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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欧若拉 ...

  •   “男朋友?”好像听见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詹飞高声否认:“那种人怎么会是我男朋友,我眼光没那么差吧。是敌人还差不多。”
      “那……去吃饭吧。你说,去哪?”鲍尔绅问詹飞。
      詹飞随意地摆摆手说:“随便。”
      车子拐进了一个小胡同,停在一家小面馆前。“桑记面馆”四个字被岁月剥离了原来的鲜艳,颇有些孤独、苍凉的意味。面馆内人稀稀落落,香气倒是四处散逸,勾起了詹飞的馋虫。
      “啊,你还记得这里啊。”詹飞惊讶地问道。
      “是呀,在国外刚开始不习惯他们的饮食,每天都怀念这里的阳春面。所以你说随便我就带你来这里了。”鲍尔绅说得颇为怀念。
      “哦,我也有好久没来这里了。”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面馆,人来不少人的目光。毕竟穿得这样体面的人上这样的地方吃饭总是会得到一些疑惑的眼光。

      詹飞走到柜台前对着低头算账的妇女说:“蓝阿姨,两碗阳春面。”
      原本低头的妇女乍听得那熟悉的称呼,立时抬头眼露疑问,过了几秒的光景,恍然大悟似的一把握住詹飞的手说:“哎呀,是飞飞呀。有好长时间没见了,都这么大了,结婚了吧。”
      “呃,还没。蓝姨,而绅也来了。他刚从美国回来没几天。”詹飞说道,便见鲍尔绅已从盥洗室出来,向这边走来。
      “蓝阿姨都没怎么变,而且是越来越年轻了呢。你说是吧?”詹飞对鲍尔绅说。
      “是呀,一切好像都没怎么变啊。”环顾了一下四周,鲍尔绅淡淡地说道。
      “怎么没变呀,你们看看都没什么人来了。现在外头餐馆饭店满街都是,像我们这种店就是有一天过一天,等有一天真的开不下去了也只能关门了,唉,反正我和你们桑叔叔也没指望赚多少钱,就想找点事情做。好了好了,不说这种事了,心烦。你们快去坐着吧,我让老头子做两碗特级阳春面给你们。”
      詹飞和鲍尔绅两人依言找了个空桌坐了下来。
      “你不想知道我在美国干了些什么吗?”鲍尔绅突然问。
      “呵呵,你不是准备告诉我了吗?”詹飞笑着说。
      鲍尔绅也跟着笑开了,眯着眼说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今天我就不准备说了,等你什么时候想知道了,我再说。”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劣了。快说!”詹飞佯装生气地吼道。
      “算了,好像还不到时候。”鲍尔绅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语气中透露着阵阵对未来遥不可知的迷茫。
      “好吧,谁稀罕知道。”
      在两人的静静等待中两大碗阳春面上桌了,詹飞此时已是饥肠辘辘,抓起筷子哧溜哧溜吃起来。时间在两人专心致志对付面条的过程中流逝,暮色漆上了城市的天空。

      回到家时已接近六点了,詹家两老坐在客厅一个看报,一个专注于电视。
      “老头子,飞飞说她和鲍家儿子在吃饭,你说他们两人怎么样?”詹母突然问,看着老头子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催促道:“你倒是说句话呀。”
      “哎,这种事他们小年轻自己会处理的,你可别瞎操心。飞飞和鲍家儿子从小一块儿长大,后来不知怎的联系少了,而绅又去了美国,依我看啊,这两人之间很是复杂,我们做父母的还是静观其变吧。”詹爸爸想着而绅出国后的那段时间,詹飞变得沉默寡言起来,情绪比较低落,他可是都看在眼里的,终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啊。
      两人继续看报的看报,看电视的看电视,客厅又恢复了平静。随着一阵咔嚓声,詹飞打开门就看到父母坐在客厅,气氛有那么点奇怪。
      “爸、妈,我回来了。”说着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飞飞,”詹爸爸突然出声:“今天早点休息吧。”
      说着用眼神制止了詹妈妈还欲询问地开口。

