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破晓游魂

118、118章 识破

　　金之界金陵卫
　　金锒宫通往行宫的道路曲折迂回，远处的山石树木遮蔽了视线，一个人走在上面，会有些迷失的错觉。子临小心翼翼前行着，偶尔见到些侍卫下人，都温和的报以点头微笑。

　　沅妃娘娘懿旨，要招他行宫问话，子临心里疑惑这娘娘招自己一个平头百姓所为何事，而且偏偏挑了大殿下不在的时候…. 今日，金陵卫例行礼祭活动，锒早起便出去，日暮仍旧未归。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踏实，却也断不出个头绪。

　　他天天在这幽静的宫阙深处，只是手捧古籍细细研读，身边有锒陪着，倒也惬意。心静下来，对着那些尘封时间足迹的古籍善本，它们多是由金之界古语记录，子临是无从看懂的。锒为此还派了位史官近住金陵卫，当子临的翻译。等他对这神陆的人文历史了解日益透彻深入，越是了解，便越觉得它神秘瑰丽，喜爱之情也日甚。

　　他与锒关系虽然融冰，却并无什么实质的进展。心里的依赖转化为□□的亲昵，这是子临断不能接受的。锒或许乐于见到这样的结局，却苦于每次刚有些苗头，就被子临无情的扼杀在萌芽里。子临暗自感叹，自己对锒的依赖日益深厚，这种情感，应该属于亲情更为贴切。两个孤单单的人，总会找到些相似之处。在一起久了，便活进彼此的生活里，身边有他会觉得踏实，忽而见不到，还会有些浅淡的愁思与牵挂。心里的某些位置，就是有个‘先来后到’之说，对沫川的爱，终究是无法取代。却为何又…两个身影在心里层了叠了，交织不去。每每想到这个问题，子临都会选择逃避，像一只沙丘鸵鸟一样，不看不听不想。

　　撇去多余的思虑，他不禁脚下步伐加快，去晚了唯恐娘娘会怪罪…

　　行宫内，灯盏们早早的点亮了，映衬着宫外有些微暗的夜色，璀璨异常。载沅坐在软椅上，手里十色彩线灵巧的拧着，一个别致的花线节已经初见端倪。她玉笋样的颈项上，淤血印子已有些散去，由紫变青。虽用纱巾简单挡了，却还是相当醒目，天洵低头站在下垂手，看的真切，却不敢多问。

　　“天洵，陛下这几天…都在兰萱宫么？”载沅说到兰妃，些许无奈，些许愤恨。

　　“…是”

　　“哼！这火域妖女好手段…本宫不在，她便日加猖狂了！”沅妃双眉愠怒的皱起，手里的花节一不小心打成了死疙瘩，气的她索性撇到一边，不再理会。

　　天洵见沅妃不悦，鹰眼一转，上前躬身道：“娘娘…您上次要下官找的人，已经入了白蜡城，随时听候娘娘调遣…”

　　“我让你找的…”载沅听得一愣，忽而恍然大悟般忆起什么，向门外望望，压低声音问：“来了几个？你办事果然利落，难怪爹爹器重于你…”

　　听得载沅夸奖，天洵心里飘悠悠得意，“回娘娘，为了掩人耳目，只来了一个，不过确是一等一的高手，绝对万无一失。”

　　“一个…”载沅起身踱下座位，思忖良久，脸上漏出邪魅一笑。“好！待本宫回宫后，依计行事。”

　　“是！下官遵娘娘懿旨。”天洵随着邪笑着，心中想着升官发财的美事。

　　两人正暗自商议阴险计谋，忽听下人禀报，子临已在殿外等候。沅妃重新归座，命人传他进来。她在金陵卫多日，听得最多的就是这子临二字，听说此人现在深得锒的宠爱，成了大殿下的心头肉…为了他，锒竟不惜遣散金锒宫所有娈童美妾，独宠他一人。不但锒，金陵卫上到将官下到下人苦工，无一个不夸此人聪慧仁爱，长的更是令群芳失色。这样一个人…任谁都会好奇。

　　“娘娘…子临是何人？”

　　“哦，本宫也没见过，听说把锒最近迷得神魂颠倒，今天本宫倒是要见识一二。”

　　“那属下要不要先回避？”天洵不想将自己来金陵卫的行迹暴露，朝中帮派党羽众多，做到毫无行迹的中立，方可明哲保身。

　　“呵呵呵，这样的美人，天洵大人不想一睹风华么？”沅妃的一句话，的确勾起了他的几分兴趣。

　　“…这…听从娘娘安排。”

　　说话间门外脚步声渐起，帘幕外缓缓低头走进一人，跪地请安。载沅下意识探头品查，却看不清来人长相，但从身材上看，是个瘦弱的少年，浑身上下散发着干净舒适的气息，白白的颈子，白白的手，确实是个惹人怜爱的角色。

　　天洵远远站着，只观个模模糊糊的侧脸，面前这白衣少年，好象有几分面熟，在哪里见过么？莫不是以前在哪个青楼酒肆、烟花之地自己曾做过他的恩客？天洵心里胡乱的想着。转头看看载沅同样探究的神色，他暗暗觉得好笑，沅妃与大殿下那点勾当，别人不知道，他天洵可是一清二楚。面对着自己的异性情敌，不知这沅妃娘娘作何感想….

