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烬落 束心劫》堤络

6、第五节 斩血

　　五

　　“你父亲是中毒了，只怕……”顾倾凉将池郁的手放下，迟疑道。
　　池施兰伏在榻旁，哭得声嘶力竭。看着父亲身上不断向上延伸的黑色，她不住的摇头，伸手仿佛想要将那四溢的毒素压住，却显然只是徒劳。
　　顾倾凉在一旁看着，不语。
　　池郁费力地睁开眼，对这女儿笑笑，“傻孩子，阿爹、没事的。”池施兰只是不住的喃喃：“阿爹，阿爹，不要抛下兰儿一个人……”泪如泉涌。池郁抬手，想要如往日一般摸摸兰儿的头，然而，此刻的他竟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往日叱咤风云的术师池郁，却成了这般模样。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开口：“兰儿，那……是你结拜姐姐吗？你叫她过来，我有些事，要叮嘱她……”闻言，顾倾凉走过来，也伏于榻畔。池施兰起身，走出屋外，带上门……
　　“如今，也该换我一声、阿爹了吧……兰儿的……夫君？”池郁轻笑道。顾倾凉大惊。池郁捏了一个结印，看向顾倾凉。倾凉直觉心头内力暗涌，倏尔，心间一明，池郁的声音涌入。她知道，是池郁将她刻意堵起的束心打通了。“池伯伯，我不是……”顾倾凉强作镇定的道，却被池郁打断。“顾辰，你还不承认吗？”池郁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顾辰后退一步，盯着他，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他知道，不能再逃避了。池郁见他颔首，满意的笑了笑，轻阖上眼，在心中低语。顾辰的眼神愈发明亮，终，只言：“阿爹，我知道了。”
　　门外，池施兰无力的双手环肩蜷在角落，巨大的恐惧汹涌袭来。她素来胆小，如今却发生了这般变故。没有人能告诉她该怎么做……辰不能，父亲也不能。父亲……
　　泪沾湿了衣襟一片。突然，有人立于她面前。抬头，是父亲。在顾倾凉的搀扶下，池郁走了出来。他穿了一件黑色长袍，那是他每次要进行重大施法活动时才会穿上的。承清铭第一任君主所赐，池之一族的象征。
　　此时，池郁立于院中，双手向天。没有祭台没有法器，却比他以往任何一次施法都显得隆重而肃穆。黑色长袍猎猎作响，他轻声吟诵，双目微阖：
　　天显威灵，听取吾言。血契即成，引雷斩断。
　　以吾之身，祭取金灵。斩血成誓，噬取即终。
　　刹那，空中雷电大做。一道闪电霹入院中，恰好落在池郁与池施兰之间，青烟乍起，似是斩断了什么牵绊。池施兰只觉心头一轻，便见烟雾缭绕的那端，父亲微笑看向她，缓缓倒地……
　　就在距自己不到十步远的地方……
　　池施兰仿佛痴了一般，一言不发，只呆呆的看着父亲倒地的方向，连眼泪都留不下来。耳边只萦绕着一句话：“兰儿，阿爹爱你……”束心，便这样，断了……
　　池郁拼尽最后一口气斩断了束心诀，以防止在自己逝去吼术法对女儿的反噬。
　　瞬间，风狂雨骤。
　　惊雷一闪，照亮小院。一名鹅黄长衫的女子立于院中，面色惨白，双眼中，两行血泪蜿蜒……
　　花凋零，发斑白。只一瞬，年华逝去，光阴抽离。她，一夜白头……便这样，失了生气……
　　顾辰看到此景，大惊。急忙将池施兰抱起，冲回屋中，连声唤道：“兰儿，我是辰，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