      詹飞背靠着床头,叹气。今天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抛开一些莫名的情绪将心思转到公司的事上。
      对于眼下要解决的问题,她目前还苦于没有出路。权威不是这么好请的,不过,如果是自己的父亲出面的话,问题会好解决很多吧。难道这次真的不能全然依靠自己吗?最关键的是时间紧迫,容不得自己长远计划。左思右想下,詹飞还是决定跟父亲谈一谈。
      推开书房门,父亲还开卷在读。詹飞敲了几下门,詹父放下书卷,见是女儿,脸上蔓延开慈祥,“进来说吧。”仿佛知道女儿一定会和他说些什么。
      “爸,最近公司出了点问题……”詹飞将销售公司将要被收购,自己可能面临找不到销售商的问题通通告诉了父亲。
      詹父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那你打算怎么办。”
      “嗯……我是这样想的,其他事情不是我能控制得,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提高自己产品的品质,让对方觉得物有所值。我目前打算的是将中草药和羊奶制品结合起来,宣传养生之道之类的方案。材料什么的我自己还可以处理,就是想请中医专家说几句,也算是一种广告策略吧。这件事,想请爸帮忙。”
      “这个设想是不错的,如果能实施顺利的话,前景也比较广阔。你放手去干吧,这件事爸会帮你处理,明天我会联系一下,至于见面的话可能要后天或者更迟。”詹父拍拍女儿的肩,他也应该知足了,有女如此。
      “谢谢爸,不过还是别告诉妈了,免得她又担心得睡不着觉。”詹飞真的很感激自己的父母,每次自己感觉虚弱的时候,都有他们在身后陪伴,默默地鼓励自己,让自己重新站起来,所以大学以后,她很少请父母帮忙,有什么事都是自己一肩挑下。
      詹父无限感慨地说:“飞飞,不要总是自己扛,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我们,要知道,你的事对我们来说从来不是麻烦,知道吗?”
      “嗯。”詹飞上前抱住父亲,有好久没有这样了,怀念父亲怀里满满的清香绿茶味。
      翌日,詹飞和父亲一同前往市人民医院中医药科,找到了目前国内颇具名声的老专家,詹飞的父亲曾经是他的学生。
      “葛老,近来身体可好。学生我一直惦记您的病情呢。”詹父笑着对老人说。
      “呵呵,最近倒还可以,前段时间有个项目要研究,花了不少心思,身体一度很是糟糕。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我记得你可是很忙的啊,现在Z大医学院不是在进行教育改革吗?”老人慈眉善目,笑问。
      “呵呵,还是您老精明啊。这是我女儿,今天主要是为她的是来的。但话又说回来了,我也的确是想来看看您。”
      詹飞自父亲身后向前,对着老人鞠了一弓,恭恭敬敬地说道:“葛伯伯好。您是我父亲的老师,也就是我的师公喽。我也早就想来看看您了,据说我爸那会儿最怕你了。”
      “小詹啊,你生了个好女儿啊。现在的年轻人啊,只顾自己,连一点基本的礼貌都没了,见到长辈连叫一声都不会,真以为自己有多少本事了,跟你们当年不好比啊。”葛老不无感叹地说。
      “是呀,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心高气傲,我们院的有几个学生简直是目无尊长,上课随便不说,还不接受老师批评。我每次都跟他们说,你们别以为进了名校你们的人生就功成名就了,未来还是未知数,人家比你好的都还在勤勤恳恳学,你有什么理由吊儿郎当。”詹父仿佛又院长上身了,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来,詹飞心里那个郁闷啊。老爸,你的题是越跑越远了……呜呼哀哉!
      大概在主题方圆100里左右绕了半个多小时,詹父像是记起该说正题了,一下把话题从学生们错误的恋爱观拐到了养生之道上。
      詹飞真是无比佩服自己的爸爸啊,果然,教授和凡人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受到父亲的眼神示意,詹飞先开了口:“是这样的,葛老,我们公司想做一种羊奶,我呢打算在里面加上一些草药做辅料,这样羊奶腥膻味可以少一点,因为大家现在越来越关注身体健康,所以我就想能不能有一个比较权威认定,向大家来推荐这种搭配。我想您是最合适的人了。考虑到您比较忙,所以不会放在近期,可能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吧,您看可不可以接受一下采访,我们到时会把产品拿来请您品尝,如果您觉得不好,我们完全可以马上改进。毕竟也不能昧着良心赚钱。”詹飞一股脑儿将话都讲了出来,然后屏息静观葛老的反应。
      “你这样也行,毕竟我们也不好瞎介绍。那下次让小小詹直接联系我好了。”葛老爽快地答应了。
      “小小詹?”詹飞有点啼笑皆非,自己被这样称呼还真是不习惯呢。
      “我叫你爸爸小詹,你是他女儿,不久是小小詹吗。何况比起我来,你们委实都还小呢。”
      顿时,大家都笑开了。
      这时,门轻轻被敲响。一个颇为年轻的医生走到葛老跟前低声说句什么,葛老轻轻地点了点头,年轻医生便径自离开了。
      詹飞他们自然知道葛老接下来还有事便起身向他告别:“今天真是谢谢您了,百忙之中还要与我们聊些有的没的,下次到我家里去好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伯伯再见。”
      詹飞在心底舒了口气,这件事算是基本解决了。

