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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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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夫人早起便没见到小女儿,人就有些不舒坦,在大女儿到来之后,这个不舒坦到达了顶点:“去问一问……”
话音还没落下,帘子被掀开。“见过夫人,夫人,姑娘今儿要去常宁公主府,来不及与夫人一同用膳了,还望夫人勿要怪罪。”
这话说的,她怎么会怪罪呢?宴夫人放下心,开始零零碎碎地交代着:“棠棠与嘉柔县主关系好,旁的我便不说了,只是若要遇到常宁公主,你可千万警醒些,还有,马车上记得多铺层垫子,起的这般早,棠棠许会小憩会儿,糕点也备好……”
帘子没放下,宴霜已经看到外面端盘的小丫鬟,默默按了按肚子,怎么还没有交代完,她一早起来,空腹饿到了现在,早知道来时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了。
宴疏姗姗来迟,哈欠连天,见着小丫鬟都在外面等着,慢吞吞进来:“娘,怎么不传膳啊?”
宴夫人交代完最后一句,没好气道:“饿不着你。”
说罢,叫人进来,早膳很快摆好。
宴疏被折腾了几天,现在逮到宴姝不在的时候就开始倒苦水:“娘,你不知道阿姐有多过分!昨夜都子时了,阿姐硬是不许我去睡,我……”
宴夫人打断他:“你姐姐也是为你好,忘了上回大考垫底被你爹教训的事了?”
国子监考校有三大考,开课考,秋考,年终大考。而宴疏,常年垫底。
宴大人恨铁不成钢,即使只有这一个儿子,也严厉不已,家法伺候是常事。
宴疏又萎靡起来,饭也不香了。
宴夫人于心不忍,苦口婆心:“你多用功些,别再次次都打你爹的脸,他难道不想对你好些吗?”
宴疏小声逼逼:“我用功了啊,我就是不懂嘛……”
宴霜其实挺能理解他,她也不太懂那些,但这个时候,她出声才是害宴疏。
母子俩扯了一个早膳,宴霜默默吃自己的饭,准备悄悄退下的时候,宴夫人眼一斜看见了她,叫住:“你左右无事,便看顾朗朗学习吧。”
宴霜:“……”
宴疏:“……”
半个时辰后,宴疏苦兮兮地带着家伙来到了宴霜的院子,格外委屈:“阿姐不在,我以为我今日能松快会儿的……”
宴霜看他这么可怜,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好忍着道:“你自读你的,我不出声。”
宴疏就不是读书的料子,捧着书读了一刻钟,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眼睛也不在书上了:“长姐,那是给我做的吗?”
靛青色怎么想也不会是长姐自用的啊?
宴霜没想到他目力这么好,离这么远还能看清她在做什么,答非所问:“你看我做什么?”
宴疏干脆放下了书,捧着脸问:“阿姐,那是什么啊?”
宴霜:“……”
她也是做完了扇套才想起来荷包,谢浔用的荷包还是她上元节做的,也该换新的了。
宴霜清清嗓子,吓唬他:“等你姐姐回来,你猜她会不会检查你今日的成果?”
宴疏被拿捏住七寸,顿时一僵,抓起书便诵读起来,声音大的在外面都能听到。
宴霜松了口气,低头看到手上缝了一半的荷包,想起上次见到谢浔。
他对她的终身大事真的很上心啊。
银针戳进布中,宴霜也开始走神,终身大事啊,她真的不在意的,但阿浔这样上心……
直到快申时,依依才过来通禀:“二姑娘回来了。”
说罢,宴姝已经自己挑了帘子转进来,语调轻松:“阿姐,定下了,春分前一日,在嘉柔县主的别苑。”
宴疏听到她的声音就亲近,早忘了自己如何被制裁,直喊:“阿姐!”
宴姝一愣,她弟弟怎么在?
再一看,她阿姐坐在暖房里,而她弟弟则坐在厢房里。
宴霜早把绣了一半的荷包藏进了袖子里,案几上的针线筐里还被她放了条没绣完的帕子,她自若地解释:“母亲让我看顾朗朗读书。”
原来是这样,宴姝解着披风,递给丫鬟,先去厢房:“今日学了什么,诵给我听听。”
宴疏:“……阿姐,我听你说什么春分,长姐也没听清吧?”
