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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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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小双说什么都好。”谢浔温声道,“不过你家里可有合适的所在?”
她家……好像没有哦。
宴霜一梗,随即确信道:“我妹妹能做到的。”
宴姝无所不能,她早就知道。
谢浔颔首,十分寻常地道:“小双还记得前日里的约定么?”
约定啊,宴霜愁得垮起脸:“我记得呀,但是这好难啊。”
万事开头难,谢浔也知这个道理,他心下思量一番,果断拍板:“我方才结识了一位公子,相貌堂堂谈吐不俗,是孟氏第三子,小双可曾听说过他?”
“孟氏啊……”宴霜拉长声音,生无可恋,“阿浔,孟家是大族,与我们不一样的。”
京城四大世族,王孟沈胡,宴家是哪一个也够不上的,阿浔他一向通透,在这时怎么会糊涂起来?
谢浔一心想替她开这个头,岂料当局者迷,她点出来,他才想起来大族高门的腌臜龌龊与规矩憋屈,不由得皱眉:“那便罢了。”
他的小双,即使要嫁,也应当嫁一个宽和之家,嫁一个谦谦君子,一生美满。
他这般认真,宴霜瞅着,又想笑:“阿浔,你别这么严肃,母亲她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我的,咱们可以慢慢来。”
不能慢慢来,依着他的调查,那人是仲夏回的京,不知道小双是什么时候见到了他对他钟情,总之在那人回京不久后,她便有了行动,甚至与旁人争风吃醋起来,以致……
得赶在夏日前,为她把人选定下。
“李姐姐?”谢宝珠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足够他们两个人听到。
“谢姑娘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我记得方才你身边好像还有一位姑娘,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宴霜心跳停了一瞬,与她的阿浔交换了眼神,拔掉了一支钗。
“宝珠,下回我也要支使你!”宴霜抱怨着从石头后面弯着腰出来,手上捧着一支一看便知是跌入土中的钗。
这情形,一目了然。李家姑娘笑着道:“二位交情真是令人艳羡。”
说完,外面也有了小丫鬟在低声喊:“姑娘,披风拿来了,我给您拿进来吧?”
宴霜往她下裳上看,只见那里湿了一片,想来是宴上不小心跌了杯酒。
李家姑娘披上披风遮住污印,也不再多说,随着丫鬟去客房,准备换身衣服。
谢宝珠眼看着人走没影,许久才轻悄地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
石头那里看不出任何异样,宴霜收回视线,安抚她:“多谢宝珠机敏呀。”
谢宝珠又得意起来:“那是!”
*
等到宴霜回家,纸鸢已经扎好了,她想了想,带了盒点心去寻宴姝。
“阿姐……我真的写不出来……”
弱弱求饶在夜色中不算模糊,宴姝在监督宴疏做课业?宴霜进了门,比了个手势,宴姝的丫鬟为难了会儿,还是没有作声。
帘子是挂起来的,宴霜站在门跟前,看着宴疏满脸丧气趴在桌子上,宴姝则不断地揉着额头,看起来被气的不轻。
“写不出来?这么简单的文章你写不出来?朗朗,春分过后国子监就要开课课考,你不想再垫底吧?”
宴疏闻言,眼珠从笔洗转到砚台,有气无力地坐直,眼皮一掀,顿时惊喜:“长姐有事寻阿姐吗!”
宴姝一愣,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宴霜在门前,她顿时顾不上宴疏,殷勤迎上来:“阿姐怎么来了?”
瞥见弟弟逃过一劫的庆幸神色,宴霜微笑:“是有点事找你,不过不会妨碍朗朗。”
宴疏:“……”
宴姝噗嗤笑出来,睨了宴疏一眼,给宴霜拉凳子:“阿姐坐。”
宴霜这才唤尔尔进来,食盒被放在案几上,宴疏实在不想学习,没话找话:“依依姐姐,那是什么啊?给我的宵夜吗?”
