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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   “美人下来,哥带你去一个地方!”谭临沧双手环胸,悠哉地微微向上仰着头。

      一身玉白色衣裳的孟稻儿缓缓从楼内探出头,尔后在圆柱旁立住,手抚木栏的她,如同濯清涟而出的白荷,一尘不染;面目清冷如初落凡尘的仙子,自然地流露着不食人间烟火的脱俗气质。

      谭临沧本想再吼上几句,一见到孟稻儿那张月儿一般清明柔美的面孔,便忘了出声。

      “我这就下去。”生怕从房屋里悄悄探出更多陌生的脑袋,孟稻儿声音小到只能让楼下的谭临沧依她的口型辨别她在说什么。

      说完,她的身影便退回,没在楼道里。

      视线里的美人忽然消失,谭临沧的心像被谁挖空了一块。

      直到孟稻儿从楼梯口出来,轻盈地走向他,谭临沧才又明朗起来。

      “大吼大叫,扰人清梦!”虽在嗔怪,孟稻儿的声音依旧不大,根本不具震慑力。她不敢大声,现在二楼和三楼,偷看他二人的眼睛少说也有十几双。

      “怕你听不到。”

      “要去哪儿,便走罢。”她只想快一点从楼上那些好奇的目光中逃离。

      见孟稻儿白璧无瑕的面容泛起明显的桃色,谭临沧面上的笑意又浓了。“跟我来。”说完,他转身,脚底生风般地朝大门行去。

      孟稻儿顾不上再问,忙追上去。

      出了碉楼,拐过一个弯,很快便到了圆楼后的田间。

      田里是刚刚发绿的水稻,叶尖挂着透亮晶莹的露珠;不远处的山腰缭绕着如纱一般的轻雾;婉转的鸟鸣不时从林间传来……

      被露水打湿的道路有些滑,孟稻儿小心翼翼地跟着谭临沧的身后。

      谭临沧知道孟稻儿走不惯山路,出了圆楼,他脚步便放慢了。

      她见他面色愉快,忍不住再次试探地问,“谭大哥,为何昨夜没见到我大哥他们?”

      “他们已经下山。”

      “真的么?”走了许久,孟稻儿开始微微娇喘,方才出门时她还觉得凉,才爬了一会儿山路,竟有些热了。

      她不确定谭临沧说的是真是假。直到现在,她还是无法完全消除心中的疑虑。
      “我有必要骗你么!”

      “昨日你为何不肯告据实已告?”
      “我说了,你哥不是我请来的。”

      爬到更高处,视野忽然开阔,眼前层层的山峦隐没在白雾中,只探出黛青色的山尖。

      孟稻儿听闻兄长已经下山,不由得开朗了一些,面上露出淡然的微笑,似乎忘了自己还陷在水深火热之中。

      “看到没,”谭临沧指向前方高处,“那便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那小亭子么?”

      “对,观日亭。”谭临沧见孟稻儿的额头冒出薄汗,“还走得动么?”
      “当然可以。”

      孟稻儿外表看起来娇滴滴的,实际上充满韧劲,昨天上山路上谭临沧便已看出来,那么长的山路,她只忍着,没喊一声累,那绝不是她别无选择那么简单,一个人面对困难时,敢于直面、挑战与轻易屈服、退缩的人的目光是不一样的。

      谭临沧对她并没有完全说实话,那孟秧儿虽不是掳来,却是他让弟弟将他们骗来,为的就是能将孟稻儿请上山,他好面子,不想让上巳节时在南洛江畔对她说过的变成空话。

      对孟稻儿无伤大雅的谎言,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他知道以他的身份相邀,她不会上山,不得已才使了一些手段。

