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笈七千》待花败

2、出门就要带趁手的工具

　　啊。有粒很小的砂石吹到了云笈的眼睛里，他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

　　视线里十分模糊，但周围的一切都明显安静下来。

　　风向变了，不再有奇怪的东西掉落下来，他更加迫切地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视觉终于恢复的时候，云笈最先看到的是那头巨兽在变淡，变透明，直至重新和夜色融为一体。

　　只有一小部分白雾状的身体还保留着，而那团白雾的正下方，挂着的是那个不知名的少年。

　　此时的情况已经发生了逆转，他不再受到摆布，而是变成了主导者，狩猎者。

　　如同一个老道的水手捕捉到了一条令人心驰神往的大鱼。

　　少年突然松开了双手，让身体像颗熟透的果实一般自由下落。

　　在他几乎要跌落在斜坡上的时候，又很灵活地踏了一下地面，然后顺势跳到了下方的草地上，动作相当的干净利落。

　　还没等站稳，他就开始把上半身往后倒，同时双手用力向后拉扯。

　　风中传来他的声音，那声音像是在哼唱着一首歌谣，似乎相当的乐在其中，只是断断续续的，听不出是什么样的语言，中间还夹杂着一些咒语般的低吟。

　　上方的云雾随着他的动作，时不时地扩大一些，像是伤口的瘀血在扩散。

　　云笈此时肯定，少年确实是抓住了那东西，他的手中，自始至终都紧紧握着一根隐形的绳子，现在已经被从云雾中滴落的，那东西的血液染得闪闪发光罢了。

　　云雾被越拉越低，树木的上方有了响动，不是断裂声，而更像是有泡泡连续不断破裂的声音。

　　或许是那生物柔软的身体压在树林上的声音，云笈这样猜测到。

　　不一会儿，那团云雾几乎已经快贴到少年的头顶，他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最后几乎是停了下来。

　　那之后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久到云笈几乎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忘记呼吸了，直到他看到少年慢慢地将手伸向那团云雾……

　　“啊！！”

　　少年尖叫着，向前扑了过去，被拖着在地上滑行了一段，但很快他就从地上滚了起来。

　　几乎是在同时，那头巨大的怪物又现出了原形。

　　这次，它那弧形的扁平头部在云笈的面前一闪而过，云笈闻到了一种很难闻的气味，像是氨或者花圃里某种肥料的味道。

　　那东西似乎很痛苦，身体不断在透明与半透明之间转换，一边奋力地向前扭动。

　　奇怪的是，它那庞大的身体像水一样，能够轻松地穿过一切有实体的东西，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破坏——当然，被在地上拖行的少年除外，他依旧紧紧握着那根绳子，一路被向前拖拽着，离云笈越来越近。

　　很快，云笈已经能看清楚少年被撕扯出口子的衣服，还有身上的擦伤，尤其是手臂上蜿蜒滴血的勒痕。

　　他的皮肤像冷白的月光一样，除了那些刺眼的伤痕外，全身上下似乎就只有头发是有颜色的。

　　少年的力气似乎已经快要用尽了，这时他肯定也已经看到了云笈，更准确地说，是看中了他带在身边的东西，只是云笈并不知道，他只觉得少年那黑色的眸子亮了一下，然后飞快地从他身上跃过去，落地的同时迅速捞起放在地上的一把铁铲。

　　有眼光。

　　云笈下意识地称赞了一下，那是带上山来的一堆工具里，他觉得最趁手的一件。

　　他有的是园艺工具，可那些都只适合在花圃里干精细活用。

　　后山的地全都是泥土和石头混合在一起的，一铲子下去不知道能挖出什么来，电视剧里随随便便挖出一个一人高的地洞全是骗人的。

　　那种巴掌大的小铲子不顶用不说，一点点挖土的样子还特别娘炮。

　　小铲子？怎么不干脆用江米条呢？

　　云笈这么想完，就以要去挖一座大型古墓的气势，拎着后院冬天里铲煤用的铲子出了门。

　　少年向前追了几步，把铲子的木把卡在一块石头上，用来挖土的一端向上竖起，另一只手，把那条同时沁了他和怪物两种血液的绳子绕了两道在腰上，这样才终于算是站稳了。

　　绳子的另一头深深嵌进怪物的皮肤里，少年把两条腿稍微分开了一些，他的呼吸声很重，完全一副孤注一掷的架势。

　　“你给我下来！”

　　伴随着一声嘶吼，和一种像是瞬间碾碎了一整车不新鲜的果子一样的声音。

　　云笈明白了一些事情，一个是少年用那把令他颇感自豪的铲子刺中了怪物——那能轻易穿过任何东西的，像水一样的身体构造竟然能这么轻易被刺中——这一次应该要比绳子的伤害严重很多。

　　那怪物甚至没办法带着这种程度的疼痛直接飞走，而是先撞到了地上，尽管只是一瞬间，尽管那东西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重。

　　躺在地上，被砸个正着的云笈，还是回想起了20斤的猫在他脸上蹦迪时的绝望——无法呼吸，身体心灵的双重压力，唯独没有一团毛糊在脸上的闷热，甚至还觉得有些冷飕飕的。

　　咳咳。

　　云笈再一次感受到了新鲜，略带着一点奇怪气味的空气。

　　好在那怪物很快就摇晃着飘走了，没有动物垂死的歇斯底里，只是缓缓地上浮，变淡，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年依旧抓着铲子，只是被压得半蹲在地上。

　　这一次他不再死死抓着那怪物不放，只是默默看着它飘向空中，然后在腰间的绳子绷直到极限的时候，挥起铲子把绳子砍断。

　　“哈——”

　　少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用手抹了一把脸。

　　怪物伤口处流淌出来的东西没有任何质感，既不粘稠也不湿润，只是把他全身都染上了银白色的光。

　　云笈第一次仔细去看他的脸。

　　少年特有的桃形脸，下巴有些尖，一头略长的鬈发，好像从没人舍得用剪子去剪他漂亮的头发，眉眼的比例，精致得如同希腊艺术极盛时代的雕塑品。

　　“妈的，累死我了。”少年的嗓音有些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个慵懒的中年大叔。

　　他随手把铲子甩到一边，距离还挺远的，然后极其随意地躺倒在了云笈的身边。

　　别乱丢别人的东西啊，谁捡啊？云笈在心里暗暗吐槽到。

　　“喂，我说啊。”

　　片刻的安静后，少年突然开口，云笈用余光看了看他，似乎是闭着眼睛的。

　　此处再没第三个人，两个人的距离又如此之近，完全无所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反正云笈听的清清楚楚。

　　“总算是看到你了。”

　　少年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