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old顾

1、青梅

　　永远
　　初秋的天气格外凉爽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窗棂上，房间里的少年微微蹙眉。
　　现在是早上六点，楚尧正准备收拾书包，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门，房子里面一片宁静，他推了推金色边框的眼镜，轻轻地关上了自己家的大门
　　这种感觉简直就和做贼一样，这就是楚尧第一天上高中的日子…
　　“到目前为止…还算顺利”楚尧自己安慰了一下，毕竟他也习惯了被冷落的感受，与其说是冷落，还不如说是没有人注意他
　　所有对于他来说的不幸，都被他归结为平淡
　　一个滚动式led大屏出现在他眼前——
　　临唐一中
　　从楚尧踏进校门的一刻，他就愣住了，各种各样的楼，熙熙攘攘的人，把他搞得不知所措。
　　忽然有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楚尧下意识的躲开，回头瞥了一眼那个拍他肩膀的那个人。
　　很高，大概比他高出去三四公分，楚尧的身高算男生里面高挑的，但是比他更高的确实少见。那双眼睛…很好看，睫毛很长，从面部特征来分析的话，绝对是那种校草级别的人物，典型的三好学生候选人
　　然而在楚尧思考这一切的过程中，那个人说了什么他没有听见一个字。
　　“所以说…同学…一起吧？”那个人一脸期待的看着他，“顺便介绍一下，我叫江安晏”
　　“我，楚尧”楚尧的话很简短，说实话尽管和他不太熟，但是楚尧还是简简单单的介绍了自己，但是更让楚尧震惊的举动是，这人，竟然，牵了自己的手！
　　楚尧就这么被江安晏拽着走了一段不长的路，学校里的风景不错，秋风把那颗很高的松树吹的一晃一晃的，大多的叶子已经变成金黄色或者红色，人群中大多数是家长带着孩子，楚尧和江安晏在这里显得极其突兀
　　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环境瞬间凝固了，所有人都在用炽热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光看着他们。
　　“哎…那个…”楚尧实在忍无可忍“我是A班的…可能和你不是一个班？”
　　“啊…你是A班啊，成绩看来还不错…”江安晏点了点头“好巧，我成绩也不错。”江安晏晃了晃他的手机：
　　考生江安晏
　　考号：107097155
　　总成绩：637分（满分660
　　“啊…那…那真巧”楚尧之好随着江安晏的步伐被他拉着走
　　江安晏的手掌很温热，和楚尧冰冷的手截然不同，楚尧已经忘了上次被人这样牵着手是什么时候了，已经很久了吧…？他这样想着
　　开学的第一天无非是交待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楚尧没有去认识其他的同学，教室的位置很好，外面有几棵雪松，从松树繁茂的枝叶里渗透出来几缕光，照在楚尧的身上、桌子上。
　　良辰美景…旁边坐着一个呼呼大睡的江安晏…
　　真的，这是开学第一天，第一天！
　　楚尧真的很无奈，这样一个人，学习好又长得好，就算第一天见到他的女生也止不住向他这边看
　　而我们的校草本人现在正趴在桌子上睡的不省人事……
　　“嘭”教室们被打开，一位中年男人走进教室
　　楚尧戳了戳身旁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梦中人的…同学
　　“嗯…”江安晏爬起来揉揉眼，转头看见老师朝他走来，立刻清醒。
　　“大家好，我叫高辉，是你们的班主任…”讲台上班主任大声说，转身拿了一叠纸发下去，“大家把自己父母的电话号码写在纸上”
　　楚尧愣了…他该写谁的。
　　楚尧写了自己的电话，对于父母的东西他总是很敏感，楚尧发着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讲台，忽然看见了什么…
　　这是周考卷子？
　　但是按照刚开学的进度......应该还没学
　　老高自顾自的把卷子发下去，低着头看时间。
　　楚尧在一片微弱的叹息声中答题。