      偏偏才将她请到山上,忽杀出一个程咬金。

      “快啊,谭大哥。”孟稻儿见谭临沧在身后停止脚步,便回首呼喊,她那步履不停的模样,比站在楼台上向下看时生动许多。

      谭临沧的遐思被打断,“让你再多走一会儿,要不待会儿你在我身后追得着急。”他那厚重的声音传遍山野。

      见他不动,孟稻儿不自觉放慢脚步。

      此时此刻,她心里悬着最大的石头渐渐落下,至于自己,她已抱定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心态。

      他们到达观日亭时,东方地平线上的朝霞已红似火焰,山峦间的白雾淡去很多,眼前群山静默,耳边风声呼呼。

      又一眨眼的功夫,太阳便像一个刚刚睡醒的小男孩般,试探性地、悄悄地露出小半边的脸,天地瞬间有了金晖。

      孟稻儿对着柔和的太阳,脸上镀上一层暖晖色。

      谭临沧看着她,嘴角挂着笑,目光变得柔软,这样的时光,对他而言是一种奢侈。

      亭子里静静悄悄的,山风微微浮动,摇着亭旁的枝叶。

      “美人,要不我们来打个赌。”谭临沧打破沉默。

      孟稻儿从山峦间收回视线,“我想下山。”

      她知道他想赌什么,但是她不想跟他赌,不论怎么样,她都会输。

      “你不敢?”谭临沧见她回避,并不给她退路,“还是,你怕输?”

      “不论祝知州来不来,你都赢了,不是么?”孟稻儿侧过身,又看向山间,太阳已完全挣脱地平线,升到矮空。

      “没意思!”谭临沧抓住伸进亭子里的树枝,刷地扯下来。

      “你放心罢,祝知州会来的!”孟稻儿心中虽没底,可直觉告诉她,他会来。

      她懒得再跟谭临沧解释她和祝知州的关系,她知道,此时此刻,不论真话还是假话,他都不会相信。

      “那可不一定,当官的大多怕死,这飞鱼台又不是说来就可以来的地方,就不知道他是想要美人还是想保平安。”

      “谁不怕死?”孟稻儿盯着谭临沧,所有说不怕死的人不过是已经别无选择。

      他正想回答,亭外忽传来一声高喊将其打断:“报告大当家!”

      “说。”谭临沧转身望向外面,声音中气十足。

      孟稻儿也转过身,看向亭外,只见一名粗壮男人在答:“知州已到对岸渡口,只带着一名随从。”他身旁站着一名黝黑的男人,二人都手持长枪。

      “知道了,下去罢。”谭临沧朝外摆摆手,两名属下应声而退。

      转回身,他对孟稻儿道:“来得比预料中更快!”

      孟稻儿一时回不过神来,虽料到祝知州会来,但真的听闻他来了,她根本做不到船到桥头自然直,心比预想中跳得更猛烈,许久都无法平静,担心、害怕又不知如何是好快将她湮没。

      她没接话,因为她知道,此时此刻,多说无益。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待会儿试一试便知道。”

      谭临沧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眯着眼睛,再次掂量着孟稻儿昨日说过的那些话。

      起初,她说她的青梅竹马已回帘州,问询一番好不容易信了她,打算让她将他叫上山,帮她训他一顿;这倒好,才隔一会儿她便换了说辞,说知州不是她的青梅竹马。

      她短时之内变换说辞,若知州真是她未婚夫,她便是担心其安危;若不是,那便是她一开始狐假虎威真狡猾。

      既然知州来了,不论真假,谭临沧都要亲自验证。

      “你会放我们下山么?”默了许久,孟稻儿才问,她发觉捏成拳的手心早已汗湿。

      “祝知州能不能上山还是两说,若上不了山,自然就无需下山。”

      “谭大哥到底要怎么样?”听他的意思,是已在上山路上设下埋伏了么?孟稻儿顿时又心若捣鼓,事情果然不可能像他邀请函中写的举杯言欢那么简单,“按昨日所书,今日难道不是私会么?”