“……姑娘来时也没想到公子在这里。”尔尔顿了顿,“奴婢尔尔。”
双重打击,宵夜没他的份,他还又一次认错了人,宴疏生无可恋:“长姐,你不曾认错过吗?”
没人理他,宴姝打开食盒,幽幽香气盈满鼻尖,宴疏不服,撑着书桌伸长脖子:“长姐,我在这儿呢!”
宴霜挥退尔尔,好笑地问:“所以?”
宴姝回头冷笑:“今夜作不出文章,你别想睡,何况宵夜。”
宴疏彻底萎靡下来,如霜打的茄子似的。宴姝训完他,彻底腾出心神:“阿姐说罢。”
宴霜早就组织好说辞:“棠棠,我有件事想求你。”
“谢家三房住在一处,你知道的吧?”
本朝早不复前朝那般保守,开国初时便轰轰烈烈推行了革新之政,及至如今,分家不会再有人言道不孝,女子出门会友已是寻常,国子监也招收女弟子,至仲夏甚至会组织马球比赛,帝后也会来观看。
宴家已经分了十来年,宴老夫人偏心大儿子,还偷偷贴补了许多,跟着剩下的两个儿子住,却不愿操劳儿孙,早就闭门礼佛,不问世事。
谢兰之的名声不可谓不大,宴姝也听说过,加上自家姐姐和谢家这辈唯一的一个姑娘交好,她也略微了解些,浅浅点头:“我知道的。”
宴霜便道:“春日了,我与宝珠想放纸鸢玩耍一番,但谢家公子多,她家后花园不好随意去,而咱们家,母亲那里……你也知道。”
宴姝见微知著,了然了她的意图:“阿姐想让我帮忙寻一处可以尽情玩耍的地方?”
成了。
宴霜放下心,面露无奈:“若不是母亲……”
话止于此,宴姝平时坑宴霜不是一次两次,这么点小要求,她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阿姐等我的好消息吧。”
夜深烛明,可怜的宴疏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地作文章,而他的姐姐们分食了那盒香甜的糕点,语笑盈盈地讨论该怎么去放纸鸢玩乐。
*
“兰之?”
下值回家的谢游恰遇堂弟,有些诧异:“你今日不曾去廖先生那里吗?”
谢浔与他同行,语态平淡,像是说一件小事:“先生前些时日便启程了。”
启程?谢游一惊,下意识便想问启程去哪里,但堂弟没细说,许就是不愿细说,他便也没有问:“那廖先生可曾说了归期?”
谢浔便不说话了。谢游了然,恐怕不曾。
既然如此,那有些事也该考虑起来:“兰之可曾想过前途?”
到了交叉路口,谢浔停下,脸上是温良谦逊:“我年纪尚小,若得举荐,兄长与伯父恐遭人非议,或许可以晚些时候。”
的确,谢兰之十六岁登言雅楼,十七岁献十二策,而今方才十八,甚至都还未加冠。
若是贸然将他带入官场,稍有差错恐怕就会被人揪住,朝堂上的人心最黑,届时会怎样,谁也说不准。
谢游想明白了,朗然一笑:“那也没什么,兰之才蕴其身,有名在外,平日可以放松交些朋友,这些事便过两年再说吧。”
现如今诸王夺嫡,其实也并不是一定要入官场,有些地方,或许更适合谢兰之一展鸿图。
毕竟……他们谢家,统共也就这么一个谢兰之。
谢浔听得懂他的意思,却没有给出回应,谢游也没有在意,便与他别过。
庭灯幽微,谢浔缓步回了房,低着眼帘看烛火,视线不知是落到烛火上,还是落在什么别的上。
那个人是其一,还有其二。
即使小双这一世不会对那人动心,他也不敢有所松懈。
万一这一世又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致使噩梦重现呢?
要将一切可能威胁到小双的存在都拔除,清扫,直至再无一丝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