　　头顶上重重的视线扫过来，子临本就局促不安的神经绷得更紧，手心渐渐潮热出汗，盯着自己脚下一小块地板发着呆。

　　“你叫子临？”沅妃娘娘缓缓开口，声音如秋水连波，涟漪阵阵。

　　“回娘娘，小人正是子临。”不喜欢这样陌生的会面场合，子临低头回答着，盼望早点被放回去。

　　“恩，倒是个知进退懂规矩的，金陵卫上下盛传你的名号，本宫住着这几日，耳朵都被灌满了。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娘娘谬赞，子临不敢当。”

　　“到了本宫的地方，自是不必拘束，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你。”子临应声抬头，现出一张清透俊美的脸，五官小巧别致，星眸闪着细碎光芒，泠泠如水。沅妃虽心中有些准备，切还是惊叹的抽气凝神。此人的美，柔而不弱，不艳不娇，就只静静地一簇，如莲花立于水面，忽远忽近的梳理与诱惑，言语难以形容。

　　刚才好像还要问他些什么，此刻却是脑里一片空白，沅妃就这么愣愣的望着子临左右看了又看，不说话也不屏退。子临抬头偷偷看了眼坐上的女人，不敢大肆的望过去，大概只看了一个华服影子，头上钗环簌簌垂着。身旁貌似还有个侍卫模样的人，更是没落的着细看，便赶紧低回头去。

　　宁静的空间，时间仿佛也凝滞，等了好久，子临感觉自己脖子都酸了，忽听沅妃轻轻一句，“好了，你退下吧…”浑身上下顿时如释重负的轻松，子临低头躬身准备退出去，突然，一个手臂突兀的拦住去路。

　　“等等！”

　　子临被惊得一愣，反射性的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锐利的鹰眼。这双眼睛…带着无禁的邪恶阴冷之气，与记忆力某双眼睛瞬间重合。

　　“啊？！”子临被他的眼光瞪住，心里麻冷的感觉，一直麻到头顶！他如一只被老鹰瞪住的小白兔，奋力的后退着，浑身不自觉的颤抖。他记起来了！面前这个凶恶长相的家伙，正是那个在川之界，从沫川身边绑走自己的人！

　　天洵得意的勾起一笑，心里澎湃的欲望与野心鼓胀到另一个高度。看子临的反应，应该是记起自己的，很好，非常好…

　　“天洵，你这是…”沅妃被天洵的举动看的一愣。

　　“呵呵…哈哈哈哈…”压抑不住的低声笑了半晌，天洵扭头躬身道：“回禀沅妃娘娘，今日您可是握到了一块天大的宝贝！”

　　金之界白蜡城
　　傍晚，白蜡俨然一座不夜城，随着金王宴会的临近，各地商贩蜂拥而至，夜夜都有烟火和游行表演，大家纷纷赶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发点小财。虽然距白蜡主城还有些路途，可繁华的市镇气息已经初露端倪，街上酒肆饭庄林立，灯火通明，游人食客络绎不绝。

　　炎之界军兵大部分留在铄字营，只有百人小队护送着腾蛇进驻白蜡城郊。见着有外邦队伍经过，高百姓纷纷好奇的夹道围观，指点品评着外来客奇怪的衣着和模样，腾蛇一行所到之处，本就拥挤的街道更是水泄不通。为了减少曝光率，腾蛇与勾陈无奈坐上车辇，周围红褐色薄纱幔帐垂着，隔绝周围的视线。

　　“看什么呢？”见勾陈目不转睛的遥望着一处半晌，腾蛇顺着他的眼光，望向后侧道旁的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隐隐约约坐着一男一女，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只是那背对着自己的男子右侧袖管空荡荡垂着，应该是个独臂。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那人很眼熟。”队伍渐行渐远，勾陈收回目光喃喃道。

　　“呵呵呵…所有男人你看着都眼熟！”腾蛇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乐呵呵的说道。

　　“哼！跟你这粗野之人讲不通！”勾陈撇撇嘴，开始翻着随身带的各种小玩意，一个个在手里把玩。

　　炎之界队伍行过，人群渐渐散去，嘈杂声也小了不少。酒楼二层窗旁的一桌，一个人突然从桌底钻出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纷纷骂着：“他娘的！腾蛇那小子来，我还得躲着，什么世道！”

　　旁边的沈惠儿笑眯眯望着贪狼生气的脸，“那你怪谁？谁让你长的身形奇特…叫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破军背对窗户坐着，被逗得不敢笑，只是嘴角轻轻扬了扬。

　　“身形奇特？你这丫头还真是骂人不带脏字！诶…破军，咱下一步做什么？”贪狼一路上没少跟着惠儿丫头斗嘴，早先对她娇气蛮横的印象消去不少，现在已经慢慢习惯。这要是哪天她不在了，没人与自己打嘴仗，还真不知会不会寂寞呢。

　　“今晚白蜡城里有庙会活动，肯定很乱，我想…找个机会进宫一趟。”破军淡淡道。

　　“进宫？！”沈惠儿听的一惊，不禁喊道，忽觉不妥，捂了嘴巴左右看看，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话题里，倒是没人注意到他们。“子幕哥…你进宫去做什么啊？很危险的！”她压低声音，煞有介事的劝说着，生怕破军出事。破军的身份早就曝光，她却还是习惯叫他子幕，在她心里，总觉得这名字亲切。

　　“哪还用问！？会他老情人去了呗！这多日不见也怪想的…唔…”贪狼口无遮拦的说着，被破军一口菜塞进嘴里，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惠儿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过，低头默默的扒饭，贪狼知道自己语失，惠儿丫头喜欢破军，这大家心知肚明，哎！自己这张惹事的嘴啊！真是要不得！

　　“诶…惠儿多吃点这个！这可是白蜡的名菜！”破军夹起一片蘑菇放进惠儿碗里，惠儿一笑，继续默默吃饭。挺好的气氛，这下全没了，他不禁狠狠地瞪了贪狼一眼，贪狼事不关己的耸耸肩，哼着小曲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