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心》文飞飞

6、以为浮生一梦

　　梁易在乔今走后很快调整了状态，她宁愿相信这个夜晚，乔今亲吻她是一时意乱情迷。以她和乔今四年的相处，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他愿意选择的另一半。她没有心情和老板玩感情游戏。
　　看手机，是凌晨四点，她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来做梦。调了手机闹铃，梁易去洗澡，然后倒头继续睡觉。
　　回笼觉也是一点都没浪费时间，她睡得很好。
　　九点去办公室，泡咖啡，整理和Vitor的合约。Cindy没在，她把整理好的合同拿去给乔今签字，极力压抑自己那一点不自在。
　　乔今应该没有回家过，依然是昨天的短袖浅蓝衬衣。脸上有微微冒出的胡渣，让他显得有点疲惫。梁易努力使自己只看着他的腕表，忘记昨天晚上他们的亲吻，语音平和地说：“乔今，合同我整理好了，你先签字后，我和司机去酒店和Vitor签。价格按原来电邮里的少3美分。”她即使昨晚喝醉了，倒是清楚记得他们谈判的最终结果。乔今抬着眼睛笑看着她，虽然昨天晚上，她看起来非常性感成熟的样子，今天换了白色雪纺齐膝裙，看起来又是很清纯的一个小女生。他想，他昨天的失态确实是一时失态。
　　他在甲方的位置流利的签上自己的名字，淡淡地说：“辛苦，Lindsay。”

　　梁易退出乔今的办公室。她给行政司机电话，然后给Vitor打电话。合同签字后，司机会送Vitor去国际机场，她这两天的重大任务也就告一段落。
　　她有点点失落，至少她以为乔今会有点尴尬，但是没有，乔今比她看起来更象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拿着签字好的合约往公司赶。红灯，停车时候，她的电话响了。
　　苏爱微消失这么多天后，终于给她电话了。
　　“这几天我要住你们家。”
　　“怎么，避难？是不是桃色绯闻闹多了，被人追杀了？”难得梁易开玩笑，她心情出奇的好，可能因为合同签的太顺利。
　　绿灯，她戴上耳机，一边踩油门一边和苏爱微通话。
　　“昨天晚上的男孩子是你谁啊？长得挺不赖的，人家一清纯男生你可别害了人家。”
　　“我呸！”梁易第一次听苏爱微说脏话，倒觉得新奇。
　　“那是我一父同胞的弟。我再没品也不会□□。”
　　梁易倒真是惊倒了。
　　她一直知道苏爱微是独女，什么时候冒出个亲弟弟来了。
　　“晚上有空和你说，我现在有个CASE要赶。BYE。”
　　苏爱微现在是一家出名的化工展会的展会负责人，工作忙碌起来的时候，比梁易还辛苦。
　　梁易不愿意多想爱微复杂的家庭琐事，她现在觉得工作上的事情她已经不大安排的过来她的脑子，能不用脑子的时候就尽量不用吧，虽然她还是有那么点好奇。
　　又一个红灯路口。梁易停车，顺便摘了耳机。抬头时候，发现对面马路上，停着的是乔今的沃尔沃。他们隔了十几米，梁易依然清楚的看见，他的副座上，是个年轻的女子，正把大半个身子依在乔今的右侧。只有亲密的情侣，才会有这样的举动。梁易微微笑了。她觉得乔今的样子忽然很模糊，模糊到她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绿灯，梁易起步，她很快加速，往公司方向赶。

