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冰雪为卿热》天寂寥

81、生死相随

　　乌蒙蒙的天空低沉着，太阳也被厚厚的云层藏匿着，寒风微起，点点白雪冰凉的刮在脸上。

　　容久看到容焕的表情，似是明白了什么，他忍着剧痛，艰难的转身。

　　“对不起，哥哥。”

　　愧疚爬满双眸，泪水涌出眼眶，泛红的眸子里映着容久那张宠溺的脸。

　　手中的软剑掉落在地，容久抬起手，缓缓抚上容故的脸颊，“别哭了，哭了，就不漂亮了。”

　　话音刚落，容久便支撑不住身体，倒了下去。

　　容故哭着将容久抱在怀里，“哥哥！”

　　容故颤抖的双手沾满了容久的鲜血。

　　容焕回过神来，心中五味杂陈。

　　“看到你，就像看到娘。”一口鲜血喷出。

　　“哥哥！”容故泣不成声，“对不起，哥哥，对不起……”

　　容故怀里的他，渐渐的气若游丝，“别道歉，哥哥不怨你。”

　　容久艰难的扬起一抹微笑，做了最后的道别，“果然，这世上总有一种感情能战胜野心……”

　　双眸缓缓闭上，气息消失。

　　“哥哥！”容故双眸充血，泪水布满脸颊，她紧紧的抱住他的身躯，悲恸大哭。

　　容焕虽然对容久没什么感情，甚至是很厌恶，但见到容故如此悲恸大哭，却还是觉得有些心酸。

　　“阿羽……”长睫上挂满泪水，眸中猩红。

　　怀里的人儿是他深深伤害过的人，更是他深深爱着的人。

　　花千羽看向一旁的花伊沫，轻轻唤道：“沫儿……”

　　花伊沫哭着跪在花千羽的身前，“姐姐！我在……”

　　饶子非也随着花伊沫跪了下去。

　　“从今往后，不要再回怖忧山了，你既喜欢恣意江湖，就不要被责任所缚，东羽阁就断在我这里好了。”花千羽轻轻抬起手，摸了摸花伊沫的头。

　　“姐姐！”花伊沫哭着拿下花千羽的手，握在手心，“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傻瓜，你是我的妹妹呀！保护你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不要自责，要自责的应该是我，我一直都在让你处于危险之中，是我这个当姐姐的不称职。”花千羽的脸色越来越白。

　　“姐姐，你不要这么说，你不要这么说……”花伊沫泣不成声。

　　“饶子非。”花千羽看向跪在旁边的饶子非。

　　饶子非眼眶微红，“我在。”

　　“我问你，你可喜欢她？”

　　“我是真心喜欢她的。”

　　“你不知道，她为了你，学习做菜，把我的膳房都炸了，”嘴角勉力扬起一抹笑意，“你多次处于危难，她都挺身护你，她那么喜欢你，你可不要辜负了她！”

　　红了的眼眶里有坚定的眸光，“我一定不会辜负她，我一定会照顾好她！”

　　花千羽听后，满意的扬起嘴角，慢慢闭上了眼睛。

　　“阿羽……”穆少白紧张的呼唤着，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

　　听到熟悉的呼唤，花千羽缓缓睁开双眸，眸中映着他一脸的悲伤与害怕，“小白。”

　　“我在，我在。”穆少白的泪滴落到花千羽的脸上，他急忙回道。

　　花千羽的手费力的抬起，被穆少白紧紧握住，覆在自己的脸上，他圆润的泪珠盈满而落，滴在花千羽的脸上。

　　“小白，你一直都在我的心里，我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爱你。”花千羽苍白的脸颊上绽放着最温柔的笑意，被他握在掌心贴覆在他脸颊上的手轻轻抚摸着。

　　“我也一样啊！”泪水流到鼻尖，“即便我们之间隔着仇恨，我依旧不能放下你，我只能不停的对你放狠话，但其实，我的心里好难受的。我爱你的信念，已经融入了我的骨血，根本舍不掉的。”

　　容焕瞳孔一震，看到不远处被裹着白衣的苏艳炟，他急忙飞过去，将她抱入怀中，仔细打量着她有没有受伤。

　　花千羽的泪水溢出眼眶，视线里模糊的他一下子看的明朗。

　　穆少白猩红的眼眸里有着深深的爱意和恐惧。

　　是怕她的离去吧……

　　“小白……”月眸中有着无限的眷恋，最后，他的身影在她的瞳孔里永远的定格，覆在他脸上的手也慢慢滑了下去。

　　“阿羽——”

　　穆少白一下子紧紧地抱住花千羽，目眦尽裂、歇斯底里的呼唤着，泪水如滂沱的大雨般滚滚而出，他的身体因放肆的哭泣而剧烈的抖动着，他的五指插在她的发间，紧紧的抱住她的脑袋。

　　这次，他再也不能见到鲜活的她了！

　　“姐姐！”花伊沫趴在花千羽的身上失声痛哭。

　　容焕听到这边的动静，凤目泪如泉涌，他紧紧抱住苏艳炟，脑海里浮现的是花千羽曾经的模样。

　　穆少白的泪浸湿了花千羽的衣襟，他颤抖的手轻轻合上她的眼睛，低下头，深情的吻上她冰凉的嘴唇，“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等我……”