      第二天一早,詹飞在转了好几次车之后顺利回到了村里。
      到养殖场时已接近中午,大家都井然有序地干着自己的工作,没有不务正业的人。对此,詹飞很是满意,自己的员工素质还是不错的,虽然都是些乡下人,但是他们没太多心机,只要老板能按时给工资,而且把他们当自己人对待,其实他们是很容易满足的,自然也就能好好工作。
      詹飞始终反感那种压迫式的制度,她一直崇尚的是那种道教所宣扬的无为而治。她知道村民们普遍文化水平较低,每个月都会抽出一两天进行文化教育,主要还是靠她自己和一些村里的老师,他们也都很乐意。
      一开始员工们有些排斥,觉得好像把他们当小学生看待。后来大概是觉得上课的内容还算有趣,渐渐就接受了,到后来大家每月都会盼着这几天。
      所以詹飞想,以人为本说得真是不错。对一个企业来讲最关键的不是你有多少资金,也不是你有多少先进的设备,这些东西都是可以通过后天努力获得,但唯独人心是最难得的。若是偌大一个企业,员工们却是人心向背,状如一盘散沙,那么,纵使有再多的资金,再好的设备依然无法成功。
      但反之就不一样了。团结就是力量,但现今有些人每每听到这句话都嗤之以鼻,觉得都什么年代了,还说这种老土的话。殊不知说这种话的人才最是肤浅。只知所谓的潮流,趋炎附势,时不时从口中甩出几句半中不洋的话来,故作高深。惺惺作态,只是时代的小丑罢了。
      詹飞不会不知道企业最终讲求的是利益,俗话说,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得。企业要运转,没有资金自然也是寸步难行的。所以,如何处理好盈利与人本是詹飞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不过,她觉得一个经商者还是不要太急功近利的好。其实,何止经商的人,但凡是人都不该如此吧。
      正思索间,铃音响起,詹飞立时从包中掏出手机。
      “喂?”
      “飞飞,今天是那家公司来谈判的日子,下午两点,你和我一块儿过去吧。”关欣的声音中透着着急。
      “好,下午我先过去找你。对了,你知道是哪家吗?”詹飞想着还可以趁一个中午的时间查查它的相关信息。
      “是‘希望’,还有,我听到了一个对你不太好的消息,他们知道爱亚原先只是经销商之后想让你的养殖场也归入他们公司的门下,如果那样的话,等于现在你的飞腾形同虚设了。”
      这怎么行!自己千辛万苦拉扯大的孩子怎么能卖给别人?说什么也不行!
      “我不会同意的,我就不信,我不卖,他们还能拿我怎么着!”詹飞语气中的决然着实吓了关欣一跳。
      “飞飞啊,你太强悍了!我绝对相信你的强大。”

      她很强大吗?为什么自己在别人眼里始终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角色。因为她总是大大咧咧地说着没关系?因为她总是摔倒了自己站起来还对推倒她的人说谢谢?有太多的因为,造就了太多的所以。她是强大到足以支撑起自己头顶那片天的人啊,连她自己都这样信以为真了。
      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握着手机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眼中恐怕是泛着波涛的海,无法再平静。
      这黑夜何时才会过去……

      下午两点,爱亚总经理办公室
      “飞飞,那人是希望派来的代表。他貌似先和爱亚原总经理谈,可能待会会来找你。”关欣看着詹飞有点苍白的脸色,不由地但心起来,飞飞也不是铁打的啊。
      “我知道了,我……会应付好得,放心。”詹飞状似坦然地说。
      “你先去旁边那间坐一下吧,最后结果待会儿我会跟你说的。”
      “好。”詹飞走进了隔壁的办公室。