宴姝不吃这套,截过书就开始随机考他,宴霜听着声音,从容地回了卧房,帘子一放下,立刻快步跨上了床,把荷包塞进了床里面的格子里。
在第一次谢浔送她东西的时候,她向母亲提出了唯一的一个请求:想在床里面加几个格子,用来放她喜欢的一些玩意儿。
母亲莫名其妙,自然是第一时间骂了她一顿,诸如小小年纪如此多事云云,最后还是靠噔噔噔跑进来的宴姝她才免于被罚。
那时候她还小,出于母亲对她与对宴姝的天差地别,她从未向母亲讨过什么。
笑脸、陪伴、玩闹、逗弄……她早就知道那是宴姝的,而她也并不想乞求。
那是她第一次提出讨要,无比固执,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提前下值的父亲看到被罚在雨中跪着的她,问清楚原委居然是他的女儿想要一个放玩具的小机关而已,训斥母亲大题小做又荒谬后,他同意了这个小要求。
在她的床被加工好的那个晚上,那枚被她藏进床底下的小玉坠被她小心翼翼地摸了出来,满手的灰尘她无暇顾及,她只知道,阿浔哥哥送给她的白玉终于不用再藏于脏污的黑暗中。
从此以后,他送的每一件礼物,都会被她妥帖收好。
宴霜把格子推回去,看着素净的雕花床帷,不觉有些失神。
在她长大后,再想动这张床,就不必再请示母亲,所以后来,床帷前后都加了格子。
里面放满了谢浔送给她的东西。
“阿姐?”
宴霜一惊,手下镇静地把被褥理好,无比自然地回身,理了理衣摆:“朗朗今日其实已经用功了。”
宴姝听她这样说,无奈:“我何尝不知道……只是咱们宴家以后不还是要靠他?他一事无成倒也罢了,只怕他糊涂,不通文墨也没关系,总要叫他知道道理。”
宴霜成功祸水东引,又自然地向她走去,在她对面坐下:“确是如此,宁平勿昏。”
双生子之间自然多有操劳,宴姝一时也不想再想,转而与宴霜交代今日的结果:“嘉柔县主也想趁着春光好去玩耍一番,我怕县主觉得没意思,因而捏造了个赛纸鸢的主意,县主觉得很好。”
宴霜执着茶杯的手一顿,难以形容地看向宴姝:“然后?”
宴姝笑盈盈道:“于是我便与县主草草拟订了比赛章程,想必明日就会有不少人收到请柬,自然也包括谢姑娘。”
宴霜:“……还有不到十日就春分了。”
宴姝笑意更甚:“阿姐不必担心,他们自然会在这不到十天的日子里加急做出来栩栩如生的各式纸鸢。”
宴霜有点恍惚,她原先想的只是与一些闺秀去踏春游玩,“顺便”放纸鸢,宴姝不会在意她,她自然能悄悄走远些与阿浔一起放纸鸢。
现在怎么竟成了个有章程的赛事了?
宴姝也知道自己答应的与最后结果差距有些大,届时说不准又是一场风云,她咳了声,挽救:“届时阿姐与谢姑娘不参加,在旁边就可以尽情的玩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确实,虽然结果超乎她的想象,但最终的目的还是可以达到的。
最后宴疏被拎走,宴霜的院子又冷清下来,依依尔尔都在外面候着,未做完的荷包被重新拿了出来。
*
晚膳时候,宴夫人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你整日里净往外跑,家里待不得吗?”
宴霜一脸懵,这话从何说起?
见她不明所以,嬷嬷把帖子捧给宴霜,宴霜一看,是宝珠的邀约,约她三日后去梨园看戏。
宴姝也接过看了看,捏着帕子掩了掩,用宴霜熟悉的作妖表情劝道:“阿姐与谢姑娘感情好,咱们都知道的,娘您不要生阿姐的气,阿姐怎么会觉得在家里沉闷呢?”
宴夫人一听,连连冷笑:“可不是,家里没人能跟她说话,她可不就觉得沉闷?咱们都不配与她说话罢了——”
宴霜:“。”
宴疏低头扒饭,宴姝的爱好得到了满足,笑得更好看了。
一顿饭净被数落,直到拿着帖子回房,宴霜才细细又看了一遍。
怎么这一次定在了外面,还是梨园?梨园人多眼杂,即使是包厢,也是半敞的。
想不明白,宴霜干脆写了封信,笔墨晾了一夜,第二日被送去了谢府。
谢家只有一个姑娘,自然哪房都爱,等到谢宝珠陪着婶母伯母用了午膳,回来时兄长正在她院子里等着。
谢宝珠跟着坐下来,没甚规矩:“哥哥怎么来了?”
人都在外面,谢浔把信从袖子里拿出来,推给她:“送回去吧。”
什么送回去?谢宝珠低头一看,信封上面的四个大字赫然是她的笔迹:霜霜亲启。
谢宝珠木然:“……哥哥,帖子不是昨日才下过去?你怎么又……”
谢浔并不看她,简洁回答:“她送了信来,这是回信。”
谢宝珠又看了看那四个字:“哥哥,信送过来,该是给我,你是怎么拿到的?”
谢浔不欲再多说,便要起身:“送回去吧。”
谢宝珠伸长脖子确认他走了,看看信,想打开又不敢,只得唤人去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