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三日》明朝麻糖

5、第 5 章

　　第二日，安先生没来。
　　第三日，秀秀还是做好了桂花糯米藕。
　　已是十月四日了。
　　秀秀又踏着夕阳，走到了那棵枣树下。
　　她最近总觉得身体有些疲软，但睡却总也睡不好，半梦半醒地，偶尔醒来，偶尔又不知不觉睡去。
　　她偶尔梦到安先生，偶尔没有梦到，她偶尔想起安先生，偶尔不会想起。

　　十月四日。
　　今日下了些绵绵的小雨，雨夹着秋风，风不大不小，但寒意像是一层层叠加的棉，压在人身上。秋雨最是缠绵，却不是缠绵的温柔，而是缠绵的冷。
　　秀秀看着枣树下有些湿软的泥地，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来。

　　她前两天听到消息，周大娘的小儿子去世了。
　　她恍然又想起了安先生。

　　安先生虽然长得白净，可他心里总装着事，故而不到二十的年纪，便也一副沉甸甸的模样。
　　秀秀很早就知道安先生心里装着事。
　　在安先生沉默地向北望着时，秀秀就安静地看着他，他会望很久，她也就看很久。
　　有时安先生也会沉默地看着她，当她枕着手臂，躺在漫山遍野的野花里，闭着眼时。
　　安先生不像这个村子里的人，从头发到鞋，没有一处地方像这个村子的其他人，秀秀有时想，他或许会回城里。
　　或许等到天下太平，没有那座城市沦陷的消息再传来，他就会继续念书。
　　可是安先生没有回城里，他离开了村子，却没有回城里。

　　秀秀还记得那个秋天，渐起的凉意，萧瑟的秋景，处处都不合她的心意。
　　安先生盘腿和她坐在潭边，看着她，看了很久。
　　秀秀歪着头，看着他笑了，她问：“看我做什么？”
　　“秀秀又是谁家的，让旁人多看几眼都看不得了？”安瑞笑了。
　　“秀秀是自己家的，旁人看了，是不行的。”秀秀托着腮看他。
　　安瑞却没有再说话。
　　秀秀盯着他，说：“安瑞，你闭上眼。”
　　“好。”安瑞也不多问，听话地闭上了眼。
　　秀秀盯着他，然后凑上去，轻轻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就退开了。
　　安瑞却一直没睁眼。
　　“你恼我了吗？”秀秀娇俏的声音里，全是虚张声势的怒气，掩饰着慌张。
　　安瑞还是没睁眼，却听他说：“我不恼秀秀。”
　　秀秀却觉得，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回答。
　　她起身，跑回了小房里，泪珠在姑娘的脸上，大颗大颗地滚落。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敲门声。
　　她只需听敲门声，就知道是安瑞，只有安瑞的敲门，和缓又温柔。
　　“秀秀，开门好不好？”
　　秀秀没说话。
　　门的那头，也沉默了很久，久到秀秀都以为安瑞走了，却又听见他说：“秀秀，我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哪里，你去哪里？”秀秀顾不上恼怒了，急急地问。
　　“离开这里。”安瑞说。
　　“走了正好，你走。”秀秀的声音像是干脆极了。
　　“秀秀，你再瞧我一眼好不好？”
　　秀秀却没有再说话。
　　那天直到天暗了下来，秀秀才听到安瑞离开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