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11章 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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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梦境凌乱不堪，子临早上起的很迟。迷离离睁开双眼，却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回想昨日，应是在沫川行宫内室的门口才对，怎么会在这里？他差异的望着一间素色屋子，雪白桌布，白色窗纱，连瓶中的几枝看花都是肃静淡雅，让人觉得仿佛一脚跌进雪洞子一般。
“诶？小主人，你醒啦？！”福诚听见屋内有动静，挑帘子探进一张小脸，笑的殷勤。
“恩，福诚，这是哪里啊？”子临披衣服下床来，福诚手脚麻利的端来洗漱用具。
“小主人，原来你的声音这么好听…呵呵…”他并不着忙回话，一副傻乎乎的模样，回味着子临清透的嗓音，过了好一会才接上话茬：“哦！小主人你还真是忘性太大！才一天就认不出殿下的寝宫了？”
“啊？寝宫？怎…怎么一夜之间成了这样？对了！锒呢？”子临打理好自己，转身踱到桌边，顺窗户缝隙看看天，太阳已然老高了。
“呵呵…回小主人话，大殿下一早就陪着水帝陛下去了大庙，走到哪里先拜拜神总是好的！哈!没想到这水帝也信咱金之界的神，膜拜的倒是殷勤…”福诚将心里的乐事说出来，逗得子临一阵轻笑。
沫川和锒去了大庙…也好，趁这个机会好好梳理下心思。子临有些后悔昨天的冒失，遇见沫川的激动，让他忘了一切。这样郑重的国礼场合，自己一个娈童跑去搅局，没被当场拉下去砍了，已然很是给自己面子，他还想奢求什么呢？
沫川…竟然不认识他了…子临想到这里，心口又是一阵疼，也许…这个水帝是沫川的转世？又或者…沫川体内水帝的元灵复活，便不再记得与自己的往事了？子临一口饭端在手边，凝思着忘了送进嘴里。
“小主人…你吃啊！“福诚在旁边看的有些着急。子临被他提醒，不好意思的笑笑，开始认真吃饭。
“小主人，你是在想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吧？呵呵！你…你可别怪福诚我多嘴啊，大殿下对你…真不是一般的好诶！昨天见你疯了似的跟那个水帝跑了，你知道他回来伤心成什么样么？光喝完的酒瓶就扔了一桌子！”福诚说的绘声绘色，子临听了，心里纠结起些许歉疚。
“殿下本来不想管你了，结果晚上又怕你在那内室门口跪在着凉，愣是半夜跑去把你抱了回来！哎…难为殿下对你的一片心啊…”福诚一阵感慨连连。
锒…半夜抱我回来…子临心中，对锒的愧疚感一下放大了数倍，听福城说他昨夜喝了好些的酒，不禁心疼起来。
福诚犹自说的入神，转脸见子临又端着饭碗发愣，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拔不出来，赶紧转了话题：“诶！小主人，你快吃啊！不吃就凉了！啊…那个…你刚才问我这屋子怎么会成了这样，他是这么回事！今天晚上，是金之界很特殊的一夜，叫做寒沐节。每个年分的此时，川之界寒水一入，天气便清冷许多。寒沐节的夜里，人们都会陪伴在死去亲人的灵前，升上一簇旺火，祈求他们在另一个世界温暖安逸…这肃静装扮，你也就明白了吧？”
“哦…是这样。”原来是金之界的鬼节！被福诚说的一阵发冷，子临左右望望高悬在屋子里的白布帐子，确实应了节气。“寒沐节？诶，福诚，你家里还有亲人么？”
“我？我可是名副其实的自己吃饱了一家子不饿!也不知爹娘是谁，哎！落得个清净，省的烦心！要是像大殿下那样，我还得愁死！”福诚一脸的满不在乎。
“跟锒一样？”听福城的话头，子临随口问道。
“啊？嘿嘿…我胡乱说说的，没事！”福诚自觉说的有些漏嘴，开始自圆着。
见福诚不愿多说，子临也不再深问。跟锒一起日子也不短了，零零散散听了些他的事，虽然那只是锒的随口喃喃自语，或是下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话，却大体也明白了。锒的童年应该非常不幸，早早失去了母亲，父亲也从不曾疼爱过他…如果换做自己，在寒沐节的夜晚，应该会守在母亲的灵前，痛快快哭上一晚吧!