　　看着旁边抓耳挠腮愁眉苦脸的江安晏，他默默的心算出来了最后一题的答案。
　　“咔哒”随着楚尧按动笔的收回，他自信满满的交了卷子，而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
　　楚尧只能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被风吹动的松枝，纤长白皙的手指不自主的摸向间隙里面沁出来的阳光。
　　当江安晏交卷时，楚尧不经意间看见了他的草稿纸，上面画的是楚尧，很像，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像。
　　“楚尧，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好看？”江安晏笑着看他。
　　“没有…”楚尧思考片刻，他觉得江安晏不仅有点神经…可能还有点瞎
　　从小到大基本上没有人会说他很好看，他可能是第一个，楚尧觉得自己并不是长得很出众，甚至眼尾处还有一道细小的疤痕。
　　“你看那边还有小女生在看你”江安晏指了指一个方向，楚尧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被指到的女生顿时拿书挡住脸，不过…书好像拿反了……
　　女生后面是一个空着的座位，上面大大的写着一个名字—顾司
　　楚尧没头没脑的听着江安晏的话，手里低头刷着自己的练习册。
　　“wc你好厉害啊，高二下册化学都开始刷了？”江安晏盯着楚尧一刻不停的手“是我跟不上时代了吗？？”
　　楚尧没有理他，自顾自的写着。
　　“话说，你中考多少分啊？”
　　楚尧没说话，只在草稿纸上写下一串数字，江安晏拿起手机搜了搜
　　650
　　简直了……这玩意是中考届的天花板吗？
　　江安晏觉得自己能考市前一百已经很绝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觉得自己应该不可能这么巧就遇到一个。而且刚才还带有挑衅意味的“展示”了自己的成绩，楚尧现在会怎么看他？
　　他带着这个疑问蔫到了下午第二节课，然后就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去认识别的同学了。
　　楚尧总是不太合群，要么特立独行，要么存在感很弱，他也不喜欢去主动认识或者结交一个朋友。
　　也许江安晏会是第一个和他变得熟悉的人，谁知道呢。

　　一辆贴着黑膜的轿车停在学校附近，学生熙熙攘攘，车没在人流里，楚尧随着人流出来，低着头
　　江安晏清晰的看见楚尧在踏出校门的那一刻神情好像变了，生人勿近。
　　车内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堆笑着发动车子“哎呀，小楚今天高中开学第一天，我和你妈妈都忘了，原本早上还想再送送你。”
　　楚尧望着窗外的街，来来往往的人群，稍稍打开了车窗，简简单单说了声没事。
　　楚尧有时在想，窗外的人、窗外的风景会不会都有自己的烦恼。
　　像耳边呼啸的风，青草地上散落着的小花，湛蓝天空中的一抹云彩是否都自由自在？
　　家里热腾腾的饭菜已经上了桌，一个留着短发的女人端着菜，“老张和小楚回来了？快点洗手吃饭。”
　　楚尧的母亲，刘娜
　　还没等楚尧母亲说完话，他就立马打断“我不吃了，学校作业没写。”
　　刘娜和老张愣在原地，只得任由楚尧走进他的房间，紧紧锁住了门
　　那扇门上有许多斑斑驳驳的划痕，随着时间挪移好像越来越深
　　刘娜知道，他只是不想和张楠吃饭。

　　楚尧的房间不是很大，但基本一应俱全，单独的卫生间、一个小小的储藏室，开门就可以看见一张实木课桌，半镂空式的书架下是一张床。飘窗上养着一盆毫无生气的四季桂，飘窗很大，他大多数时间都在那里坐着发呆。
　　这才算他的家
　　“叮—”楚尧手机传来消息
　　Goose请求加你为好友
　　楚尧点了通过，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Viburnum macroephalum：“？”
　　Goose：“我，江安晏”
　　Viburnum macroephalum：“所以，你怎么有我的联系方式？”
