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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恩恩怨怨一朝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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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长的美眸缓缓睁开,入眼是陌生的房间。
“这里?”苏艳炟看着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的屋子,揉了揉太阳穴,脑袋好疼。
“怎么?失忆了?”容焕从门外走进来,端着一碗黑黑的药汤。
苏艳炟见到他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
“我现在……是在菊下楼?”苏艳炟的记忆停留在狱罗门的水牢里。
“嗯。”容焕声音轻轻。
“我怎么会在这里?”狭长的水眸紧紧盯着容焕的凤目。
容焕沉默了一瞬,“说来话长,你先把这碗药汤喝下去。”
苏艳炟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药汤,“我只记得,我在水牢里……”
遭受凌辱。
“喝药。”容焕将碗递到她的手上,“喝了,我再慢慢告诉你。”
苏艳炟闻言,只能顺从的喝下去。
时间过的很漫长,好像袅袅的余香,怎么也烧不完。
狭长的眸子通红一片,声音低哑,“这么说来,白是殉情了?”
容焕没有说话,他静静的看着她。
“你先出去。”苏艳炟的声音更低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容焕起身的时候,瞥了一眼她,而后沉默的离开了房间。
纤细的手指抓紧被子,手背因用力而青筋□□,通红一片的眼眸里瞬间蓄满泪水,牙关紧紧的咬着,她不允许自己发出任何的声音。
无声的悲泣才是最痛苦的折磨。
宛若珍珠般大小的泪珠砸在被子上,一颗,滋润于被中,两颗,浸润微湿,而后的无数颗砸出一片湿暗的汪洋。
容焕站在门外,如平常般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我以为她会崩溃大哭,寻死觅活。”容故不知何时站在了容焕的身后。
容焕惊了一下,转身看向容故,“骄傲如她,有一次崩溃的发泄就足够了,她不会一次次的碾碎自己的自尊的。”
容故点了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她需要一个暂避风雨落脚的地方,我可以暂时收留她。”容焕瞥了一眼他出来时随手关上的门。
容故暗暗惊讶于容焕此时的转变,“你是认真的?”
容焕点了点头。
容故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眼那扇关上的门,“反正这是你的事,我不会干涉。”
说完便打算转身离开,这时,容焕出声叫住了她,“二姐。”
容故转过去的身子,又转了回来,水眸里映着容焕柔和的目光。
“菊下楼被花伊沫弄坏了,需要一段时日修缮,我……我想回容府住上一段时间。”长睫微颤,容焕不自在的咳了咳,“有空房间住吧?我们……三个人的。”
水眸里似有光被点亮,微扬的唇角染上一抹温柔的笑意,“我回头命人多打扫几间出来,届时,你选一选吧!”
一眨不眨的对视,容焕不由得揉了揉脖子,“好。”
容故微笑着离开了菊下楼。
那千钧一发的时刻里,是容故伤了容久,而救了容焕,容焕那一刻的震惊是货真价实的,事后,心中涌出的感动也是货真价实的。
好像容久的死,成为解开了他们之间心结的解药。
容故站在菊下楼外,笑意渐渐消失,白荆站在马车旁,“怎么了?”
容故叹了一口气,“没怎么,只是突然不知道此刻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是三少又说了什么惹您伤心的话了?”白荆皱眉问道。
容故摇了摇头,“下葬了吗?”
白荆知道她问的是容久,点了点头。
鼻尖酸涩,眼眶微红,“带我去墓地看看。”
“是。”白荆扶着容焕上了马车。
荒野中的墓碑在白雪的覆盖下,显得孤寂而落寞。
“哥哥……”容故跪在墓碑前,红了眼眶,“今生,是妹妹欠你的,来世,我做姐姐,你做弟弟,到时由我来护你。”
穆少白的死讯,云臻通过容焕已经得知了。
灵鹫宫里,云臻负手而立,眉眼间的惆怅浓的化解不开。
“你在干什么呢?”萧婧走到云臻身边,“怎么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云臻犹豫了片刻,“你最近有听到什么传闻吗?”
“一直在怖忧山上监工,哪里到别处走过,怎么能听到什么传闻呢!” 萧婧看着他,“怎么?你有什么小道消息了?”