　　“姐姐！姐姐！”花伊沫哭喊着呼唤着花千羽，她知道她的姐姐再也不会对她温柔的笑着。

　　心口的剧痛排山倒海的袭来，好像要把穆少白整个人都撕裂开。

　　无神的双眸里泪水如海，他爱惜的抚摸着她的脸颊，“阿羽，你的心真狠啊！竟舍得丢下我，你对我诉说的爱意，难道都是骗我的吗？”

　　花伊沫扑在花千羽的身上，哭喊着她那已经沉睡的姐姐。

　　绝望……

　　悲伤……

　　饶子非流着泪把花伊沫拥在怀里，花伊沫紧紧抓住他腰间的衣服，放声痛哭。

　　穆少白痴痴的抱起花千羽，跌跌撞撞的向悬崖边走去。

　　“你要带姐姐去哪里？！”花伊沫站起身，她哭喊着，“你不能带走她！她是我的！她是我的！”

　　花伊沫哭喊着要追上去，被饶子非拦了下来，“别过去！”

　　“他要带走姐姐！”花伊沫猩红的眸子看向饶子非，对他嘶喊着，“他不可以！姐姐是我的！姐姐是我的！”

　　“你冷静点！”饶子非大喊道。

　　“你要我怎么冷静！那是我姐姐！我姐姐！”花伊沫崩溃的喊着，“我的姐姐啊！”

　　饶子非红着眼眶看着她，不知所措。

　　穆少白一步一步，抱着花千羽来到了悬崖边上。

　　容焕看到后，急忙放下苏艳炟，飞了过来，“你在干什么！”

　　穆少白满面泪痕的看向容焕，“我不会让她就这么轻易的抛下我。”

　　容焕看着已经绝望的穆少白，劝说道：“你别这样，她一定是想你好好活下去的！”

　　“她就是我活着的意义，我全部的意义……”穆少白看着容焕，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没有深爱过，你不会明白的，真正的爱是可以生死相随的。”

　　“那并没有什么意义！”容焕喊道，“你应该好好的活下去，连带着她的那份，好好的活下去！”

　　穆少白笑了，猩红的眸子里映着怀里花千羽的面容，“你果然不懂。”

　　在容焕的信念里，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事权衡思量，选择利于自己多一些的那一面，他的人生里到处都是抉择，都是衡量……

　　纵身的一跃，来不及的拉扯，惊呼的众人……

　　“姐姐——”

　　花伊沫像疯了般奔跑过去，跌倒在悬崖边，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山谷。

　　容焕震惊的看着那处悬崖，心中万千情绪翻涌。

　　一转眼，时光飞逝，华叶焜黄。

　　那一场大战轰动江湖，茶余饭后皆是谈资。

　　人来人往的客栈外。

　　“你要去哪里？”饶子非一把拉住要上马的花伊沫，焦急的问道。

　　自从那一战后，饶子非一直陪着花伊沫住在客栈里，每日他都会去敲她的门，带着她下楼去散心，但这期间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今日，如果不是他发现的早，那她可能就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那他呢！他要到哪里去寻她？！

　　“姐姐曾说过不想让我被责任束缚，希望我可以恣意江湖，而今，东羽阁已不再重建，我也不是东羽阁的少阁主，孑然一身的我，可以去浪迹江湖了。”花伊沫说道“孑然一身”时，玉目里的悲伤他看的真切。

　　“谁说你是孑然一身了？！”饶子非激动的声音引来许多人的注目，“你还有我！”

　　花伊沫看向他的眸光里早已没了当初的炙热，平静的像无风的湖水，看得他心慌。

　　“你姐姐已经将你托付于我了！你还有我，你并不是孑然一身的！”饶子非专注的看着她，见她不说话，心中的恐惧慢慢扩大。

　　“都忘了吧！”花伊沫开口，声音平静的凉薄，“我与你，始于我一个人的一意孤行，始于我一个人的满腔炙热，我无悔相识与付出，但我真的累了。”

　　心中好像破了个洞，有呼呼的冷风灌进来，冻得他四肢百骸毫无知觉。

　　饶子非更加紧攥她的手腕，“那三番两次的舍命相救，还有从前你说的要赖着我的那些话，都是你心悦我的证明！”

　　可就算听到这些话，花伊沫的眼神依旧平静，没有丝毫的波澜。

　　“可那些都已经成为过去了，现在，我累了，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凭借一腔孤勇就去义无反顾、不惜一切的去爱你了。”花伊沫看着他，“我们之间已经隔了太多的人和事，曾经的喜欢虽然炙热，但已经不足以支撑现在的我继续喜欢你了。”

　　“花伊沫！”饶子非大声的喊她，手在微微颤抖，他在害怕。

　　“我们之间，有你娘、有芳画、也有我自己那颗累了的心。”花伊沫微扬嘴角，浅浅的弧度里没有笑意，“饶子非，你我之间，横亘的东西太多，已经堵死了我们全部的可能，就这样……”

　　“放手吧！”她用力拿开他的紧攥着自己手腕的手。

　　“你说放就放？我偏不放！”饶子非大声的说道。

　　花伊沫没有再看他，只是转过身去，留给他一个纵马离去的背影。

　　饶子非红着眼眶，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咬了咬牙，“凭什么你可以无赖的缠着我，我就不能攥紧你！”

　　他向掌柜的买了一匹马，骑着它悄悄追在她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