　　Goose：“私人售卖。”
　　Viburnum macroephalum：“顾司那里？”
　　Goose：“bingo”
　　楚尧的汗毛瞬间矗立，低头沉思着。
　　Viburnum macroephalum：“你怎么认识他？”
　　Goose：“他今天没来，说实话不太熟”
　　Viburnum macroephalum：“……”
　　Goose：“但是我放学的时候碰见他了”
　　Goose：“莫名其妙的向我推销你的微信”
　　Viburnum macroephalum：“嗯”
　　楚尧一边写作业一边打字，丝毫不影响。
　　Goose：“顾司是你朋友吗？”
　　Viburnum macroephalum：“…算半个”
　　Goose：“果然你的逻辑我不懂。”
　　Goose：“这就是人与人的差距吗”
　　Viburnum macroephalum：“人与单细胞生物的差距”
　　Goose：“哦对了，今天英语卷子明早借我抄一下。”
　　Viburnum macroephalum：“第一天就不写作业？”
　　Goose：“理科班，英语作业简直杀我”
　　Viburnum macroephalum：“好”

　　楚尧的手机没有再震动，慢吞吞拿出英语卷子时还很早，所以…
　　楚尧把错的答案写在了卷子上…又单独拿出一个本子写正确答案
　　今天楚尧睡的很早。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梦里看见了顾司
　　“你知道的，你是个精神病患者。”顾司的那双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像一匹野兽
　　“你知道的，你是同。”顾司不紧不慢的说着
　　“你知道的，你感受不到太多情感。”顾司步步逼问
　　楚尧的指甲扣进肉里，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如纸。
　　“今天就到这里。”顾司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走出楚尧的房间
　　梦醒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梦见顾司给自己做心理辅导的情节
　　对于那三个问题，一直是楚尧心里的禁忌。
　　楚尧起身看了看表5:10
　　“奇怪的生物钟啊。”楚尧将被冷汗沁透的衣服换下来，迷迷糊糊打开了自己的小冰箱。
　　清一色的雀窝咖啡和那种巨便宜的手撕面包。这就是他每天的早饭。
　　今天和昨天不一样，刘娜和张楠很早就起来打扫卫生，以至于他出房间的时候，张楠还和他打了声招呼。
　　“小张今天晚上回来，你放学回你爸那里。”刘娜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嘱咐楚尧。
　　他向来和他妹妹是不太对付的，楚尧点了点头，就算做了回应。
　　早起的教室很热闹，通常别的班学生还没来一两个的时候，A班的人就来了不少。
　　江安晏也是。
　　“好同学，卷子借我看一眼。”江安晏慢吞吞的拿出那张英语卷子，咔哒咔哒的按着笔。
　　楚尧拿出昨天晚上那张卷子，一点也不慌张的递给了江安晏。
　　少顷，走进来一个留长发的男生，这种应该就是家族信仰或者习俗什么的找学校申请的那种，楚尧对他印象很深，不光是因为他的长发，而是他坐的位置—顾司的同桌。
　　等到第一节英语课快要上课的时候，教室门突然被撞开。
　　顾司的气质非常好辨认，一群鱼龙混杂的人里面最带有□□气质的人。
　　说实话顾司长得并不是很凶狠，眉眼清晰，甚至左眼下方还有一颗痣，耳朵上耳洞的痕迹清晰可见，鞋后跟拖地的声音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
　　他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眼下的乌青是他昨天晚上没睡好的证明。
　　可能是睡眼惺忪还没清醒过来，他拍了拍自己同桌“美女，认识一下，我叫顾司。”
　　“…”夏眠转过头来瞪着他，因为眉眼温柔的缘故，好像一只发怒的小猫似的。“第一，我叫夏眠，第二…我是个男的。”夏眠声音很软，和他的名字一样，眠，不仔细听会感觉想要打瞌睡似的。
