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卿入骨》六约七

11、想通

　　兰雨薇不再多言，楼云霄心里有数就好。

　　青竹是个无比贴心的，她念着兰雨薇在山上待了一夜，等兰雨薇回到玉棠院，泡澡的水已经准备好了，因为过了饭点，便让厨房里张罗起了点心。

　　“好青竹，数你最周全。”兰雨薇惬意地不得了，将青松院里的所见和青竹说了。

　　青竹替兰雨薇宽衣，笑眯眯地说道：“婢子一看到世子回来了，便知道您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哦？”兰雨薇好奇，“这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青竹将兰雨薇换下的衣服挂在屏风上，微笑着说道：“世子回来后，一听说您去了青松院，连屋子都没进就过去了，婢子就猜他肯定是去替您解围了。”

　　兰雨薇也没想到楼云霄出现得那样及时，她将身子泡在暖乎乎的热水里面。

　　青竹的脸上毫不掩饰地挂着一幅八卦的表情：“世子妃，快和婢子说说，世子昨日是如何英雄救美的，你们在山中过了一夜，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兰雨薇的脸上飞过一抹绯色，她掬了一把水擦脸：“黑灯瞎火的，哪有什么事，倒是你，何时回的府，有没有人为难你？”

　　说起这个，青竹心有余悸：“昨日我被一个陌生人摇醒，说您有人看着，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回去等消息即可。”

　　这一点的确和楼云霄说得一致，他这个人，行事诡异得很，却又很贴心。

　　“世子妃，你的脸怎么红了？”青竹帮兰雨薇擦着背，故意在后面笑着问。

　　兰雨薇回头瞪她，“热的。”

　　只不过因为待在温乎乎的水里，这一眼没什么气势就是了。

　　青竹抿着嘴笑：“世子妃，世子待您很好，是不是？”

　　兰雨薇的嘴角也慢慢翘起，楼云霄确实待她很好。

　　青竹见她没有生气，继续轻轻地问她：“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和世子爷相处？”

　　兰雨薇不是不知道青竹真正想问的，青竹是想问她有没有将沈寂放下，有没有准备好和楼云霄好好过日子。

　　经过昨日的交谈，与今日的楼云霄的维护，兰雨薇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钻牛角尖了。
　　他楼云霄目前的所作所为来看，他也许还记着卿卿，但他其实是想向前看的。

　　她清楚自己不甘心的点在哪里，说到底还是介意他将自己当成了卿卿。

　　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她当初答应与楼云霄这门亲事，最初的目的不也是因为她不想夹在姐姐与沈寂之间，她答应他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中意楼云霄，只不过对于当时的她来说，他是一个很好的成亲对象，她可以从那段纠结的感情里逃出来。

　　至少前世她死后，楼云霄口口声声念的是小薇，而不是卿卿，不是吗？
　　谁还不能有点过去，还不许她和楼云霄一起合力前行，将日子越过越好吗？

　　想通了这一点，兰雨薇顿时觉得豁然开朗起来，整个人变得松快，脸上挂起了真心的笑容。

　　青竹被她这一笑看呆了，她也好心情地问道：“您想起什么开心的事了？”

　　兰雨薇转头，乌溜溜的眼珠认真地看着青竹：“你放心，以后呢，我与世子的日子自然会越过越好，你就不用再瞎操心了。”

　　青竹瞪大了眼睛，满眼都是兴奋：“您终于想清楚了。”

　　兰雨薇清脆地应了声“嗯”。
　　虽然应得坦荡，却还是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别过了视线不敢看青竹。

　　**

　　楼云霄简单地梳洗之后，并没有在玉棠院里多做停留，因为昨天救兰雨薇，耽误些事，因此收拾妥当之后便去了澹明堂。

　　等兰雨薇出来的时候，楼云霄已经走了。

　　兰雨薇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忍不住去想：也不知他的伤口处理好没有？

　　恰好厨房端来了点心，兰雨薇挑了一些，吩咐青竹用食盒装好：“我去一趟澹明堂。”

　　兰雨薇拎着食盒，脚步轻快。

　　虽然昨天来过，但心境完全不一样。

　　昨天她给楼云霄送药膏，是因为她前世对楼云霄误会重重而心怀愧疚，她那样做是为了让自己的心里好过；而这一次并不一样，这次是她想回应他的默默守护，她想要做些什么，她想要他身体康健，她希望他好。

　　明明是相同的风景，兰雨薇却觉得今日的景致更加迷人，笑容也更加真切。

　　以至于澹明堂的小厮看到笑意盈盈的兰雨薇，都忍不住替自家主子激动起来。

　　元丰正从柜子里拿了个药膏准备给楼云霄上药，见到小厮慌慌张张跑过来，他皱起了眉头：“着急忙慌做什么，不知道世子需要安静吗？”

　　小厮因为跑了一路，脸红红的：“世子妃过来了。”

　　“什么？”

　　元丰睁大了眼睛，立即转头看向楼云霄，比小厮还兴奋：“世子，世子妃过来了。”

