江倒海了,
唐婉想,这只是一出戏而已。
然而这么多年都没忘记,小重山轻柔地拿衣袖替师母拭汗的模样。
说不尽的怜惜,这么多才子佳人的戏码,又有哪一个比得上卖油郎秦重这番会疼人惜人呢。
又有哪一个小生比得上女子身的小重山这般俊俏温柔呢。
8.生隙
薛竹还是兴致勃勃地翻各种视频,可惜网上流传的并不多。
她颇多遗憾之意,问唐婉以前是否听过别的咧?
唐婉见她这个迷恋样,想是不是要把以前的事情告诉她呢?
转念一想,这个好奇宝宝是会打破砂锅的,不说也罢,让她急上一回。
唐婉摇摇头,转移话题问薛竹周末打算干什么呢?
薛竹微微一哂,说是下午还要去上选修课。
她那些没什么人去上的选修课,却看得比别些正儿八经的课重要些。
过了一会儿,薛竹又道,晚上有球赛,就不过来吵她了。
唐婉闻言愣了一下,想起是周末,半夜是有那些无聊的球赛的,大半天不进一个球,看个什么劲。
薛竹低头收拾东西,知道她下次再来就是下一个周末了,唐婉心里凉凉的。
是早先就商量好的了,就只周末聚在一起而已。
因为一开始时薛竹表现出极大的热情,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块儿,要降些温才是。
所以才约法三章,可没想着,这一年半载才过去,薛竹就真的冷下去了。
关系定下来的了,是不是都这么冷淡了?
周末两天也只是睡一宿就走,或者睡觉就纯粹是睡觉了。
唐婉有种感觉自家这里像是客栈,还带一个陪睡的。
又想着,或许是两个人聚少离多,要是住在一起也许会有所改观吧。
学校里边耳目这么多,腻在一起算什么呢。
唐婉想跟她商量在外面买房子的事情,薛竹却没表现出什么兴趣来。
总是说:“你拿主意吧,这样挺好的,可以啊,嗯,不错……”
不是说薛竹对她不好,她是个足够温柔体贴的情人,只是……
薛竹好像在她的世界里依然过的是单身的生活。
不为份外琐事操一份心思。
唐婉瞅着她不声不响地,把自己的衣服鞋袜收拾好。
有一次留了件蓝色球衣在这里,晾晒的时候总担心被左邻右里问起该怎么回答呢。
给她买过一套睡衣,却怎么也不肯穿,理由也不愿给一个出来。
没在一起时,觉着薛竹通情达理,没想着在生活上很多事情却跟她完全讲不通。
她完全不理你是什么原因,她要这样便是这样了,执拗得像是个小孩子。
例如熬夜看球这件事情……当然这也没多大的事,只是兴趣不合罢了。
薛竹反倒觉得唐婉不可理喻,跟个球赛较什么劲。
她说看球就是她多年以来唯一的娱乐了,说得一副可怜巴巴样。
唐婉心想自己跟她怄什么气咧,生气都生不起来。
薛竹要跟你讲道理,慢慢讲,急什么,争什么,一条一条列出来。
可是,有些理由是能说出口的么,唐婉是个脸皮极薄的人。
两个人之前都没有过跟别人处这么长时间的经验,又不愿折腾。
就算两个人真出了什么问题,也都不去道破它,拖着呗。
唐婉看着薛竹转过头来,对她笑笑。
早晨那种温存的感觉又回来了。
要是每天早上都看着她醒来,那该多好。
夜里失眠还可以揉着她的头发,数一数几根白发早生。
是不是自己要求得太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