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破晓游魂

44、断崖

　　向北行进了两日，天气越发寒冷，翠色植被越来越稀疏，身旁涧下河水势湍急迅猛，沫川找出厚厚的斗篷遮蔽，将子临笼罩在自己的怀里，抵挡凛冽的风势。
　　耳畔水声越来越响亮，远处尖峭山峰的隘口，一片昂扬飞涧猛地一跃而下，沫川指着那山峰说道：“过了这个坡，就到断崖了，那是涧下河最险要的峡口。”
　　子临听了好奇心大盛，沫川催马上了高坡，一座陡峭山峰间，滂沱的涧下河水翻腾着冲出狭窄的山口，匍匐而下，水流搅着岩壁冲刷下来的泥浆疯狂的打着漩涡，子临不禁想起黄河虎口的壮观。那出水口由于瞬间的收窄，和上下的垂直落差，水流一下子失去流通的空间，便像腾空的苍龙一样从山峰上跃下，砸在下面宽阔深邃的河面，一条蜿蜒的水脉，被硬生生的闸成两端，断崖的名字就由此而来吧，他心中暗暗思量。
　　子临站在山坡上，用手抵挡着飘飞在半空中的水雾，高声嚷道：“沫川，这里地势如此险要，我们怎么过去啊？”
　　沫川回头抹一把脸上的水，伸手指指山峰顶端说道：“看！我们就从那里过去！”子临顺着沫川手指的方向，见一条细长的钢铁索道晃晃悠悠悬在半空，一头连着山峰的顶端，一头系着低坡上巨大的磐石，就像登山缆车索道一样，横跨在这天堑之间。那铁锁链中间，铺着一块一块长方钢板，两边两条供人手扶的链子，宛如杂技演员表演高空行走时的钢索一般。子临见了不禁头皮发麻，转头痛苦的望着沫川道：“你….你不会想从这里上去吧？”
　　沫川微笑的点点头，“从涧下取道，就必须走这里，别无它途。”
　　“那我们退回去吧。这马儿也上不去啊？”子临心存着最后一丝侥幸。
　　“过了断崖，前面的一段路多是奇峰怪岭，马儿也是过不去的，放了就好了。越过这一片山地，前面就到了演武镇了，到镇上再买一匹马便是。”沫川犹自镇静的说着。
　　走钢丝…..走钢丝…..子临不禁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以前看小黑哥黄河飞车，他吓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没想到今天自己也会遇到这玩命的事。
　　看沫川一脸的平静无波，子临不禁对他的勇气佩服的五体投地。沫川都不怕，自己也不能被他看扁，子临脑袋里这么想，脚上却不合作的挪不动步子。
　　“怕了么？”沫川挑衅的挑眉看着子临。
　　“谁说我怕了？走就走!”子临殷红小嘴一撅，壮着胆子，挡住肆虐飞扬的水雾，背上包袱慢慢挨到高坡下的铁索桥跟前。
　　沫川自他身后挽着双臂笑道：“你先？还是我先？”
　　“哼！怕你不成？”子临扬起脖子，不理身后的沫川，一只脚踏上摇摇晃晃的铁索桥。
　　恐高，恐高…..脚下就是滔滔的涧下河水，身上的衣服被飞瀑打的透湿，他双手紧紧抓住两边的铁锁链，身体还是忽左忽右的乱晃着，天哪，简直要了老命了！
　　沫川偷笑着，抬脚站在子临身后，如履平地一般轻松。子临心里好气，使出浑身力气迈开颤抖的脚步，一点一点向上蹭着。
　　“圣子殿下，这样走下去，天就要黑了。”身后沫川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子临双眼往下一看，立即一阵眩晕，心里给自己打气，没事没事，就算掉下去，也有沫川捞我上来呢，不怕不怕。他感觉自己走了好长时间了，回头看却只是铁索桥的三分之一，浑身上下的湿衣服被风一吹，子临冻得哆嗦成一团。
　　沫川见他那可怜样，笑着走了两步，从后面一把将他抄起抱在怀里。子临突然感觉身子一阵失重，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大肆肆的悬在半空，不禁吓得脸色煞白，慌忙的叫喊着：“沫川！沫川！别胡闹！你….你不是小孩子了。”沫川像没听见一般，将身子往一边倾斜了下，铁索桥剧烈的晃动着。子临现在死的心事都有，凄凉的叫喊声与隆隆作响的水声混在一处。
　　“说一句你爱我，我就放你下来。”
　　子临惊讶的扬头，对上沫川深情又期待的双眼。
　　“……”子临心跳加快，冰冷的身体开始微微发热，心里想着，沫川啊沫川，英雄一世的你，怎么如此的孩子气，在这里玩命，就是想听一句……
　　“就说一句，如何？”沫川眼里的期待更深一层。
　　子临被那幽静如绿色深潭般的眼眸深深打动，微微张开嘴唇，发出颤抖的声音…
　　“我…..我……阿嚏！阿嚏！”
　　哎，这么关键的时候，自己竟然…..子临拼命地捂住嘴巴，还是阻止不了想打喷嚏的冲动。沫川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转而笑着在他脸颊上亲了下，飞身脚踩钢索，三下两下跃上了断崖的顶峰，将抖成一团的子临轻轻放在地上。
　　子临心里那个气啊，原来沫川这个混蛋这么轻松就可以上来，还在那故意与自己较劲，害他差点在铁索桥上为难到拔刀自尽了，想想就郁闷…..
　　沫川看出子临的不悦，忙抱起他向山峰下的桦树林走去，准备生一堆火来取暖，顺便将衣服烘干。
　　子临被沫川轻轻抱着，感觉自己真是没用，遇到一点小危险就吓得不成样子，总是要沫川的保护才可以化险为夷。沫川那样子逼他，不过是想听一句，他对他说的，我爱你，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他妈的，这是什么鬼地方！这大祭司是不是发热把脑袋烤糊涂了？！怎么会选这么个破路？！”天洵咒骂着，抬头望向一望无垠的黄褐色草地。
　　这一片苔藓沼泽坑坑洼洼，寻不到几块可以行走的陆地，要不是身负着追击林之圣子的任务，天洵才不愿受这洋罪，早就打道回府了。
　　他正欲催马前行，那马儿却扭着身子突然站定，天洵不备，身体忽的不稳，从马脖子上出溜了下来，咕咚一声栽进前面的一个偌大泥沼坑里。
　　“大人！快救大人！”侍卫们手忙脚乱的拉扯着天洵，将他拽出了泥坑。
　　天洵此时俨然一座土神爷爷的造像模样，猛烈地咳嗽着，身上一股恶臭的味道惹得大家都纷纷捂着鼻子，不敢吭气。那坑里也不知道以前陷毙过多少动物，坑底磕磕绊绊的，可能是死动物的尸骨，泥沼的味道及其难闻，天洵气急败坏的哇哇叫着，大家也不敢笑，忙拉大人上马，原路退回寻找水源洗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