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皇商》归墟若梦

33、用意

　　凉州城外，五里坡，一千个壮汉整齐划一成三条纵队排列。

　　他们都身着黑色劲旅，手握长/枪。队伍前头大约有十多个人骑着高头大马，最前头的是一个骑着白马的中年男人和一个骑着黑马配着宝剑的年轻武士，中年男人留着长须美鬓，羽扇纶巾，看起来像个读书人。

　　“南宫先生，寅时都过去一刻钟了，那人还没到，这种不守时的人能完成任务?”年轻武士对中年男人说出自己的顾虑。

　　“周校尉，我们做属下的，一切听主子吩咐就是。主子觉得他行，想必那人必有过人之处。”

　　静谧寒冷的城外，传来嘀嗒的马蹄声，没过多久，黑暗中他们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骑着马提着一个灯笼。慢慢的人影来到他们面前，那人单手勒马，扔掉灯笼，抱拳道:“在下江丰年，不好意思，来晚了。”

　　寅时，夏季已亮，但冬季依旧乌漆嘛黑，加上路面积雪未化，江丰年也不敢骑得太快。

　　中年文士执扇拱手道:“鄙人南宫正我，是这支队伍的军师。”

　　年轻武士抱拳:“周化宇，凉州虎贲营校尉，后面都是我营里的士兵。”

　　还不待江丰年说话，周化宇就直接下命令:“后队变前队，出发！”

　　周化宇在雪地里马蹄飞扬，赶去队伍前头，江丰年赞道:“马好，骑术更好。”

　　江丰年是在马蹄上绑了棉布，才敢骑马出门的。

　　南宫正我摸着美鬓须道:“那是西域的战马，千里马的纯种血脉，四肢都打了马蹄铁钉，日行千里，抓地力极佳。”

　　江丰年笑着说道:“南宫先生，这支队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大家都是军中行伍出身，这架势，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去打仗呢！”

　　“我们难道不是去打仗吗？”南宫正我纳闷:“不然，主子把我们派来做什么?”

　　“主子没跟你们说任务?”

　　“说了啊，去子午岭剿匪，把粮弄来西北。去剿匪，不就是去打仗么？”

　　江丰年不信南宫正我作为这支队伍的军师会不了解蜀地的情况，就算他不了解蜀地不了解子午岭，但作为西北的军队，师出无名，没有朝廷调令，跑去蜀地剿匪，这支队伍肯定会被问罪。

　　“有朝廷的剿匪诏令么？”江丰年问道。

　　“没有。子午岭有土匪的事，不是江家主传出的消息么？此事都没有苦主申冤，怎么上达天听?朝廷都不知道的事，哪里能有诏令?”

　　江丰年知道南宫正我是在点拨自己，她说道:“子午岭悍匪两千，易守难攻，那里还是蜀王的大本营，我们这点人想要靠武力夺粮，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不知江家主有何良策?”

　　“南宫先生点醒了我，要想师出有名，让朝廷派兵剿匪，就必须把子午岭的事闹大，要有苦主申冤。”

　　“苦主好找，申冤?找谁申能搬来救兵且不会打草惊蛇?”

　　“公主让我找剑南道总督李子陵，南宫先生对李子陵总督了解多少？”

　　“李总督寒门出身，先帝二十三年中的进士，先是在西北克县做了三年知县，后来去江南永州做了几年司马，再到知州，接着调去河内做太守，迁左都御史，后又在京城的吏部做了三年左侍郎，永安十三年，去剑南道担任总督至今。”

　　江丰年心道，李子陵寒门出身，能爬的这么快，一定有真才实学。他既在地方做过父母官，又在朝廷里掌过权，现在还是封疆大吏，这样的人如果是蜀王那一边的，这就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南宫正我看江丰年不说话，继续问道:“江家主具体打算如何做呢？”

　　“先把军队变商队混进蜀地再说，现在这支队伍太扎眼了。”

　　江丰年在想，公主为什么要让自己去试探李子陵?李子陵如果是忠臣，自然可以牵制蜀王，李子陵如果已经成了蜀王党羽，那她去试探李子陵，不就是去送死？

　　别说一千人，就算是两千人恐怕也很难从蜀地活着出来。

　　何况人越多，就越容易暴露目标。

　　“江家主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从去年十月，就陆续有商队运粮入蜀，现在已是永安十九年二月初，为什么朝廷没有收到一点风声?此时大晋各地的商队基本上都去了西北，这时我们带着大队人马去蜀地经商，蜀王难道不会怀疑? ”

　　江丰年明白南宫正我的意思，朝廷没有收到风声，说明蜀王做事心狠手辣，已经斩草除根，派一只小商队过子午岭，就会被团灭，派多了那些匪徒就不会出手。

　　他们不出手，怎么申冤?怎么剿匪?怎么找粮?

