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破晓游魂

41、诬陷

　　午夜的酣睡被一阵嘈杂声响打断。
　　“出来！”
　　“里面的人，赶快出来！”
　　石屋外被火把的亮光照的通明，透过窗户射进刺眼的光线。人们的喊声此起彼伏，来势汹汹的叫嚣着。沫川警觉的一下直起身子跳下床，身形躲进窗旁的阴影向外窥探。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是追逐自己与子临的人，可来者都是布衣打扮，手里只是拿些木棒铁耙子之类的农具充当着武器，看上去更像村民。
　　老爹也迷迷糊糊的起身，听见外面的叫声吓了一跳。忙披上外衣，推门出去查看。沫川与子临跟在他的身后，见屋外站着不下二十人，大摆阵势的将小屋围了个圈，唯恐屋里人跑了一般。老爹抬眼看见人群中站着一位白色须发的老者，忙上前施礼道：“老族长，这大半夜的，大家这是为何而来啊？”
　　未待老族长开口，旁边一个细瘦的尖脸男人便气急败坏的过来，一把抓了老爹的衣襟骂道：“他妈的！都找上门来了还装蒜！说！你给村东李二家下了什么毒？！怎么吃了你做的寿宴，李家上上下下，连同去赴宴的人，都个个流涎、腹泻，胸口憋闷，连路都行走不稳，李家老头子最是严重，都已经昏迷不醒，眼看…..眼看就要完了！”
　　“啊！”老爹被瘦子追问的目瞪口呆，听说要出了人命，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没….我没有….我没有….”
　　“你没有？那会是谁？”
　　“平时装的假惺惺，原来心肠这么歹毒！”
　　旁边来兴师问罪的村民见老爹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纷纷气愤的指责着。
　　“咳…..”老族长轻咳一声，大家吓得纷纷停止了咒骂，他低头看看呆坐在地上的老爹，又看见老爹身后站立的沫川与子临二人，不禁一惊。老族长心想自己活了尽八十岁，在这麦岗也算见过世面的人，可这一高一矮，俊朗飘逸的人儿，可是今生少见，尤其是那高个男人，一袭白袍随风飘摆，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在月光下静立，犹如一尊大神一般，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诶…..请问这两位是？”
　　沫川抓着子临的手紧了紧，便放手向前走了两步，躬身施礼，“我们二人是自中土远道来川之界会朋友的，路过麦岗见天色已晚，承蒙老爹好心留宿，便住了下来。”
　　老族长了然的点点头，身后的村民却又愤愤不平起来：“呸！什么路过的，我看是那老爹的同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全村人得了怪病，他们就来了！”
　　“对！他们一定是一伙的！”
　　子临听了心里好气，攥了拳头想与这帮村民理论，却被沫川一把按下，摇头让他镇静。村民们越喊越激动，眼看老族长的威严也快要压不住了。正在这时，从人群的后面又来了一群人，走在前面的一个人，身穿五彩衣，脑袋上插着雉鸡羽，脸上红一条绿一条的，宛如一张巨大调色板，比玩人体艺术的还热闹。
　　“啊！大法师来了！”
　　“大法师到了，这下有救了！”人们回头见那‘调色板’的到来，兴奋的叫着。老族长见了调色板也是非常尊敬的施礼，调色板傲气的点点头，眯着半个眼睛望着脚底下颤抖的老爹，又拉着架势在石砌房子外走了一圈，神秘的说道：“恩，我知道了！这个屋子煞气太重，定有邪恶之物！带我招它出来！”说罢在怀里变戏法一样拽出一把巨型铜陵，摇头晃脑的在屋外开始‘施法’。
　　人群中鸦雀无声，有些还捂着嘴巴，生怕打嗝放屁，都会惊扰了大师做的法式。子临在一边叉腰不屑的看着调色板手舞足蹈的乱蹦，心里暗骂，骗子！一个调色板都会做法，那自己就是圣母玛利亚！
　　突然，石屋的木门一下子被推开，歹歹揉着惺忪的睡眼自在屋里走了出来。
　　“啊！妖物，你终于现身了！还不快快受死，你更待何时？”调色板大吼一声，对歹歹张牙舞爪的叫着。
　　“啊….原来是这个野孩子。”
　　“我就说她是个不祥之物，当初就不应该捡她回来。”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恶狠狠的言语。
　　野孩子……沫川与子临的心都被这个锋利的字眼刺了一下，有些温怒的盯住说话的那些人，
　　歹歹看清了屋外这些凶神恶煞一样的人，正对着自己狂叫，吓得一眼寻到老爹的影子，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小脑袋扎的低低的，不敢抬头看。
　　老爹一见大法师不分青红皂白说歹歹是邪物，忙拉住身旁老族长的衣角急急恳求道：“老族长，老族长，您在麦岗这么多年，见多识广，你快帮我跟歹歹说句公道话，我没有对李家下什么毒，歹歹也不是什么邪恶之物，老族长，求求您，您帮帮我吧….”老族长看着脚下苦苦哀求的老爹，于心不忍的轻叹一声，摇摇头。
