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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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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天气都不是特别好,每天都在下着霉雨,于洋撑着伞推着轮椅来到医院,初子沫坐在轮椅,没有说话,没有眨眼,他眼睛的光芒已经暗淡了,整个人了无生气。
于洋每天都推着初子沫来医院,这个情况已经持续一个星期了。
“今天依然没有好转吗?”宋医生问于洋。
于洋摇了摇头。
宋医生是初子沫的主治医生,也是精神科的医科主任,但是对于初子沫的病他却无从下手。
化验单一张接着一张,但是却没有一张可以让那两颗悬着的心放下来,每天都只能说着重复的话,开着重复的医药单,不需要修改任何一个字。
于洋接过医药单,推着初子沫轻车熟路地来到缴费窗口。
广播里那机械般的声音在不停地提示着病人们取药。
“请初子沫到4号窗口取药。”
一声冷漠的,毫无感情的提示音响起后,于洋把初子沫放在一旁就独自去取药。
窗口内工作的护士看了一眼于洋,对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谢谢。”于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声道谢之后就离开了。
葡萄糖输液,每天维持着初子沫生命的东西。
于洋蹲在初子沫面前,声音沧桑嘶哑,从初子沫出事那天开始,他就没有再睡过一个安稳觉,每天半夜都会惊醒,生怕初子沫突然没了呼吸,也生怕错过了什么治疗的机会。
“今天已经是第八天了,子沫,你再不醒过来看看我,高考成绩都要公布了。”
回应他的只有初子沫那浅浅的呼吸声。
初子沫爱干净,于洋就每天都给他清理的干干净净的,他想着这样子的话初子沫醒过来的时候就不会嫌弃自己了。
“这一个星期以来,以我们医院对他的诊断,他应该是活在了梦里。”宋医生拿着今天初子沫的化验报告。
“活在梦里?”于洋抓着初子沫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明明初子沫比他还大个五年,但是初子沫的手却比他还滑嫩。
“意思就是说,他现在的意识是清醒的,能听到外界说的话,感受到外界的一切,但是,他却在做着一个梦,而他无法挣脱出这个梦境,直白一点说就是梦魇。”
“你带你去多看一下熟悉的地方,重温一下以前快乐的事,说不准他很快就可以清醒过来了。”
一声道谢后,于洋就推着初子沫离开了医院。
他很茫然,他对初子沫的了解只有高三一年,他甚至连初子沫快乐的时光都不知道,他只知道,高三那一年,初子沫应该是快乐的吧。
虽然六月正值夏季,但是今年杭州的天气格外的差,现在雨虽然停了,但是天空还是阴沉沉的,这仿佛就是专门为于洋打造的场景。
于洋拿出手机,看着屏保上初子沫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神,莫名就陷入了沉思,这是他们高考前一天,班里搞毕业前聚会拍的,那时候的初子沫,明明就很开朗的。
可是高考才那么二天的时间,就两天的时间,就传来了初子沫的噩耗。
“重度抑郁症。”于洋在嘴里念叨着。
十天前的初子沫明明还在他面前笑着,明明还跟他打下了赌约,现在却坐在轮椅上,口不能说。
于洋把思绪拉了回来,拨通了通讯录里他哥的号码。
一阵长久的嘟嘟声过后,才传来对方的声音:“突然打电话给我怎么了?”
对方接通电话之后于洋却怂了,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但是他又想尝试一下。
“喂?”
当对方以为是于洋误按了准备挂电话的时候,电话里头才传出来了于洋的声音。
“哥。”
于鑫还是很宠自己的弟弟的,他当然听得出自己弟弟声音的不对:“阿洋,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于洋看了一眼初子沫,此刻的初子沫像个傀儡一样,出门前于洋是怎么把他摆放在轮椅上的,他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我想问一下,咱们公司是不是和蒋氏集团是合作关系?”
“是啊,怎么了?”于鑫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你能不能...帮我预约一下...让我和他见一面。”于洋觉得揪心的痛,他实在不想把初子沫交到这个男人手上,也不想让这个男人看到他,都是因为这个男人,初子沫才变成这样的。
于鑫觉得很奇怪,急忙询问道:“你不是不愿意管公司的事的吗?怎么突然想见蒋氏的老板了。”
“别问,你帮我安排就好了,我等你的消息。”于洋的声音不再有以前的镇定,他说完之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于鑫还想多问点什么,可留给他的只有电话忙线的声音。
于洋推着初子沫来到了漓江二中,那是他和初子沫第一次见面,也是两人最多回忆的地方。
漓江二中,是市重点高中,于洋的父亲跟校董会是有关系的,所以他当初在这所学校的时候,敢惹他的人没几个,连老师都不能拿他怎么样。
六月份的高三已经高考完了,所有的高三考生,还有备考老师都已经离开了学校了,留下的就只剩回忆的身影了。
于洋推着初子沫来到电梯口,乘坐着电梯来到六楼的高三教学区。
高考前,所有学生都疯了一样的喊楼来释放压力,明明离开这里的时候,满地都是书和试卷,现在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如果你可以亲眼看见,你也一定觉得很舒适吧。”于洋府下身轻声对初子沫说道。
回应他的,自然还是无声,他也不恼,就这么安静地推着初子沫来到高三18班。
一年前,这里还是坐满了人,都是一些不爱学习的人,桌椅摆的乱七八糟,最吵杂,最不服管教的一个班级,现在却已经安静下来了。
教室里面的桌椅差不多都被学校搬走了,只留下那么三两张,宣传栏里还贴着昔日里这个班级的荣耀,黑板上还有初子沫十天前写下的高考加油。
于洋把轮椅停在教室门口,单膝跪在初子沫面前,可惜初子沫的眼睛里已经映不出他的样子了,他抓着初子沫的手,轻轻摩挲着:“一年前,我们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如果不是你,可能也没有今天的我了。”
于洋环顾了教室一周,然后把初子沫推到讲台上,他就在下面仅剩的那三两张桌椅里找一张好的坐下。
“老初,这节课是化学课,我们今天要讲什么内容啊?”于洋哽咽着,他让自己表现的很自然地把话说完。
初子沫当然不能回答他,于洋突然觉得自己是这么的无能为力,然后趴在了桌子上,泪水悄悄地从眼眶滴落下来,在桌子上形成了一小滩水渍。
初子沫用无神的眼睛在讲台上看着他,他好像一个没有心的人儿一样,看着自己的学生焦躁不安,伤心难过,脸上却没有一丝动容,也没有一丝心疼。
于洋哭累了,他知道这样下去也无济于事,他如果不振作起来,初子沫怎么办?
