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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   两个人从城墙上返回,远远便见到那宽阔的校场中间火焰冲天。

      才走到碉楼前,孟稻儿便被找来的阿今和忍冬拉去跳篝火舞。

      这是飞鱼台上山民传统的相亲仪式,每逢节日、丰收季都会安排,周边村寨的人大多都会闻讯赶来,聚到一起,别提有多热闹。

      男一边,女一边,围成圈;已婚的站两头相接,未婚的站中间,方便相看。

      中心的柴垛熊熊燃着,被灼裂的木柴噼噼啪啪响,巨大的火焰照亮大家喜悦的面庞。

      孟稻儿被阿今和忍冬拉着,插进女人这一边中间的位置,大家依依哟哟边唱边跳,还有人在不断地加入,跳舞的圈子越来越大。

      阿今姑娘会唱会跳,也很会带人。舞步很简单,孟稻儿一学就会。

      渐渐跟上大家的节奏之后,她鼓足勇气,抬起头朝对面看了一眼,只见谭临沧夹在男队最中间,正望着她笑,他的眼中闪着火花,模样看起来温暖极了。

      孟稻儿忽然想起他说过的“在你面前,我只是一个喜欢你的男人”,忽感到一阵虚然,山匪不过是外人贴给他的标签,这世间,占山为王的人又何止他?更何况,听他所言,成为山匪似是迫不得已。

      优美的山歌一段接一段,柴火加了一次又一次,跳舞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

      晚膳时,孟稻儿听闻同桌的一个女人所言,飞鱼台上女人基本不下山,阿昨和阿今姐妹今日不过才是第一次下山,估计以后她们都不会再出去。

      看上去,大家似乎并没什么遗憾,就好像她们什么都不缺,也没想过要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乐安天命,又自得其所。

      跳到最后,她忽然有点入乡随俗了,就好像被大家的逍遥快活感染,她渐渐地忘了上飞鱼台的原因,不知不觉地忘了明天的烦恼……

      第二天,孟稻儿在鸟叫声中醒来,屋里还很黑,掀开帘帐,发现天才灰蒙蒙亮,忽地,她想起昨夜的梦——

      在府衙门前,眼看着祝鹤回越上马背,她不顾一切地张开双臂,拦到他的马前,着急地说道:“鹤哥哥别去,飞鱼台危险,你不能去!那龙潭虎穴去不得,谭大哥已布下埋伏,只等你自投罗网。你想要的情报,我会一一写下来;山里的情况,我都已记下。”

      “你想嫁给谭临沧?我二人已有婚约,他是知道的,却还无赖地纠缠妄想与你先洞房后成亲,看我这就去将他的匪窝一把烧尽!小孟等我回来。”

      祝知州不听劝,说完便调转马头,驾的一声,他和乔择邻的骏马便朝西城门的方向飞奔而去……

      孟稻儿摇摇头,在梦中,她居然将祝知州理所当然地当作鹤哥哥,真够荒谬。

      帘州城府衙的后院里,祝鹤回也差不多同一时间里醒过来。

      他在床上愣了许久,方才的梦还历历在目,这一次越发地离奇,仿佛是上一个梦的前传,他和孟稻儿不只有了婚约,中途居然还跑出图谋不轨的谭临沧要抢亲。

      画面要多逼真有多逼真。

      就在他骑马准备去火烧飞鱼台时,孟稻儿像是不要命一样,倏地拦到他的马前,说飞鱼台去不得,谭临沧已布下埋伏,只等他自投罗网,情报她已经带回云云……

      她的表情,不安中带着惧怕,急切中交杂着担忧。

      身处两地的二人,都不禁摇头轻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真是不假。”

      昨夜,祝鹤回仍旧伏案研究飞鱼台的卷宗到深夜,他正看到谭临沧的身世,忽被求见的府吏打断,便令小厮传。

      “大人,方才守卫呈来一份信函,是飞鱼台的人送来的,属下不敢耽搁。”府吏躬身,将那信筒往前递。

      祝鹤回手心朝上勾了勾,厮儿便接过府吏手中的信筒,毕恭毕敬地递给他。

      拆开一看,见是一份邀请函,看完后他定神思索,左手拿起装信来的小竹筒在案桌上敲了几记,心中揣测着谭临沧打的什么主意,府吏告退后,他又命令小厮:“你也歇去罢,明日通知乔护卫辰初来见我。”

      府吏和小厮都下去之后,祝鹤回推断了一番——

      根据卷宗记录看来,飞鱼台山匪的目标皆只针对过往飞鱼台下的货船,过去十来年,除了对帘州城内一富户成年男丁进行过几乎灭门性的打击,此外并没有欺压人民的任何记录;且经过连日来的察访,他发现那些山匪颇得民心,房间流传着他们不少善迹。

      依此看来,孟稻儿在夜梦中那一番警告可信度不大,且匪徒不可能一反常态,公然地叫嚣知州、挑衅官府。

      公事邀请排除,那么便只剩下一个可能,便是山匪请孟稻儿上山之后,要强娶她,情急之下,她十有八九采取了自己的建议。

      空口无凭,那山匪自然不会那么轻易相信孟稻儿所言,因此,这明面上请喝酒,背后却十有八九是想要确认孟稻儿所言是否属实。

      若不随他的意按时赴约,孟稻儿的谎言便不攻自破,那匪徒岂会放过她?