　　那调色板这时又来了精神，不知从哪里寻来一根檀香木法杖，嘴里念叨着叽里咕噜的咒语，三跳两跳蹦到老爹与歹歹跟前，高举起法杖猛地向下打来，嘴里叫着：“孽畜！还敢狡辩，看我将你打成原型！”
　　老爹猛地抱紧怀里的女儿，檀木杖啪的一声狠狠地抽在老爹身上，他痛苦的闷哼一声，怀里的力道没有放松分毫。
　　见一杖没打着，大法师气的大骂：“好一个老爹，竟然包庇这妖孽，好！我看你能护得她几时？！”说罢又一杖带着风劈了下来。
　　这一杖没有落在老爹身上，却在半空被沫川的手牢牢握住，一双愤怒的绿色瞳孔瞪住残酷施暴的大法师。调色板在麦岗作威作福多年，没想到今天竟有人敢忤逆自己，不禁一愣，“你….你….你想做什么！？”
　　沫川不答，握住檀木杖的手慢慢施力，嘴里默念咒语，这粗长的一根檀木法杖，竟然在沫川的咒语下，慢慢弯曲，最后围成了一个圈，沫川将手一松，调色板抓着自己的‘呼啦圈’一屁股坐在地上，人群里发出阵阵惊呼。
　　子临在身后看的都想拍手叫好，木之异型咒，沫川！你帅呆了…..
　　老族长傻愣愣的呆立了许久，才合了大张的嘴，过来躬身对沫川说道：“哎呀，原来是大大大法师到了，我们有眼不识真金，怠慢了法师，望请赎罪。”惊讶不已的人群，见老族长上前给沫川行礼，纷纷过来跪拜。
　　调色板见众人转而去拜沫川，气的一把扔了手里的呼啦圈，一骨碌爬起来，远远的叫嚣着：“你们都瞎了眼睛？！他才是妖孽之中的妖孽，你….你们竟然拜他！？”
　　突然，两条木藤破土而出，纠缠环绕的将调色板困了个结实，藤稍上长出一片大叶子，一下封住了他那张聒噪的嘴。
　　子临见这架势，心里可乐坏了，走过来帮腔道：“算你们识货，这可是法力无边的大大大法师，你们那个早就不成气候了，还当神似的供着，哎….”沫川无奈又责怪的瞧了子临一眼，子临眨巴着黑黑的大眼，也不理会。
　　老族长听子临说的，心中大喜，忙说道：“既然是大大大法师到了，那必定能治了这李二一家上上下下和众位村民身上的毒，也能帮我们查处这下毒的元凶了。”
　　“诶，这个….”子临闻听一下子窘了，心想坏了，牛皮吹破了，自己哪会什么解毒之法，也不曾见沫川用过，这下可如何收场…..
　　“那些村民只是普通的食物中毒，找个郎中用些快速代谢之法，几日就可慢慢好转，至于那毒源，明日此时，我将给众位一个交代。”沫川平静无波的说着，众村民连同子临都是一惊。
　　“好！既然大法师如此说了，我们就等明日此时大法师施法为大家解惑了，但是在这之前，还要委屈老爹跟我们走，明日自会有大大大法师还你清白。”老族长命人掺起老爹，又找两个人拽着蚕蛹一样的调色板，众人渐渐离去。
　　老爹被两个人架扶着，回头不放心的安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歹歹，“歹歹，老爹没事，啊，明天老爹就回来，你要听哥哥的话，乖啊…..”
　　歹歹呆坐在地上，嘴唇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双棕色大眼蕴着眼泪，眼巴巴的望着老爹被人架着远远的再也看不见了，眼泪才一滴一滴的洒在泥土上。子临站在她身后，心疼的慢慢走过去，伸一只手扶住歹歹颤抖的肩膀，小姑娘突然双肩一挣，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头也不回的朝村东的黑暗里跑了下去。
　　子临看看跑走的歹歹，回头望望身后默然站立的沫川，问道：“明天此时，找出毒源，你可有把握？”沫川轻叹一声，摇摇头。子临心里一阵纠结，两人怕歹歹在黑暗的村庄里乱跑会遇到什么危险，便沿着刚才她跑走的方向一路追了下去。
　　子临扒开遮挡的树丛，村东的一角，月亮微光笼罩下，破落的水神庙前，一个小小身影跪伏在地上，一个接一个的向水神像磕着头，咚咚的声音一下一下撞击着子临与沫川的心….

　　荒野中的树丛边，黑色大鸟瞪着闪亮的眼睛，在夜里犹如两个一百瓦的小灯泡，探照灯一样环顾着。偌大的三岔路口，一条黑影自高树上跃下，狭长的眼睛左右望望，撩起黑袍蹲在地上。
　　地上摆放着四个巴掌大的石块，摆成狭长的等腰三角形，箭头直直指向涧下河方向。破军伸手将几块石头向右一拧，又掏出匕首在树上滑滑刻刻。
　　一群鸟儿像受了什么惊吓，黑压压一片扑扑啦啦飞起来，破军隐隐听见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忙纵身躲入高树的黑影里，屏息向下观望。
　　不一会，一个十几人的马队尘土飞扬间赶到三岔口，前面的侍卫翻下马去，低头查看地上的路标和树上的记号，回身禀报：“启禀大人，林之界大祭司二人，定是怕走大道太过显眼，转而向大溪河去了。”
　　“哦？他倒是挺聪明，凭他们那破马的脚力，明天咱们就可以追上，走！”天洵说罢挥动马鞭，一队轻骑快速向大溪河方向奔去。
　　听马蹄声渐远，破军跳下树来，抬眼看了看大溪河方向漆黑黑的道路，转身奔涧下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