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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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车迅猛驶过，幸好楚涟及时拉了一把，才没让他们抢走背包。
饶是如此，应宸北也被巨大的冲击力拽得摔倒在地，楚涟没扶住，两人双双摔了下去，混乱中，他似乎听到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失手的飞车族明显没走远，骂骂咧咧的又重新掉头，显然没有放弃抢劫的打算。
“快走。”
楚涟顾不上找东西，一手拉起应宸北，两人赶紧朝有路灯的街上跑，然而现在太晚了，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半天都遇不到一辆车，显然也不安全。
“跟着我。”应宸北说完，立刻拐进了一条小路，这里狭窄黑暗，仅够一人行走，摩托车开不进来。
小路周围两边都是墙壁，只从头顶泻下几缕天光，两个大男生往这儿一站，更是把光挡得严严实实，脚底下一点都看不见，走路全凭感觉。
突然路中间多了一块砖头，楚涟一脚绊上去，差点摔倒。
他正把砖头挪到路边，前面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你牵着我。”就四个字，应宸北说的时候声音却越来越低，幸好有黑暗作为遮挡，不然他能害羞到把头埋到地板下去。
作为罪魁祸首，楚涟完全没察觉到他们之间的交流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他非常大方的把手递过去，坦坦荡荡。
就这样走了五分钟，他们一直在各种小路中七拐八拐，如果不是有应宸北带路，楚涟一个人绝对能把自己绕晕。
“我们要去哪？”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送你出去，就快到了。”应宸北目标明确，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即使周围一片黑暗，他的动作也没有一点迟疑。
很快，前方渐渐出现了光，把小路另一端照得恍若白昼。
在即将踏入明亮的地方时，应宸北停下脚步。
“前面出去就是文曲大道，你从那边回去安全一点。”
文曲大道是他们学校周围最繁华的一条街，即使是晚上十点多，仍然有许多商铺坚持开着门，来往车辆也多，比较好打车。
“你呢？你怎么回去？”
从来没听过这样关心的话，应宸北怔了一下，才回应道：“我走小路回去，小路没人。”
他们走过来确实一个人也没遇见，楚涟这才放下心，准备道别。
“那我先走了，再见，晚上好好休息。”
他往前走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正想回头喊人，却发现应宸北还站在原地，就连姿势都没变过。
“怎么了？”熟悉的声音传来。
那边太黑，楚涟看不清应宸北的表情，所以他只是正常的问：“我们下次什么时候见面？”
“平时没时间，等放假吧。”
“好，下周六我会去找你。”得到答案，他本应该转身离开，但不知为何，他却迟迟不想挪动脚步。楚涟想想，开启新的话题。
“你手上的伤还在流血吗？”
“没有，结痂了。”
“狂犬疫苗打了吗？”
“嗯，第二针按时打了。”
……
深夜，无人造访的小路中，除了虫鸣，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回荡着。
能聊的话都聊完后，到了不得不道别的时候。
临走前，楚涟看着黑暗中应宸北的轮廓，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现在就走。”应宸北如此回应。
“下周六见。”
“好。”
楚涟转身离开，在他身后，说了现在就走的应宸北，却始终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前方挺拔的身影渐渐融入光中，消失不见。
应宸北松开背后紧握的手，掌心已经被掐出几个月牙。
跟楚涟道别的每一秒，他都在忍耐。那人每多说一句话，心中的不舍就愈发浓厚。他用尽全部力气克制着，才没有让自己冲过去，请那人多留一会儿。
品尝了温暖，就无法再忍受寂寞。
他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黑暗中，应宸北孤身一人往回走，往日熟悉的小路此刻却显得寂寥许多。
没走多久，他突然听见有人似乎在叫他的名字，应宸北转头，却看见楚涟又去而复返。
他惊讶的停住脚步，发现楚涟一门心思往这边赶，担心他摔倒，应宸北赶紧往前走，两人又在熟悉的位置碰面。
“你怎么又回来了？”他诧异的问。
“我家里门钥匙丢了，应该掉在被抢劫的那个地方。”
对此楚涟也很无奈，他之前听到有什么东西掉出来，也没时间检查，刚才借着路灯的光看了下书包，才发现是侧边小包没关好，钥匙就在摔倒时滑出去了。
“我明天帮你找。”
“没事，这个先不急，只是今晚你得收留我一晚。”