被思绪搅扰的难受，子临彻底没了食欲。他索性提议出去四处转转，这一天一夜的遭遇，真可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他需要透透新鲜空气，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寝宫后院子里太阳刚好，虽说空气有些清冷，但吹拂的人很是舒服。大庙那边传来朝拜的号角声，隐隐可闻。子临找个高处站立，拔着脖子朝声音的方向望望，确是一片苍茫翠色，什么也望不见。
“小主人，你莫不是又要登高吧？”福诚被昨日金蟒戏珠高塔上的坠落吓得不轻，现在还心有余悸，站在高台下小心翼翼问道。
“呵呵！不会了！你不要担心！”子临会心一笑，长睫毛密密匝匝闪着，看的福诚有些恍惚。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看一眼空中的太阳，子临心里泛起从没有过的踏实。第一次觉得，这太阳真是个好东西，它的光与热真的能给人以力量，那些黑暗里茫然无助的感觉，被它暖洋洋的普照着，竟消失的没了踪影。沫川还活着，这比什么都来得重要。曾经多少次默默祈祷上苍，如果能让沫川回来，即使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现在，他就活生生站在面前，会说，会笑，自己还求什么呢？即使他忘了他，忘了曾经那刻骨铭心的情感，那又如何，只要他知道他还活在这世上，不管自己在神陆的哪个角落，都与他共享着这温煦的阳光，也就够了！
闭上双眼，感受着身上的暖意，怀揣着难以言喻的悲喜，子临觉得心中的某个包袱，从这一刻，变得很轻，整个人都很舒服…很舒服…
“子临！”不知哪里传来的一声叫喊，惊得子临一愣，猛地睁开双眼朝声音的方向辩去，竟见一白袍男子站在寝宫后院的拱门旁，瞪圆了双眼望着自己，脸上尽是激动与狂喜。这男人好眼熟！他是…
“子临！是我！我是铄啊!”二殿下兴奋的大叫，英气不凡的眉眼闪着光华。他太激动了，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就站在那，病态的羸弱中，却透着纤细的美好。子临！我好想你！自从那日离别，已有多久不见？这日子仿佛好长好长，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铄…铄大哥！”子临从茫然转为惊喜，一下从高台上蹦下来，急忙忙跑到铄的身边。没想到在此处遇了旧日恩人，他的心里高兴坏了。
“我可想死你了！”将子临的手紧紧抓握，铄猛地拥他入怀，心里感慨无限。子临没想到这二殿下性情如此直爽，上来就是这样一个360度大拥抱，惊愣片刻，也随即在他怀里呵呵笑起来。
贪婪的拥着他，铄心里一下子被满足感填的满满当当，这次的金陵卫真是不虚此行！赶紧拉开些空当，欣喜的附上那白净细致的脸庞，铄一时有些情不自禁的想吻上两口，只能拼命抑制着，“子临，你…好像瘦多了！不过个子长了不少！”他宠溺的往那小脸蛋上掐两把，比量比量子临的个头，刚好到了自己的胸口。
“呵呵呵…高什么啊！才到你那，铄大哥你这些日子过的怎么样？莽托镇一别，也有年逾没见了吧？”子临无奈这二殿下总是把自己当个孩子看，不过这样倒也亲切。
“我…我挺好的！对了子临，你赶快告诉我，是不是我王兄将你强留在他的宫里？告诉我！你别怕！我这就带你…”
“放开他！”火药味十足的低哑喊声打断了铄的话，两人齐齐转头，见锒与水帝并排站立在远处，身后是大批的亲兵卫队。
“奴…奴才叩见大殿下！二殿下！水帝陛下！”在旁边张大嘴愣了半天的福诚，这才看出失态，忙跪地胡乱的拜着。他心想这回可坏了，昨天就是自己跟着子临，出了金蟒戏珠塔那档子事，大殿下还没追究，今天又…又遇到子临与二殿下在寝宫后院私会…而且举止暧昧！金神爷爷啊…福诚今天的小命估计是交代喽…
锒才懒得搭理他，径直往前走了几步，半眯着双眼盯住铄抱着子临双肩的手臂。“王弟…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将子临强留于身边的意思。他的去留，由他自己决定。不过…只要他没踏出我金锒宫一步，就还是锒的人！你未免太心急了吧！”
“哼！你倒是粉饰的相当漂亮！今天不管怎样，我就是要带他走！我看谁敢拦着？！”铄昨天被憋了一肚子火，这时又烧了起来，一把扭过子临的胳膊拽着，凛冽的目光扫过锒身后的亲兵卫队，侍卫们不禁吓得纷纷低头。
“王弟，水帝陛下尚在，请你不要太过蛮横猖狂，以免丢了父王的脸面！”锒回头看一眼水帝，他只是安静站着旁观，脸上波澜不惊。
四下围拢过来的宫人侍卫，手里的长矛短剑紧紧抓着，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甚是为难。这一会要是真打起来…上么？上？那是行刺皇子对皇家的大不敬！不上？那是违令不尊格杀勿论！金国两位皇子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武斗，这消息传到陛下耳朵里，谁都难逃干系!