　　楼云霄的视线没有从书上抬起，淡淡地：“知道了，你们下去。”

　　元丰笑眯眯地，世子这样算不算苦尽甘来了，世子妃以前可是从不踏足澹明堂的，这都连续来了两次了，今天来得还格外早，世子昨夜辛苦了一夜，也不算白费啊。

　　他将药膏拍在楼云霄身前的炕桌上，催促同样笑眯眯地看着楼云霄的小厮：“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快走啊。”

　　小厮和元丰喜笑颜开地一起走出去。

　　迎面碰到了兰雨薇，元丰冲他露出一口白牙：“世子妃请，世子在等您呢。”

　　兰雨薇被他脸上的笑容晃了眼，有些莫名其妙，但也还是迈入了书房。

　　她进门的时候，楼云霄正盘腿坐在炕床上，认真地盯着炕桌上的书页，眉心微微蹙起，像是在认真思考。

　　兰雨薇看到他此时有正事，不想打扰他，她将食盒搁在一侧，在楼云霄对面坐下，认真地打量他。

　　她从前听说楼云霄长得不错，初见那会她满心里想的都是沈寂，觉得他只是不错而已，并没有觉得楼云霄有多出众。

　　如今心境变了，却突然发现，楼云霄其实很会长。

　　楼云霄猜到了，他们之间必定会有一场正式的谈话，但没有想到来得这样快。

　　她这是来和自己摊牌了。

　　他不想开口，想听她怎么说。
　　谁知道等了半天，却依旧等不到她开口。

　　终于，楼云霄抬起头来，淡淡道：“你来了。”

　　兰雨薇微笑着看着他：“我来看看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楼云霄冷冷看着兰雨薇，这是打算先示好，然后再说那些锥心的话吗？

　　也罢，她既然愿意这样开始，那便随她。

　　楼云霄解开衣衫，整个上半身露在兰雨薇面前：“也好，你帮我看看。”

　　兰雨薇被楼云霄这干净利落的动作吓了一跳，从前觉得他其实是个很保守的人，就因为昨天给他上过药了，突然就这样奔放了吗？

　　兰雨薇的脸上飞起一抹绯色，有些不自在地低头，应了声：“好。”

　　而后打开装着金疮药的白色瓷瓶，熟练地给楼云霄涂药。

　　却见他的眉头蹙得紧紧地，兰雨薇放缓了动作，手上了带了些小心翼翼：“我把你弄痛了？”

　　楼云霄冷着眼勾了勾唇角，这算什么。

　　涂完了肩上的伤口，兰雨薇给楼云霄胳膊上的伤口涂药。

　　因为只是草草地洗了，伤口看着有些渗人，兰雨薇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这看着有些严重，还是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吧。”

　　楼云霄在心里冷哼，故意说些关心他的话，难道对他而言会很有用吗？他冷声道：“没事，只是点皮外伤。”

　　从前总以为自己的耐心足够，总能等到她将自己装在心里的那一天。

　　以前没有听她说过她还记着沈寂，以为她只是需要时间，便能慢慢习惯他，进而接受他。

　　直到亲自听她说出他心里一直想的是与沈寂双宿双栖，虽然她事后解释了，大概也只是碍于身份，怕他难堪罢了。

　　兰雨薇见他伤口落入指尖长的线头，于是鼓起腮帮子，对着伤口呼呼吹了几口气，想将线头吹出。

　　楼云霄曾经很眷念两人之间这样不经意的交缠，如今有些坐不住了，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兰雨薇说道：“你今日过来到底想来做什么？”

　　话一出口，楼云霄自己楞了一下，语气是他对她从未有过的冷冰冰。

　　兰雨薇也楞了，她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想通了，她微笑着回答：“我再小心一点，你也再坚持一下。”

　　楼云霄垂下眼，回忆着她眼里一闪而过的错愕。

　　他在心里自嘲，就算要划清界限，也无需非要弄得不欢而散。

　　终于涂好了药膏，兰雨薇替楼云霄拢好衣衫，趁他系腰带的功夫，兰雨薇将带来的食盒置于炕桌上，柔声地说：“你今日没有好好用早膳，我给你带了点吃的过来。”

　　说完，她从食盒里拿出一盒椒盐饼，一些炒栗子，以及一碟子马蹄糕。

　　兰雨薇将椒盐饼推到楼云霄的面前，面上带着几分歉意：“知道你不爱甜食，但今天没来得及准备，厨房里没有多余的咸口的饭食，你先凑合着吃点，等明日我吩咐厨房里给你多备些。这些椒盐饼要是不够，你就挑几块马蹄糕垫垫。”

　　楼云霄视线从马蹄糕上面巡视了一圈，最后拿起一块椒盐饼，眸光黯了黯。

　　如果今日坐在这里的人是沈寂，她会准备错他的喜好吗？
　　楼云霄拿起椒盐饼咬了一口，觉得今日的饼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