　　子午岭既是养兵的地方，也是储粮的地方，方圆六百里，把人打散，随便挖个洞储粮，若不是知情人士，恐怕找个几天几夜也找不到。

　　如今这是个敏感时期，基本上没有粮商会来蜀地，无论这个商队人数是少，还是一般，或者人数规模庞大，子午岭的匪徒都不会再出手。

　　他们如果要谋反，此时应该是准备倾巢而出，打劫计划早已经终止。

　　江丰年总算明白，公主为什么派给她一千士兵，而不是商队了。

　　轩辕明镜这是早就做好了战争的准备。

　　周化宇这支队伍打着商队的名义，没穿军服，但那股气势身姿都看得出来他们是军人，这一千军人从凉州南下去蜀地，沿途的府县只要是有心人自然能够猜的出来这是在防备蜀地，他们也该警惕起来，蜀王也会收到风声。

　　这时蜀王会有两个决定，要么蛰伏，要么即刻发兵。

　　江丰年道:“南宫先生，公主交给你们的任务和我的任务不是一样的，对么？”

　　南宫正我捏着美鬓，笑道:“江家主为什么这么问？”

　　“去子午岭运粮，关键是李子陵，如果李子陵也叛变了，我们这一千多人就葬送在蜀地了，公主不可能白白牺牲这么多手下，去完成一个很难完成的任务。”牺牲自己一个刚加入的倒是有可能。

　　南宫正我心道，这个年轻人倒算聪明。

　　“那你猜猜看，公主给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一是警醒蜀地去西北沿线的府县，让他们加紧驻防，二是路上若遇到蜀王谋反，就地做好战争准备，留给朝廷和西北反应的时间，三是敲打蜀王，若蜀王暂时打算蛰伏，我们就可以进入蜀地。”

　　南宫正我见江丰年没有继续说，他问道:“如果我们进入蜀地后，蜀王来个瓮中捉鳖，之后再发起战争呢？”

　　江丰年道:“所以，这一千人根本就不会进入蜀地?”

　　南宫正我赞道:“没错，周化宇校尉的任务就是你说的前两条，如果路上蜀王没有谋反，周校尉会将部队驻扎在蓝山关，那里是蜀王入西北的必经之地。”

　　江丰年内心叭凉，轩辕明镜对能不能弄到蜀地的粮根本不是很关心，她主要是让自己打着经商的名义把这支队伍带去蓝山关，敲打震慑蜀王。

　　“南宫先生为什么提点晚辈?”

　　“因为公主交待，你若能猜出来，老夫就跟你入蜀，你若猜不出来，这个任务就只有你一个人去办了。”

　　坑，太坑了，江丰年这次真的是一个人过来的，江家别院本来就没有多少人留守，江涛江波兄弟两个上次受了伤，王大夫他们带了也没用，还影响行动。这轩辕明镜太坑了，如果她告诉自己，这次任务只有自己一个人行动，打死她她也不接这个任务。

　　“那晚辈这算是猜出来了?”

　　“嗯，但鄙人去蜀地另有要事要办，试探李子陵的事还是得交给你自己去做。”

　　江丰年:“......”

　　平复一下心情后，江丰年问道:“公主在蜀地有多少人手?晚辈能否调用?”

　　南宫正我道:“我们若能顺利进入蜀地，只要你能试探出李子陵的立场，活着从总督府出来，会有人过来找你听你差遣。”

　　江丰年明白了，试探李子陵还能全身而退，这才是真正登上公主大船的船票。

　　如果李子陵也反叛了，蜀地就完全丢失了，朝廷要做好两面抗战的准备，如果李子陵没有反叛，那蜀地还可以安稳一段时间。

　　江丰年明白公主给她金牌的意思了，如果李子陵上了蜀王的船一心要反叛，公主的金牌根本不管用。如果李子陵是中立派，那她给自己金牌，就是为了让李子陵站队，只要李子陵愿意征调地方兵力剿匪得罪蜀王，那么李子陵就成了公主党，或者说是太子党。

　　到时候剿匪，夺粮，运粮去西北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江丰年对自己的任务已经清楚了，她暗自猜测南宫正我去蜀地的任务。

　　南宫正我看江丰年盯着自己凝神，他笑道:“江家主，骑马要小心看路，天还没亮，小心摔着。等天亮了，你可以仔细瞧瞧，鄙人的相貌。”

　　听了南宫正我这话，江丰年回神专心骑马，自己一个男人盯着中年俊美大叔看，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大晋男风盛行，江丰年可不想让人误会自己是断袖，不然真有男的朝自己扑来，身份就难保了。

　　“南宫先生，你能给晚辈介绍一下蜀地的情况吗？”

　　“蜀地锦官城是蜀王的封地，但掌管剑南道民政财政大权的应该是李子陵，至于李子陵在蜀地五年，是否掌握了实权，鄙人就不得而知了。掌管军政大权的是剑南道行军大总管诸葛丰。蜀地有十万军队，诸葛丰是蜀王妻弟。蜀王岳父诸葛詹是蜀地传承千年的世家大族诸葛世家的族长，诸葛世家底蕴不可估量。”

　　江丰年道:“蜀王和诸葛世家已经是姻亲，强强联手，为什么剑南道行军大总管还是诸葛家族的子弟呢？”这不是给蜀王谋反造就天时地利人和的绝佳条件么？

　　“永安六年后，朝廷派来蜀地的行军大总管，最长的也只活了两年多，短的不到三个月，久而久之，朝廷里就没人愿意再来蜀地趟这趟浑水了。”

　　“这么明目张胆?”看来蜀王想要谋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是没有证据，朝廷也师出无名。

　　“朝廷派钦差下来查过，但查不出原因，他们的死亡看起来都很正常，后来诸葛丰在抗击土谷浑中立了战功，蜀王为他请封，加上当时朝廷无人可派，无人敢来，于是诸葛丰成了剑南道名副其实的军政第一人！”

　　江丰年心道，蜀地基本上就是蜀王的天下，她要在蜀王眼皮子底下搞事情，试探李子陵，把粮弄去西北，这根本不可能。

　　还是期待蜀王早点反吧，这样这个任务她就不用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