今天是周六,学校放假,所以不用担心会有人看到于洋和初子沫,可偏偏是这样才可悲,因为这样,和于洋对话的就只剩下偶尔吹过的阵阵风声。
于洋带着初子沫闲逛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可初子沫依旧无动于衷。
回去的时候,天空又开始飘下了零星雨点,于洋把初子沫抱上了车,就带着初子沫回家了。
回到家的时候,于洋感觉自己有点晕,这段时间的操劳让他苍老了些许,刚结束高三一年埋头苦读的生活,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夜以继日的作息,他明明是一个很健壮的人,现在却因为初子沫的事搞得自己发烧了。
谁的身体可以承受的了啊,他找过两片退烧药就吃下了。
于洋每天都会帮初子沫清洗身体,浴室里有一面镜子,镜子里映出了两个人的脸,明明生病的是初子沫,但是镜子里,于洋的脸色比初子沫的更苍白。
“你就好了,每天什么事都不用管,睡醒了吃,吃完就去玩,玩完回来接着睡。”于洋给初子沫搓着背,然后抱怨道,“连洗澡都不用你自己动手,初子沫,你上辈子怕不是皇帝吧。”
这些话他不知道初子沫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初子沫只是安静地配合着他,没有动一下。
于洋正在帮初子沫吹头发,手机突然响了,是于鑫打给他的电话,一接通电话,就能听到于洋声音里充满喜悦:“喂,哥。”
“我联系过蒋烨了,他说明天晚上应该有空,你联系他。”于鑫还在翻阅着资料,他特别的忙,但是弟弟有求于自己,不得不先以之为重。
于洋开心地道谢了一番之后就挂断了电话了,他看向了初子沫:“如果你见到他,一定会有反应的吧,毕竟,你这么爱他。”
什么狗屁爱他,蒋烨他不配得到你初子沫的爱,你在每天嗑药的时候,他看不到吗?花花绿绿一大堆;你的身体越来越消瘦了他看不出来吗?每天吃完药在厕所里吐得胆汁都要出来了,脸色越来越苍白,气血越来越差,他看不到吗?他瞎吗?
初子沫,到底还是你瞎了吧?居然喜欢这种冷血无情的负心汉。
等于洋冷静下来了,他才拨通了于鑫发给他的那一串号码,在无人接听到自动挂断之后,于洋又开始暴躁起来了。
都晚上十点半了,蒋烨,我就不信你还在忙。
于洋又一遍拨通了蒋烨的电话,可依旧是无人接听后自动挂断,于洋气的想摔手机。
这时候,初子沫的手机响了起来。
现在的初子沫也没有办法接电话,于洋就帮他接了。
“野种,你上个月的钱呢?什么时候还?”一接通电话,电话里头就传来了一个嗓音嘶哑,听上去有一些暴躁的女声。
初子沫不像是会借钱不还的人,而且听着这个女人的语气,看样子初子沫好像每个月都要还钱。
于洋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确认一下打电话给初子沫的人是谁,上面标注的名字却是母亲。
电话另一头,又响起了对方暴怒的声音:“说话啊,哑巴了?钱呢?”
虎毒都不食子,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你以为你巴结了蒋氏集团的总裁就有人救你了?我告诉你,不可能,现在蒋氏集团的总裁可是跟子洛形影不离的,你就别做美梦了。”电话里头的声音从愤怒变成了讥讽。
于洋好像从中听懂了什么,他由头至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觉得里面说话的那个人很聒噪,还没等对方把羞辱初子沫的话说话,于洋就挂断了电话。
刚挂断的电话铃声又响起来了,于洋索性直接把她拉黑了,他拿着初子沫的手机思忖了很久,既然蒋烨不愿意接我的电话,那初子沫的电话应该还是会接的吧?
于洋没有多想,就直接打电话过去了,忙线的声音响了很久,于洋觉得蒋烨应该不会接电话了,就准备挂断了,可就是这时候,电话通了。
“喂?”
于洋正准备说话,就听到了另一头传出来了另一种声音。
“喂?”
蒋烨见没有人说话,就把电话挂断了,而因为这一通电话,于洋好像已经知道了为什么初子沫会患上抑郁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