　　顾司猛然抬头：“抱歉，昨天睡太晚了。”
　　楚尧刚听见“抱歉”这两个字，脏话就想脱口而出。
　　他还会道歉？
　　随着一位个子不高的女老师走进，教室的空气顿时凝固了。几乎所有人都正襟危坐。
　　临唐一中最狠的语文老师—晁婷。
　　“想必昨天你们班主任和你们说了。”尖细的女声如同利刃般划过凝固的空气“你们是A班，就应该有点A班的样子。”紧接着一双眼睛直瞪着最后排半趴在桌子上的顾司。
　　“在接下来的周考、月考、期中期末考和模拟考里。”她忽然停顿了一下，紧接着意味深长的说“年级排名进不到前50的，都会被分到B班，再被刷下来的进到C班，依次类推。”
　　“所以，那位第二列最后一排的同学，如果这周周考语文成绩到不了年级前25的有效分，连续一周语文课站着上。”她在说一周这个词语的时候故意语气加重了一下。“虽然你们是理科班，但语文在高考的时候也是占一百多分的，这个我相信大家都清楚。”她慢慢拿起语文书“也许有些人认为我现在说还太早，你们也大可不必把我的话当真，只是不知道在下周上课时还能不能看见你们的面孔。”
　　“我语文能考前100就不错。”江安晏默默的向楚尧嘀咕一句“再说，理科班考前25,文科班怎么活。”
　　“他是天才。”楚尧顿了顿“他是我见过的文科最好的。”
　　“那他为什么要选理科班…”江安晏话说到一半，一个粉笔头准确无误的向他砸来。
　　“站起来。”晁婷背对着江安晏，手里不停的写着笔记。“和同桌说什么呢，来和大家讨论讨论。”“老师，我和他在讨论关乎于语文成绩分析的概况，以及对以后如何更好的学习语文发表自己的见解。”江安晏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其实就是在讨论语文作业如何糊弄过去和年级排名怎么混上去。
　　“站着思考思考，顺便把今天讲的笔记抄一遍。”晁婷继续讲起课。
　　罚站也就算了，由于光顾着思想开小差，所以笔记他一个字没写。
　　江安晏看向楚尧，初秋温暖的阳光罩在楚尧身上，用金线勾勒出的轮廓清晰，他不知道楚尧有什么好看的，就是让人的目光一看就移不开的感觉，同时好像又带有生人勿近的凉气。他注意到楚尧眼尾有一道小小的疤，应该是小时候贪玩磕了的。江安晏无法想象楚尧的童年，因为他好像生来就那么冷静，沉稳。眼睛里没有十五六岁的热忱和光明，取而代之的是冷静和不属于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成熟和稳重。
　　他如果不在这里遇见楚尧，他觉得他们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

　　临唐一中的绿化还是不错的，南边靠墙有一墙的月季，北边挨着操场种着一列日本晚樱，两棵比旗杆还高的松树种在主席台两侧，随着秋风的吹送有节奏的摇摆着。
　　操场上肆意的少年奔跑着，他们本就该让希翼于光里疯长。
　　“顾司趁体育课的休息时间偷偷到了南墙，他去看那些月季。
　　花儿刚绽开一半，顾司也很好奇自己为什么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有的时候，他能看一朵花很长时间。
　　一阵很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清风和花香。
　　“你怎么来了，不去上体育课吗？”顾司对于夏眠的出现很是意外。
　　“我先天脚腕那里不太好，跑跑跳跳很容易崴脚。”夏眠顿了顿，轻笑一一声“倒是你，上体育课有闲情雅致来这里看花。”
　　顾司用指甲轻轻掐断了一朵马上开全的月季，花瓣外圈是一圈淡粉色，里面是黄色的。
　　“送你。”顾司盯着夏眠出神。夕阳的光扫过夏眠束起来的长发，夏眠的唇粉粉的，像那朵捻在手里的月季。
　　夏眠坐到顾司旁边，两人背靠南墙，抬头看着晚霞。
　　“这算得上是借花献佛吗。”夏眠接过顾司手里的花。
　　“老师待会叫集合发现我不在就惨了。”顾司一下子站起来，向夏眠伸出手将他拉起来。
　　眼底的暖意是藏不住的。
　　夏眠向他摆摆手，自己看着顾司的背影渐行渐远。
　　他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