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吸血鬼曰记》淡暮霭

8、Chapter08 回乡的日子

　　“我们没想到悲剧竟源自一场羊毛热”吉姆这样说道，我下意识往马车外面看去，正值礼拜日，道路两边的人们都穿着自己的礼拜日套装，黑色的宽幅绒面呢套装搭配烟囱式高帽，人人都像个绅士。

　　“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如果追溯家世，很多农场雇工的祖辈都曾是农场主，吉姆的父亲就曾是这样的富裕人家，在一次羊毛大涨价的时候挣了一大笔钱，可是却因为贪心而破了产。劳作，生活，谋生，循规蹈矩的人们在维持生计中时常会放弃思考，这样的故事千篇一律，我已经从不下五个人的口中得知吉姆家悲惨往事的版本，眼下又听他本人再说了一遍。

　　“这本该是上帝赐给我们的幸福。”

　　吉姆仍旧在滔滔不绝，他好心载我来伦敦，我本不应该这样忘恩负义。但他没有做出任何重整旗鼓打算的抱怨实在令人心烦，好在我早已学会自我调节。

　　或许不是因为他喜欢谈论这些事情，而是一种对过去富足生活的无限回忆和悔恨，我为此感到悲伤，这样想想，也就没那么难以忍受了，我甚至还试着附和了一声。

　　当然这又是一个错误的开始，吉姆看起来谈兴更浓了。

　　马车在贫济院门口停下来，吉姆就去办他自己的事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希望回去的时候，他可以消停一下。

　　贫济院内，我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安娜，一年多的时间，她老的我快认不出来了。我有些吃惊，她在信里没提她病得下不了床，而且眼睛也看不见了。

　　“谢谢你，玛利亚”她枯枝一般的手拂过我的面庞，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起了童话中残忍的女巫。

　　“那个邪恶的小骗子，简直不知廉耻，从我这里偷走了所有的积蓄就为了养她的小情人”她恶声恶气的说着，从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就看起来更像巫婆了，我不自觉笑了下，反正她也看不见。

　　我喂她喝完药，她又咒骂了几声然后沉沉的睡去，不得不说，她这样哪里还像个虔诚的修女，我摇了摇头，弯身替她掩被角的时候突然看到她的眼角窝着一滴泪。

　　巫婆是不会流泪的，我不由得怔住了。

　　她毕竟是把我养大的的人，我曾为了她的忽视和不公哭泣，现在她也因为珍视之人的薄待流泪，世事无常，我的心中没有幸灾乐祸的情绪，尽管我仍旧记着童年她对我的偏待且永远不会忘记。

　　可是看到她糟糕的身体状态和精神情况，我迟疑了，是否要原谅她从前的刻薄与偏心。

　　当我从空气混浊的卧房退出来，房门口只有一个年老的修女，她告诉我教区的整改计划出来后，大部分的修女都分散到别的地方去了，只有安娜怎么都不肯走。

　　“她活不了多久了，他们决定等她咽气了之后在动工，于是我留下来照顾她”老修女叹了口气。

　　“她太固执了，半截身子踏进棺材的人，安安心心去上帝身边多好”

　　拖着安娜，让她心中憎恨病入膏肓的人就是莫甘娜。

　　我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再度来到这家酒馆前面的，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这里一切都没变，依旧那么老旧，墙皮斑驳得快掉光了，人群的喧嚣被黯淡的阳光刻进岁月，莫甘娜端着酒穿行在桌椅之间，她穿着女仆装，和从前那样艳丽。

　　“一杯红葡萄酒！”有人这么喊着。

　　“马上来！莫甘娜！你来倒一下”吧台的小伙子正手忙脚乱的调制鸡尾酒，头也不抬的喊了一声。

　　“该死的比利，不要以为你可以命令我”

　　她走得太急被人溅了一身酒液，回到吧台的时候还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我走近吧台的时候，她正弯着腰在展示柜里找酒瓶子。

　　“欢迎光临......？”她把酒瓶子放在台面上，一边漫不经心的拔出瓶塞，然后才抬头看向我，她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了下去。

　　“女士，这里是酒馆”

　　她这样说着，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在上下打量我，这是一种很没有礼貌的带着挑剔的打量，熟悉又陌生，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样的目光看我了。

　　“我知道，给我一杯波尔多”我平静的答道，然后在她怀疑的目光下拿出一枚银币放在吧台上，她顿时就看着我笑了。

　　“这里可没有那么名贵的玩意儿，小姐”她这样说着，咕咚咕咚的倒了一大杯酒。

　　“而且，也找不开钱呢”

　　“是吗，那就你手上的那种吧”我看着她手里那瓶散发着劣质气味的红酒，说道。

　　“真令人吃惊，您看起来不像是来这里喝酒的人”她收起银币，语气在听到我同意把剩下的钱算作小费之后而变得尊敬起来。

　　她举起瓶子就要往杯子里倒，我按住了她的酒瓶，在她莫名的目光中取过另一旁的酒杯和酒瓶。

　　“红酒的酒杯为无色透明的高脚杯，上身杯深，圆胖宽大，玻璃质地以薄为佳，量不宜多，6盎司左右最理想”

　　“你说什么？”她瞪着我，目露凶光，我淡淡的看着她被啤酒浸得发黄的围裙。

　　“倒酒之前要洗手，确保身上手上无脏污，无酒味”

　　“喂！你是来找茬的吗，女人”她恼羞成怒，直起身子就想来打我。

　　“玛利亚！”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我微侧头，是吉姆，他气喘吁吁的冲过来站到我的面前。

　　“我听人说你在这里，你怎么和他们混在一起”他厌恶的看着周围，这是普通人对贫民窟的感官，我看向莫甘娜，她被吉姆挥开，目瞪口呆的面上混杂着不可置信。

　　“玛...玛利亚？！”她看着我，看着我的手，我的脚。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莫甘娜”我打断她的张口语言，微微一笑。

　　“不认识我了吗？”

　　“这曾是我梦寐以求的工作，你既然得到了它，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

　　“不可能！你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你怎么可能变成这个样子”

　　她的表情极大的愉悦了我，有那么一刻，我甚至觉得我迄今为止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今天。

　　“你是来找迪奥的吗？！休想！我告诉你！他是我的，你休想抢走他”

　　迪奥这个名字让我顿了一下，但是我很好的掩饰了这种情绪。

　　“不，我是来找你的”我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忘恩负义的女孩，她凉薄的令人心寒，但是安娜爱她如亲子，哪怕她坏的无可救药，依旧会有人在天堂想念她。

　　“去看看她吧，安娜要死了”

　　上帝啊，我是如此的嫉妒她，哪怕堕入地狱，我也想有这么一个嘴上时时咒骂，眼里心里却始终牵挂着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