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妖孽》零八

43、第五章 Chapter 02

　　那晚，夏丝星在仓鸣的身后，抱着他入睡，一直没有松手。夏丝星睡得很熟，她的头发散落下去，遮住肩膀，十分安静。
　　或许是太累了，昏沉中仓鸣问道：“叶纯灰的事，你心里算过了吗？”
　　夏丝星一滞，转过脸正对仓鸣，“生前身后，她的事情都算过了。”
　　过得去过不去的，只是她心里的想念和不甘，她鼻头一酸，眼眶湿了，干脆闭起眼眸。
　　已经过去好久，仓鸣只是抚摸着夏丝星的肩呢喃了几句。
　　那声音低回，沉吟，夏丝星朦胧中只听到一些话，这晚之后，就让她好好打理集团，他们都会好好地往前走。
　　夏丝星分不清是虚梦还是实境，眯着眼睛，温柔地笑起来，感动于心。
　　她开始依赖仓鸣，她在期盼他的气息，她在等他来安排往后的一切。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见到夏丝星的笑容，仓鸣的心口越来越凉，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慢慢把他推到悬崖的等死一般。
　　亭午
　　夏丝星略微醒了醒神，感受着熟悉的味道，似乎一切和刚刚来公馆时的感受，安心舒适。
　　“仓鸣，”她歪了歪脑袋，她不会看不见的。她打开门，之间外居室的沙发上桌面上，没一件东西，夏丝星转身一路小跑到曾经仓鸣住过的书房，书架上排列着整齐的书籍和文件，
　　她向里走进，打开书房的卧室，推开壁橱，之前那里都挂着西服，可现在里面空空如也，只有空旷的衣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蓦然，她见到书桌上的信封，伸手取过。

　　夏丝星：
　　这里是我和你一起开始生活的地方，曾经我很高兴每天回来都可以见到你，但我还是决定要结束。之前误会你们之间的关系，或许说在国外只有相互取暖，只要你快乐，我都可以接受，毕竟每个人能遇到自己依赖并爱的人不容易，无碍性别。
　　自从夏温冬出事之后，我试图站在你的角度替你感受，但你的反应让我发觉事件并不是那么简单。至此，你灵巧的操纵，再到后来叶纯灰自杀，其实一切都是在你的可控之内。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你厌恶别人控制你，可同时你也在做着和他们相同的事情。你越让我发觉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位直勇且纯善的夏丝星。
　　如今你既已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都结束了。
　　这个公馆留给你，也算是留着你给我带来对美好记忆的谢意。
　　保重身体
　　仓鸣
　　看第一遍时，读到一半，夏丝星的脑袋拒绝文字进入，但信上面的每句话她不愿相信，仓鸣离开都没有和她打通电话，甚至信上连再见都不屑落笔。
　　夏丝星拿着信纸，茫然伫立，刹那间，全身的力气犹如吐出来的气，一下子瘫在地板上。

　　倏忽之间，四年之后
　　公馆里夏丝星穿着淡绯色的套装，一靠近，就能闻到一股甜丝丝的香水味。
　　一个毛球一般的孩子丢掉手里的划桨，跳上岸奔到她的怀里，她低头揉揉软乎乎的小手，“小心意，你是不是到处玩疯了、”
　　“妈咪！”
　　夏丝星本想说几句，可看到心意亲昵的小脸，便把话咽回肚子里。
　　她轻声问：“妈咪带你把小猫猫脸洗干净了，跟我一起去爷爷家吃晚饭好不好？”
　　“好~~”
　　傍晚，夏丝星带着心意到了仓宅，隐隐觉得院子里有股焦糊味，心意发现躺在椅子上的爷爷，拎着水池边的玩具桶“咚咚”两桶水浇在炭炉上。
　　这时，仓老爷子被烟味呛醒，他以为是仓鸣回来了，睁眼看到的却是夏丝星，她晚上一向很少来。
　　“哦，来了，”
　　“最近公司怎么样了？”
　　“多了几个新项目的备选，暂时还没决定推进哪个。”
　　夏丝星正面直直地看着老爷子，说：“体检结果医生发给我看了，怎么胃部的肿块还没消下去？”
　　仓老爷子勉强笑了笑，“可能药不对头吧。”
　　转过身去，喊着心意：“快到爷爷这里来，爷爷想给你做好吃的，这下烤糊了......”
　　心意小手指了指太阳穴，“我刚从妈妈那里学了一点，”
　　“变变变——一个大桃子”
　　心意攥拳紧握着两只小手，伸到仓老爷子的跟前，再次张开双手，
　　“爷爷你看，这个桃子又大又甜，你想不想吃？”