　　中午时候，梁易接到苏禾的电话。他约她吃晚饭，因为昨天的巧遇。梁易没有拒绝，她想，如果他是苏爱微的弟弟，那么她也得当他是弟弟。更何况，他们相遇的那么戏剧性。
　　他们约在上次的粤菜餐厅，因为苏禾住在那附近。
　　梁易到餐厅时候，苏禾已经在了。见了她，快乐地朝她挥手。
　　他们第四次见面，在五个工作日里。
　　苏禾给她叫了西瓜汁，见她坐下，立刻给她倒了一大杯。
　　天气依然很热，虽然餐厅的空调打得很低，梁易刚刚从地下车库停好车后，绕了一大圈才找到电梯口，细微的汗还留在她的额头。
　　“昨天真巧。”她说，低头去抿了口西瓜汁。
　　她的脸色白中泛红，薄薄的红色的唇在她说话时露出净白的牙。她看起来确实象个不谙世事的小女生。
　　苏禾给她撕开湿纸巾，递过去。
　　“你是爱微的弟弟？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她提到过。”
　　即便苏爱微有难言之语，但是以后，梁易知道他们会有更多的见面机会，她也想大致了解这个乌龙的事。
　　“她父亲是我父亲，只不过，爱微从来不愿意承认我和我妈妈。爱微三岁时候，她母亲和我爸离婚，我爸娶了我妈。”
　　这个男孩子有颗平常心，他说这些的时候，波澜不惊，语音平淡。也许只是他习惯了爱微从小的冷落。
　　“你是爱微的同学？”猜猜很容易就知道的答案，苏禾立刻就想到了。
　　“是的，大学时是一个宿舍。”
　　“那你告诉我爱微的大学是不是恋爱失败过啊，我找机会打击她。呵呵。”
　　“可能吗？小朋友看不出来呵，倒挺有心计的。”梁易开玩笑。
　　“少在我面前倚老卖老，爱微从小到大就是这样跟我说话的。”
　　梁易心里一动。她眼里的爱微，骄傲，清高，但是骨子里善良传统。他们其实是相似的人，好强，骄傲，敏感但至少善良。爱微其实是疼这个弟弟的，所以，才会一直拿他当小孩子看。
　　只是孩童时期，失去的母爱和不能够得到的纯粹的父爱，让她心里甚至不愿意提起她家庭里另一个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连梁易面前，她都不愿意说。
　　梁易心里有点发酸，其实她何尝不是。记忆里残缺的父爱和母爱，让她不愿意别人无意问起她的父母。即使她有最爱她的爷爷和奶奶，至少，她心里，仍然是遗憾的。
　　“你是来找爱微麻烦了吧？昨天我看见爱微和你吃饭时候气色好差。”
　　“苏爱微现在很堕落，我爸都听说了，要我监督她。她竟然躲我，我给她打个电话说我休年休假来这里，她五分钟后就关机了，真够过分的。”
　　这确实是个孩子，说话的样子，生气的样子，他都象个孩子。梁易忍不住又笑了。
　　她看见餐厅的门口进来两张熟面孔，看起来不像母子的叶淑仪和乔今正往她的方向过来。
　　梁易正考虑是不是要打招呼，她想若他们没看见她，她就不多礼了。但是，乔今很快拖了他母亲朝他们的方向过来。梁易不得不站起来。
　　“叶阿姨好，乔……总好。”她微微犹豫了下，还是觉得称呼乔今不合适。
　　“好巧，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啊。这位是……”，叶淑仪觉得苏禾也有点面熟，只是不知道哪里见过。
　　“我同学的弟弟，苏禾。”梁易介绍。看见苏禾礼貌地站起来点头说：“你们好。”
　　“叶阿姨，我们老板乔总的母亲。”她把两个人的关系和称呼都介绍给苏禾，也不打算介绍乔今的名字。
　　她觉得乔今目光里有她不熟悉的东西。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苏禾，然后目光移到梁易的脸上，淡淡开口：“梁易，你以前都叫我名字的。非工作场合，我也更愿意你叫我名字。”
　　他在工作场合之外，从来叫她梁易，即使是英文名字也不会叫。但他觉得梁易在工作场合时候叫他名字，在场合外叫他乔总，让他心里忽然非常的不舒服。
　　“你们慢用，我们位置在那边。梁易，一会你吃完饭我有事和你谈一下。”乔今看了看表：“八点半吧，我们吃完，你一起去我家里下。”他没等梁易回答，和苏禾握了握手：“你好，别介意，我平时也不是老占用员工私人时间的。梁易，对吧。”
　　梁易只觉得乔今有点奇怪，她不愿意多想。只笑笑，坐回位置去。
　　乔今和叶淑仪走远了点，苏禾看着梁易的笑脸，抿唇微笑：“你们之间很暧昧。”
　　梁易的笑凝固在脸上，她重新喝果汁，然后轻声说：“小朋友，你真多想。”
　　“我不是小朋友。”苏禾恼羞成怒的样子，朝梁易瞪了瞪眼。两个人互相盯着看了会，都重新笑了。
　　梁易看见苏禾黑亮的眼里，自己模糊的影子，她知道，自己笑得有点尴尬，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遇见乔今，只觉得哪里都不舒服，甚至有些惶惶。
　　也许是昨天的夜晚，她以为是她和乔今之间的那瞬间冲动，也就是浮生里的一梦，终会逝水。潜意识里，梁易甚至，不愿意在脑子里想象乔今的样子，但她原来还是有那么点介意，他对一切的若无其事。
　　“明天陪我玩去？你当司机，苏爱微甩我，我还不待见她。梁易，看在我对你有汗马功劳，你不许拒绝。”
　　梁易长长地叹气：“你和你姐一个德性，我和你好像还不是很熟好不好！亏我这两天觉得你是个大好人。这回真是没想到，不就借用一手机，我还得当三陪了。”
　　苏禾又笑了。他的心情因为梁易答应明天陪他出游而雀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