应宸北：“……？”
他没懂这个逻辑。
“我家里没人。”楚涟解释着。
所以他现在回不去了。
*
经过几番心里斗争，应宸北最后还是把楚涟带回了家。
他并没有准备好将自己的一切摊开，那些灰暗窘迫的过往，曾经他不以为意，现在却只想埋藏进地底，不叫任何人发觉。
可惜事与愿违。
他们携手走过狭窄的小路，最后在一家商铺前停下。
这边房屋老旧，设施也不齐全，勉强竖着的几根路灯散发着黯淡的光，仅够照亮底下那一小块地方。
走近了，楚涟才发现商铺旁边有一个狭窄的楼梯，仅供一人通过。
“上面灯坏了，小心些。”
应宸北一边提醒，一边扶住楚涟的手臂。他上一个台阶就停下来，等楚涟在下面站稳后，才继续往上走。
走到大概三楼的位置，他们停下来，楚涟听到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他左手边亮起昏黄的灯光。
应宸北就站在门内，光亮并没有带来丝毫温暖，反而显得他愈发沉郁，阴影投在他脸上，唇角勾勒出紧绷的弧度，就像冰冷僵硬的石膏像。
他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身后的一切都让他惶恐不安。
但当楚涟的眼睛注视着他的时候，那些负面情绪便如潮水般退去。
他定了定神，侧身让开，“请进。”
进门就是客厅，客厅很小，只摆了一个破旧的沙发，旁边用柜子隔开，摆着简陋的灶台餐具，但收拾摆放得很整齐。
“这里是厕所，你先等我一下。”
应宸北转身去拿什么东西，楚涟推开门走进去。
厕所里是粗糙的水泥地面，水管全都裸露在外面，有些转接处已经生锈老化，正往下滴水。
下面放着一个旧水桶，已经接了半桶。
里面也没有洗手台，只牵了一个水龙头到门边，下面同样放着一个桶，正前方贴着一个缺了角的镜子。
过了一会儿，应宸北提着热水瓶走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盆，盆里放着玻璃杯。
“这是我用的东西，已经洗过了，你……”
他说着说着就消音了，紧紧抿着唇，他找遍了柜子里也找不到一个新的杯子，那个塑料盆他更是用了很久，都已经褪色。
此时此刻，那些难堪的情绪又涌上心头。
他不想让楚涟看到这样狼狈的样子。
“没关系，我用这个就好，谢谢你。”
楚涟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走上前，拨开他额前的发丝，静静注视着那双漆黑的眼睛，“不要担心，之后你会知道，我们都是一样的。”
“不，应该说，你远比我坚强。”他眼中带着笑，似清潭水面泛起点点涟漪，涤清万物。
轻缓的话就像一阵清风，轻易抚平了应宸北心中的焦虑。
他没想到楚涟居然是这么看他的，明明他们的相遇，一直是他在接受帮助。
他的脸一点点红透了，幸好光线昏暗，看不明显，楚涟的视线仿佛灼灼日光，耀眼夺目，应宸北实在坚持不住，最后落荒而逃。
“我去铺床。”
看着他有点踉跄的背影，楚涟眨眨眼，唇角泛起笑意。
果然是活泼一点比较好。
等他洗完出来，就看到客厅里多了一个地铺，应宸北就坐在上面看书。
“我带你去房间睡。”
看他的样子明显要睡在客厅，作为客人抢了主人的床，楚涟有些过意不去，不过他去睡地铺，应宸北肯定也不同意。
“我们不能一起睡吗？”
哐当——
一个椅子被踢翻，应宸北连忙蹲下去，借着抚椅子的动作掩盖自己的不自然。
一起睡什么的，进展不会太快了吗？
“床睡不下。”
“那好吧。”楚涟颇为遗憾。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应宸北心里更纠结了，他不敢久待，把人带到就赶紧离开。
他的房间很小，除了床之外，就只有一张小桌子和旁边堆起的纸箱。
桌上放着课本，看样子是经常翻阅的。
楚涟想起教室中那张空荡荡的桌子，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应宸北也不会把书都放在家里。
明明是学生，在学校里却无法安心学习，只能独自在家里用功。
他的努力别人看不见，得到的成果也没有人认可。
未免太不公平。
楚涟轻叹一声，这时他注意到在课本旁放着一支笔，上面的花纹很是熟悉。
恰巧这时，应宸北走过来，“下面那层楼主是做早餐的，每天凌晨四点就起床准备，会有点吵，你睡觉的时候最好把门关上。”
“好，我知道了。”趁他还没走，楚涟拿起笔，不解的问道：“我记得它摔坏了？”
“嗯，笔尖坏了，换一个就好了。”
交代完注意事项，应宸北正准备离开，楚涟却突然叫他的名字。
“应宸北。”
他疑惑的回头，却发现楚涟的神情很认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认真，他郑重的开口，语气坚定。
“你不需要妄自菲薄。”
“你很好，比很多人都要好。”
这太不公平，但应宸北始终在努力生活着。
他是从悬崖峭壁、冷风凛冽中顽强生长出来的寒松，终有一日，他会站稳脚跟，迎风伸展开自己的枝条。
楚涟心中如此坚信着。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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