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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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小吃街的人流寥寥无几，饭店开始收拾桌椅，准备打烊。
饭店后门挂着一个灯泡，在晚风中时不时晃荡两下，照亮周围的黑暗。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间说话的声音从门缝飘出来。
“灶台这么脏也不擦！人都死哪去了？”粗犷的男声叫骂着，没多久就有人赔着笑应答。
“欸，李老板，咱们干活儿都利索着呢，只是那小子到点就走，干到一半就撂那儿，实在是人手不够啊……”
几人又嘟嘟囔囔说了几句，也许是顾忌着人没走远，声音不大听不真切，但总归不是什么好话。
这种场面每天都要经历一次，应宸北早已学会不往心里去。
虽然那些人的指责全无道理，他本就是兼职，按小时工拿的工资，并没有义务包揽所有的工作。
更何况每天他在的时候，都是其他人偷懒的时候。
然而这些话即使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他的境遇。
结束了与往常一般无二的一天，应宸北回想着今日课堂上老师讲的知识，借着霓虹灯的微光往前走，突然他停下脚步。
前面的路灯下坐着一个人，他靠着墙，膝上摊开一本书，安之若素的翻阅着。即使在简陋脏乱的街道上，也不显得窘迫，仿佛他所在之地，是宽敞明亮的书房。
听到脚步声，那人抬起头，遥遥看过来，正是楚涟。
他怎么会在这里？
应宸北抿唇，生硬的开口：“你来这里……”
“你在这里做什么？”没等他说完，楚涟先发制人，语气十分随意，就像他们俩的关系已经足够讨论这种程度的隐私。
被他问得一愣，应宸北刚才的探究欲顿时消散了大半，反而纠结着该怎么回答。
等等，不对，他本来也没必要回答这个问题吧。
“我跟着你过来的，这里应该不是你家吧。”
楚涟把跟踪这件事说得十分坦荡，让人根本生不出怪罪的念头，至少应宸北此时并不想深究这件事。
在这种时候，这种地点遇见楚涟，本就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的秘密似乎注定要在这个人面前无所遁形。
这是个太过危险的预兆，应宸北并不想这样。
他无意在任何人面前袒露他的全部。
“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应宸北不想多说，抬脚就走，楚涟却并不打算这么离开。
这家的招牌写得清清楚楚，老板必定姓徐，估计跟应宸北没有亲属关系，他在后厨一待就是三个小时，除了打工似乎没有别的解释。
但是一个高二学生每天翘掉晚自习来这里打工……
这么说来，他似乎也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过应宸北的家庭情况。
楚涟有了些许猜测，开口试探道：“我没关系，倒是你，现在早就过了放学时间，这么晚回去你爸妈不会担心吗？”
听到这句话，应宸北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没人会担心我。”
他抬起头，头一次认真的注视着楚涟的眼睛，“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我早就习惯了。”
“所以你不需要做这种事情。”
他在里面待了多久，楚涟就等了多久。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价值，能让年级第一课都不上，守在这里蹲他。
“如果说我在这里等你并不是为了你呢？”这种程度的拒绝完全没有打消楚涟的决心，他可是已经制定了计划的基本方针，第一步的多多接触都做不到的话，还怎么进行下面的步骤。
因此他非常诚恳的说：“我只是想见你而已。”
“你……”应宸北惊讶的睁大眼，无措的抓住背包的肩带，愣了半晌才冒出三个字：“为什么？”
“原因的话有很多。”
其一是因为任务要求，虽然目前来看他并不知道应宸北能做出什么危害别人的事情，但是他想要阻止未来某些事情的发生，必定要得知任务目标的动向，才好及时应对。
至于其二……
楚涟看着身侧单薄的少年，额发过长遮住眉眼，有些参差不齐，也许是身体原因，他的嘴唇总是苍白的，没有血色。宽大的校服将他整个人都套进去，身材瘦削得像一阵风都能刮跑。
他的眼睛很黑，却没有神采，不过此时惊讶的样子，总算有了一丝鲜活气。
不管怎么看，他才应该是被迫害的那一个。
然而这个人的身上，究竟为什么会有令人厌恶的气息呢？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我想更了解你。”
他此刻的行为不仅为了任务，更出自本心。
“我在别人口中听了许多你的事情，不过我觉得那都不是真正的你。是非曲直，我只想用自己的眼睛来看。”
不知何时，路灯的光离他们远去，十点多的街道空无一人，万籁俱寂中，只有楚涟的声音缓缓流淌。
真正的我……
这个形容让应宸北恍惚了一瞬，从记事起，他就一直活在周围人的眼光中，他不明白父母为什么总看着他吵架，不明白邻居家的孩子为什么讨厌他，也不明白街上的行人为什么绕开他。
每天每天他都经历着没缘由的排斥和厌恶。
他本身是什么性格的人，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到了现在，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然后呢？”应宸北忍不住问，“了解我之后呢？”
是满足好奇心后毫不犹豫的离开，还是作为谈资在学校大肆宣扬？
他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每一个来到他身边的人都不怀好意，只是心里虽然这样想，应宸北自己都没发现，从他想要得到答案的时候，心中早已埋下期待的种子。
“之后……”虽然之前大言不惭的跟张远说要成为好朋友，不过当着本人的面，楚涟反倒说不出口。
这片刻迟疑似乎让应宸北误会了什么，他渐渐低下头，方才一瞬间的鲜活又重新被厚重的沉郁掩盖。
“算了，别……”再跟着我。
他想转身就走，一只手却搭在他的肩上，应宸北回过头，巷口打过来一束前照灯，明晃晃的灯光铺在楚涟身上，那一刻少年的眉眼模糊不清，朦胧中显出异样的温柔。
“听我说，”他斟酌着言辞，“虽然我们只见过几面，也许你会觉得很突兀，但是我一直认为我们会很投契。”
楚涟很少如此执着于一件事，他感情平淡，从未有过真正交心的朋友，但他就是觉得，即使没有任务，他们两个人也合该成为最好的朋友。
不，朋友这个词太过浅薄。
他们应该是足以相伴一生的知己、挚友。
“我想跟你成为更亲密的关系，请别拒绝我。”
“什、什么？”
这话不亚于平地惊雷，把应宸北脑袋都砸木了，他头一次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听见楚涟说这种话。
然而楚涟表情真挚，目光恳切，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应宸北甚至觉得他还在等自己的回答。
…………
大眼瞪小眼中，还是应宸北率先开口，“太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家吧。”
没有拒绝=接受。
对待应宸北这样不喜欢说话的人，楚涟早已熟练运用这项等式。
既然双方都有了默契，下次他们应该可以约时间见面吧？
还是不要一直请假让老师担心了。
“你一般什么时间有空呢？”
想到就做，确定了行动方针后，楚涟可谓十分主动。
“嗯？”应宸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约下次见面。
…………
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他还什么都没答应呢！
在他十几年的人生中，从来没处理过这样的问题，应宸北心中天人交战，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
纠结了很久，他才突然想起来，楚涟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而现实情况是，他本来就没有时间。
想通这一点的应宸北宛如刚解出来一道复杂的数学题，心中长舒一口气，他尽量自然的回应，“我很……”忙。
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由远及近，直接掩盖了他越来越低的声音，应宸北下意识止住话，正想等安静下来继续说，却看见楚涟骤然睁大的眼睛。
一辆黑色的摩托车从巷口风一般冲进来，目标明确的朝他们这边驶来，车上坐着两个戴着头盔的男子，后面一人早有准备的伸出手，正要抓住应宸北身后的背包——
“小心！”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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