      “且先看看他是不是你的青梅竹马,若是,哥帮你教训他;若不是,我飞鱼台的敌人,打死算了,然后我再等你两个月,到你满二十,我们便成亲。”

      谭临沧的话总是让孟稻儿真假莫辨,她实在猜不透他有几分认真,他那玩世不恭的表情、轻浮的语气总令他所说的话似真还似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令人困惑。

      “谭大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与你成亲。”孟稻儿不愿让他对自己怀有期待,便认认真真、坚决地拒绝了他。

      这时,她已经不想再解释祝知州是不是她的未婚夫,既然人来了,混淆视听,对他也许反而有利。

      “话别说太满,”谭临沧对她的拒绝不以为意,“你若了解我,我敢打赌,你就会像我情不自禁地爱上你一样情不自禁地爱上我。”

      “脸皮真够厚!”
      “叫你自己摸摸看你又不摸,再给你一次机会。”谭临沧不失时机逗她。

      见他很自觉地又将侧脸凑过来,孟稻儿忙背过身,懒得再理他。

      “有机会不珍惜,以后不准再冤枉我的脸皮。”

      “我根本没有冤枉过你。”

      “下山罢,看看我们的知州大人有没有本事上山。”

      “谭大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下山路上,走在晨光里,孟稻儿的语气近乎哀求,“若只是帮我教训他的话,请你点到为止别为难他好么?”

      “我不做亏本的事情,要我答应你一件事,便拿一件相当的事情来交换。”

      “银两?”
      谭临沧摇头。“我是缺银两的人?”

      “粮食?”
      谭临沧依旧摇头。“我也不缺。”

      “给你做一身衣裳?”孟稻儿觉得自己的女红还行。

      她明白,祝知州虽然不一定全是为了她而来,但他此行却是因她起,她不得不尽量答应谭临沧的要求来降低他上山的风险。

      “你的青梅竹马才值一身衣裳?”谭临沧的语气就像是亏了几千两,“要不等知州上来,我问问他答不答应。”

      “再加一双鞋!”不能再多了,她想。

      “我就吃点亏罢,但你可不能用街上的次品来糊弄我!”谭临沧忽然站定转身,盯着她的眼睛,他见好就好,免得煮熟鸭子飞走。

      “只要你说话算话,我自然也会言而有信。”孟稻儿说完,避开他的直视,待他转身朝前,她抬起头悄悄地打量了他的肩膀和留在地上的脚印。

      此后一路无言,他们才回到碉楼前,方才到山上报告信息的两个人又来传话。“大当家,知州通过了第一关。”

      谭临沧只点点头,摆手让他们走。

      待那两个人离开,孟稻儿故作镇定地问,“你到底设了多少关卡?”心里猜想着他们的第一关是什么,以及设在哪里?

      “不多,”谭临沧脸上已没了笑意,“加上我,三个。”

      第一关,不过是关于孟稻儿的几个简单问题,听闻基本全被祝知州答对,谭临沧心中很不爽快,他对她那么了解,他是她青梅竹马基本已能够确定。

      “那第二个是什么?”
      “不告诉你。”

      见谭临沧不想说,孟稻儿也没追根究底。

      不论有多紧张,也于事无补,她打算静观其变,见机行事。

      回到屋里,方大娘早已为他们准备好早膳,她的手艺很好,做的饭很好吃,比昨夜的宴席好吃,便是没什么胃口,孟稻儿还是吃了一整碗。

      用完早膳,大概歇了半个时辰,传消息的二人又来了。

      “报告大当家,那知州确实会武功,身手也不错。”

      闻言,谭临沧定了定神,似在思忖着什么。

      旁边的孟稻儿一下子坐不住,紧张得不自觉地站起来,心想着尽管祝知州会武功,可寡又如何敌众?

      “我倒要看看他身手有多好!”谭临沧慢慢起身,他没怎么注意孟稻儿的神情,只顾眯着眼向外走,准备迎接久别的故人。

      孟稻儿也忙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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