　　仓老爷子见状轻轻地戳了一下心意的额头，“你妈妈就这样给你弄好吃的给你呀。”
　　每隔一两月，夏丝星就带着心意来住几天。渐渐地，心意的小住变成了仓老爷子的一种心理藉慰。
　　刚说到这里，仓老爷子头脑里一阵晕眩，在疼痛袭来之前，已经开始有些神志模糊，他踉踉跄跄移到刚才坐的椅子上，像一块破抹布一样躺在上面，
　　“把水杯递给我，”
　　心意好奇地看着四周，没见到茶水，“爷爷等一下，我去拿你的茶杯，”
　　然而，仓老爷子的呼吸一次比一次的微弱，次数也逐渐减少，脸上淡淡的斑痕同时又带着无限的安详——这一切在这之中冻结了。
　　这个晚上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只听见夜风吹拂，夏丝星正跪坐在大厅的圆垫上，里面身着黑色便服，外面套着白色的纱布，火盆里的烟气随着风气飘了过来。
　　心意的前后左右站着五六个保镖，其中助理就其之中，正护着他。
　　亮黑的寿棺停在大厅正中，棺盖高悬，金饰随着反光的黑漆像眼睛，像星星。
　　夏丝星许久不说话，只望着心意，过了一会儿，才动了动身子。
　　“今晚，他能到吗？”
　　屋里站着的人说着和夏丝星对视，夏丝星探探身体，怯怯地望着走廊，不言语，只静静的等待。
　　那人停顿了一下，对其他匆忙赶来的董事挤了挤眼睛，接着语调就变得悲伤的样子：
　　“仓老临终前都没见到他面，这个孙子真是够狠的。”
　　“是啊...”
　　连廊外的灯光一动不动的竖在地面上，一阵飞鸟的声音传来，仓鸣的身影投射在光影中，
　　仓鸣面带微笑，故意不看周围人的脸，继续往大厅里走去，
　　“你刚刚说我爷爷，今天的日子你是不是也快到了吧？”
　　仓鸣忍不住微笑起来，脸上的皱纹、眼角的鱼尾纹，都好像在等着要不要笑出来。
　　“仓鸣，我们都是你的长辈，你这么说话，怪不得你爷爷死前都不见你！”
　　“这么留恋和我爷爷的情分，不如你也去陪陪他，”仓鸣一面说，一面抬起手掌指着寿棺。
　　那些人顿时惊慌失措。
　　“仓鸣？他回来了？”夏丝星带着哭声嘀咕着。
　　说话间仓鸣就到了眼前，“辛苦了。”仓鸣刚要在圆垫上跪下，他看着相对的方向——
　　“不辛—苦”夏丝星想这么说，可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出不了声。
　　仓鸣身旁一人，露出嘲讽地说：“那个孩子，”他两手一挡，手肘顺势顶开旁人，从围拥的人群里看着这个孩子，又看看夏丝星，然后又将视线落在那个孩子的脸上，下颌颤抖起来，“那孩子怎么回事？”仓鸣刚这样想时，
　　心意眨了几下眼睛，看他的表情，像是还没回过神来...他张开嘴，却不曾发出声音：“爸爸”，心意就这样反复的喊了三遍，
　　仓鸣盯着对面的唇语，他摸了摸后颈，心想：还没有人这样叫过自己。
　　夏丝星回到另一侧站起身，“我们走吧。”她对着助理说道。
　　“那么——”助理冲着心意的背影问道。
　　“心意一起。”
　　夏丝星边整理衣着边看着仓鸣，默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