子临没有料到，铄与锒这对兄弟竟会如此话不投机，几句下来眼看就要开打，他忙拉着铄的袍袖解释着：“铄…二殿下，你错怪大殿下了，大殿下从未将子临强留与宫中，也未对子临有过一丝半豪的慢待，请二殿下不要为了子临，伤了兄弟合气。”
听了子临的话，锒挑衅的望着自己的王弟，铄本来心中有气，却见子临也不向着自己说话，不禁气的浑身颤抖，眼看便要控制不住。
“你叫子临…是么？”水帝冷清的话语，像一盆凉水倾泻而下，瞬间浇灭了火样的气氛。人们纷纷暗自庆幸，水帝陛下正在巧妙地转移话题。
转头望见那幽蓝的眼眸，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轻颤两下。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的魔力，自己永远也抵挡不了啊！子临任命的叹息一声，一步一步缓慢来到水帝面前，恭恭敬敬的跪拜。
“草民子临恭迎陛下，昨日是草民一时癫狂，错将陛下认作一位故人，惊了圣驾，放陛下天恩放谅！”
“恩，不妨事的，你是个很出色的孩子，以后定会有所作为。”居高临下的望着子临，水帝如同一尊慈爱的神一般，微笑着站在阳光下，蓝色发丝闪闪烁烁，让人看花了眼。
锒见事态稍缓，过去拉子临起身道：“子临，你心里不必有太多的顾虑，神陆广阔，你愿意跟在谁的身边都可以。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当然求之不得，愿意跟我王弟一起去萨干城，我也绝不阻拦。至于水帝陛下，如果你想跟随他的左右…我想多你一个陛下也不会介意，是吧…水帝陛下？”锒说罢扭头望向水帝。
“这…那好吧，子临公子的去留，全凭他自己选择。”水帝神色平静，将问题抛回给锒。四周的下人侍卫一阵低声嘀咕，这孩子真是蒙了天恩啦！一个帝王两个皇子争着要他！不得了！真是不得了！大家心里都各自盘算思量着，如果换做自己，会选择跟在哪位身边。
“恩，王弟，你意下如何？”锒得了水帝的应允，转身问向铄。
“我…”没有水帝那般的超然于世外，铄显得有些紧张，自己虽是子临的朋友加恩人，但与他交往毕竟不深，如果他选了别人…那自己将如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怎么…王弟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锒挑衅的望着铄。
“好！就这么定了！”铄一幅豁出去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僵硬，回头满心希望的瞪住子临。子临！你可不能糊涂啊！跟我走吧！我会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你，只要你愿意…
见他二人再无异议，锒眼望子临，静待他的回答。说心里一点不会紧张，那纯粹是自欺欺人，但是他却实在没有那份自信，子临会选择他么？自己永远是个被别人忽略遗弃的人，命运使然，他不敢妄想。
水帝一副美瞳静静地瞟向远处的地面，一脸的事不关己。谁也没有觉察，那袍袖里紧紧攥住的拳头，已然汗湿。
锒…铄…水帝…子临的眼光扫过所有人的面容，不禁有些茫然无措。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自己独自离开。铄殿下对自己有恩，却只是朋友，总是依靠在他的身边，并非长久之策。锒的孤独让子临心疼，自己却终究无法给他他想要的。水帝…或者叫他沫川，已然不是自己的沫川了，如果能静悄悄的在他背后，默默专注他一辈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但是，子临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永远这样知足，人的劣根性，拥有了一，就会想要二，如果有一天，他不在满足于只是远远望着沫川，那该怎么办？也许会像天赐一样痛苦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寝宫后院里，所有的人都如泥塑一般杵在太阳底下，一动不动的静待子临的答案。他沉默了许久，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将手慢慢的抬起，伸出一指，指向水帝。
“哇…”
“子临小公子还是选了水帝！”
“我就说他对水帝陛下一见钟情吧！你们还不相信！”
人群中发出一阵七嘴八舌的小声议论与叹息。
铄的表情凝重，水帝眉头闪过一丝微弱的欣喜，却瞬间消失不见。
“好了！水帝陛下午膳过后就要摆架白蜡城了，你们下去准备吧！”锒说罢转身越过人群，第一个离开，侍卫们小心谨慎的跟着，对视摇头。
离开这里，他必须在崩溃之前离开这里…锒走的急促。命运真的不可抗拒么？他又一次，被遗弃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1章 111章 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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