      如此推测一番过后,他心中已有了定夺。

      这一切正如他早前所料,事情正朝他布局的方向发展。

      前知州剿匪,久攻不破,除了飞鱼台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不知己知彼也是他屡战屡败的根本原因之一。

      为此,前些日子一得知坊间在传匪徒将孟家大郎君带上山,他便派人秘密关注孟家,紧接着得知,山匪往孟家送请帖,后来才有了他召见孟稻儿一事。

      表面上他想要助她,请她合作,实际也暗含私心。

      他知道如此并非君子行径,但欲成事者,不拘小节。

      连日来所发生的一切,除了与他暗中筹划不谋而合,当中也不乏巧合,比如与孟稻儿在街头不期而遇,以及莫名的见之欢喜、奇怪的久别重逢之感;又对她有道不清说不明怜惜之情;还有前后似乎能衔接的两个梦。

      他让孟稻儿顺道视察飞鱼台地形不过是下下选。

      借孟稻儿此行,能够亲自上飞鱼台一遭才是祝鹤回请她与自己结亲的真正目的。

      飞鱼台的人才将孟家大郎君父子带走,跟着就送请帖,祝鹤回料到谭临沧对模样初衷的孟稻儿必有所图,他事先必定也是查过她未婚配,而到了山上,若孟稻儿所言与他所得的信息不符,他势必会求证,紧接着叫“未婚夫”上山必是情理之中。

      从飞鱼台的卷宗看,这谭临沧,向来身匪心不匪,德行尚存。

      祝鹤回自然明白亲自上山是棋走险招,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唯有两点,他没有十成把握,其一,孟稻儿在山上的情况如何,谭临沧对她有没有胡来?其二,不排除谭临沧请自己上山有借机除掉自己的可能!

      虽说有邀请函,但人心多变难测,毕竟,于公于私,现在自己都是他的敌人。

      一番思虑过后,他做了最坏的打算。

      为保有去有回,祝鹤回决定出发前去一趟孟家,见见孟夫人。

      这龙潭虎穴,他非闯不可!

      请缨到帘州赴任之前,祝鹤回已同皇帝保证,三年之内若无法有效解决飞鱼台的匪患,愿自动革职,并摘去武状元的头衔……

      “大人,乔大人到了。”门外响起厮儿的声音,打断了祝鹤回的思绪。

      他麻利起身下床,穿上便服,就着厮儿准备好的温水洗漱一番,将头发束起来扣好,便往门外走,才一跨出门槛,便见到候在门外的乔择邻。

      “大人,这么早召见,可是有急事?”乔择邻一见祝鹤回出门,便拱手问道。

      “速去换上便服,辰正,随我上飞鱼台。”祝鹤回要言不烦。

      “上飞鱼台?大人——”乔择邻一脸懵然,“那飞鱼台别说我们,只怕连一只蚂蚁都未必上得去。”

      祝鹤回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便将谭临沧昨夜送来的邀请函递给他。

      乔择邻忙打开,一看,调侃道:“这匪头,字写得好像比大人写得好看啊!”

      祝鹤回不言,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嘿嘿,属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乔择邻识相地转移了话题,“要带多少人马?属下即刻去准备。”

      “不必,就你我二人。”祝鹤回左手举到半空,“这是私见,只要通知兵房待命即可,快去准备。”——
      #
      飞鱼台上,孟稻儿在忍冬的服侍之下梳妆完毕,忧心忡忡,矛盾重重,她一边希望祝知州不要贸然前来,一边又害怕,若他不来,谭临沧会将自己扣留。

      即便谭临沧喜欢自己,那也不代表他会依理行事,他都说了,他是熟身透心的山匪,又怎能指望他以礼相待?反而是他会借机除掉知州大人的可能性更大,这对他不是一举两得么?

      孟稻儿被自己的揣测吓得胆战心惊,她想得正出神,又听到小石子击窗。

      才从竹椅上起身她便听到谭临沧的叫喊,那声音,这整座碉楼里,便是还没睡醒的人,也都该听到了。

      她走出门,向外跨了两三步,伸手扶住木栏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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