云臻转过身,与她对视,“宫主……殉情了。”
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云臻咽了一下唾液,“狱罗门大战,狱罗门门主身死,花阁主也身亡,宫主……哀恸过度,抱着花阁主的尸体跳崖殉情了。”
萧婧此刻震惊的模样,就像他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时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你,再说一遍……”
萧婧的脑海里浮现出与花千羽在灵鹫宫内相处的点滴,她在为这个女子伤心。
“宫主抱住花阁主的尸体跳崖殉情了,此事是容焕告知,但,我亦派人调查过了,千真万确……”云臻的眼球上布满了彻夜难眠后的红血丝。
萧婧还是觉得难以接受,“怎么会这样突然?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我以为他终于可以抱得美人归,而花阁主也能和他重新开始……”
果然,瞬息万变是这世间不变的法则。
“眼下,下属们还在怖忧山上修建着东羽阁。”云臻想到了怖忧山那一众暗卫。
萧婧依旧在震惊中尚未回转心思,没听见云臻所说。
“萧婧?”云臻叫道。
“啊?啊,我……我现在有点乱。”萧婧看着云臻。
云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此刻的我也一样。”
“宫主离开前说过,东羽阁修好后,便解散这里,可眼下,已然没有修好的必要了。”萧婧稳了下心神。
“是啊,在意的人都不在了,修好一个空壳,有什么意义呢?”云臻轻轻的自问着。
“不如,放弃修缮吧!”萧婧思量了一下,“就像你说的,没有意义了。既然没有了意义,那就不要再继续做无用功了。”
云臻听后,点了点头,“此意,正合我意。”
翌日,云臻召回了灵鹫宫所有人,宣告了停止重修东羽阁的事,还有……解散的消息,任凭他们去留。
云臻和萧婧选择了离开灵鹫宫,纵马上路的那刻,他们最后再回望了一眼昔日所在的地方。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云臻看着她,认真的问道。
萧婧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边扬起淡淡的笑,“天高海阔,随风而动吧!风吹向哪里,我就去哪里。”
“巧了,我也是这个打算。”云臻笑了,一口洁白的大牙外露着。
萧婧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那还真是巧。”
云臻揉了揉脖颈,“咱们都是志同道合的人呢!”
萧婧翻了个白眼,驾马疾驰,云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落下老远,便也立即扬鞭驾马,紧紧追在后面。
萧婧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扬。
“哎!哎!你跑慢点啊!你等等我!你等等我啊!”云臻着急的大喊着。
“有本事就自己追上来!”萧婧喊道。
云臻一听这话,更加狠抽□□的马儿了。
怖忧山的山脚下。
花伊沫牵着马,踏着白雪慢慢走到一座被雪覆盖的墓碑前,“芳画,你一个人在这里很寂寞吧?”
纤手抚落墓碑上的白雪,“对不起,我不能把你和姐姐葬在一起。”
泪滴落在墓前,融进雪里,消失不见。
“你为了护我而死,姐姐亦然,”花伊沫灰白的脸色,浓浓的伤痛充斥着眉眼,“我就是个扫把星!根本不值得你们对我那么好!”
原本晴朗的天,忽然刮起一阵寒冷的风,卷起墓碑前的白雪,洋洋洒洒的落在了花伊沫的身上。
“你们放心,我不会自杀的,我要连同你们的份,好好的活下去!要不然,你们的牺牲就没有意义了。”花伊沫看了一眼山顶,“听说东羽阁修到了一半……”
花伊沫低头看向墓碑,“芳画,姐姐她不希望我被责任束缚,所以,我不会回去了。不过,你放心,每年,我都会回来看你的。”
一步三回首,终是驾马离开了伤心地。
饶子非只是一会儿没看住她,就不见了她的踪影,他把她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但是仍旧没有找到她,在来到怖忧山山脚下的时候,他看到了芳画的墓碑,看着墓碑前的脚印和马蹄印,他心中稍安,只要不是寻死就好。
“芳画姐姐,对不起。”饶子非站在墓碑前,“我没能阻止住我娘,我也没能护好花伊沫。”
忽来的风卷起些许白雪,洋洋洒洒的落在了他的发间。
“是你吗?”饶子非跪了下去,看着墓碑,“从前都是她保护我,如今,我却没能保护好她,我真是一个没用的男人。”
发间的雪慢慢融化,“不过,你放心,我答应了花阁主,这辈子要好好的爱护她,我就一定会做到。当然,也不只是因为承诺,更是因为爱。我爱她,可如今,只怕我在她的心里已经没什么地位了。”
林间寂寂。
“从前她那么拼命的对我好,而今,只不过是要反过来了,对我来说,没什么难的,我一贯脸皮厚得很。”泪盈于眶,“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寻到她了。”
驾马离开,循着马蹄印追踪,可半路,马蹄印便混乱了,也许是路上车马太多,也许是她特意选择了一条容易混淆视听的路,总之,他跟丢了。
饶子非失魂落魄的回到了玉醴庄,看到了站在庄门口的百里啸。
“爹?”饶子非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回来?”
“我只是每天都在等你而已。”百里啸看着消瘦了的儿子,心中心酸不已。
下了马,手中的缰绳却攥得紧紧的,“爹……”
百里啸看着他,“狱罗门的事,我都知道了。”
“爹,我弄丢了她。”饶子非的眼眶已然红了。
百里啸走到饶子非的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休息好了,再启程寻她吧!”
饶子非有些惊诧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爹?”
“没有人能真的放下自己心爱的人,若是能轻易放下,那也只是不够深爱而已。”百里啸苍老的眉眼里展露一抹了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