      “庞经理,上次托你统计的资产总额,不知……”
      “哦,好了,好了。小关。”庞经理叫了关欣一声。
      她意领神会地拿出准备好的资产统计表,递给希望的代表。
      “是这样的,‘希望’会在这里投入一笔资金进行重组,在设备方面也会进行改进。这些都是大家知道的事。今天来最主要的是谈谈员工和供货的问题。”代表倒是颇为轻松地喝了口茶,清清嗓子。
      但反观对面的庞经理,已是满头大汗,连衣衫都已湿透。唉,关乎前途命运的事,谁洒脱的了。关欣如是想。
      代表茶也喝了,嗓子也休息了,就接着说道:“员工方面,‘希望’会进行一次裁员。”见对方的脸色一下白了起来,代表放松了语气:“当然了,我们会择优留下,人才当然是要保留的。不过,就算留下职位什么的可能也会有变动。除此之外,‘希望’会从本部调出一部分人到这里,作为技术骨干。你说怎么样,庞经理?”
      “好好,我……没意见。”庞经理有些讪讪地说。
      “那我们来谈下一个问题。考虑到爱亚原来只是一个经销公司,没有直接的供应源,总公司原本的设想是能不能在本地建一个养殖基地,后来打听到当地已有一家公司有这方面的资源就决定能不能将那家公司一并收购,庞经理与那边的负责人应该熟识吧,能不能代为转达一下我们公司的意思……”
      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人已推开办公室大门。此人正是詹飞。
      “不用转达了,我就是负责人。直接和我谈好了。”
      詹飞径自走到那人跟前,从旁边拖了把椅子坐下。
      “先生贵姓?”
      “敝姓蒋。”
      “那好,蒋先生,我的公司一没资金短缺,二没因管理不善而面临倒闭,而且是完全合法注册的公司,请问你们有什么理由来收购?贵公司难道是欺软怕硬的那一类?我的公司与贵公司比起来自然是细流与汪洋的差别,但贵公司难道就可以有这样的强盗行径,与区区小公司作对?”毫无拐弯抹角,詹飞高声质问对方。
      对方仿佛不知道怎么开口,顿时一阵沉默。
      像是洞悉了对方在想什么,詹飞说道“贵公司会收购爱亚这样的公司绝不可能是因为爱亚有这样的价值。我猜……是因为爱亚在一年前推出的产品引起了你们的兴趣,所以你们才破格收购它,不知我猜的对不对?”
      “事实的确如此。大概一年前,董事长在市场调研会上听到员工汇报说市场上出现了新品种的奶制品,很是好奇。那个调研员也着实有心,买了一瓶带到了现场,董事长看过后觉得在包装上很是差劲,品尝了以后又觉得比不上牛奶的口感,当时在坐各位都知道是公司的问题。首先在营销策略上有问题,其次在品质上把关也不够严格。后来得知那家公司行将倒闭就决定对其进行收购,不过先前没想到是这种状况。”
      蒋代表说得倒是颇诚恳,但话虽如此,自己现在已经认识到问题的所在,总该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吧。反正她是不会同意的,无论怎样都不会。
      詹飞现在大有咬定青山不放松之势。
      “蒋先生,我也不想说什么客套话。如果是合作,我大力欢迎。如果是其他,无论什么,我都绝不答应。你也不用白费口舌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各位再见。”说完头也没回地走了。
      “嗳,你……”蒋代表怕是怎么也想不到有这么难缠的人,无奈地叹口气,只好报告上级了。

      “飞飞!飞飞你等等我。哎呀,走这么快干嘛,又不是赶飞机。”关欣在后面追得吃力。
      前面的人仿佛听到了身后人苦衷,倏地停下了脚步。
      关欣见詹飞不走了,以为她是听到了自己的喊声了,便加快脚步,跑到了詹飞身前。
      “呀!你怎么哭了。”关欣怎么都没想到詹飞会哭,一时也忘了如何反应。
      而后才想起什么似的,手忙脚乱地掏出餐巾纸给她擦脸。只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没完没了地从詹飞苍白的脸颊落下。
      詹飞心里是慢慢的委屈。
      为什么自己那么倒霉!已经在这样的山沟沟里了,还有那么多麻烦。
      彼时,在路过的行人眼中看到的只是一个哭得声嘶力竭的女子。他们断然以为是何其坎坷的经历才有这铺天盖地的悲伤。
      “关欣,我其实很害怕,怕自己会输了他们。还好还好,我扛住了。”
      午后的蝉声渐渐式微,随着天色变暗,空气不再炎热难耐,有三三两两乘凉的人家,摇着蒲扇融进了暮色之中,前路看不分明。

      晚上,孙宅
      今天的孙宅破天荒的灯火通明,管家跑前跑后地张罗晚餐,心里想着自己总算有事可做了。
      平时的孙宅简直不像一个家,男主人时常应酬缠身,女主人通常都会在什么美容会所里,晚饭后才会回来,小少爷更是见不到面,一年才回来住几次,其余时间都住在自己那里。整个大宅子一年四季都没有多少人气,又是在这样的地段,不少仆人都提出辞职,还不是靠自己把他们一个个都劝回来,说老板要给他们加薪了。自己容易吗!
      唉,不想了不想了,混口饭吃都一样。对了,少爷爱吃的炖鹅掌不知好了没,该去催催了。一边想一边朝厨房走去。

      客厅里,气氛沉闷,每个人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与那暖融融的橘色灯光极不协调。
      孙震看着儿子一脸的冷漠,心里很是着恼,不由地提高了声音:“你不同意?这可是你当初答应我们的,你现在倒好,一句你不喜欢就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你让我怎么跟人家交代,我孙震的颜面何存?”
      “是你置你儿子与无物,擅自做的决定,为什么要我来给你挽回面子?”孙岩仿佛不能再沉默下去,对父亲的话大为恼火。
      见两人均是这样势均力敌,不肯退让的样子,孙母出声调和道:“好了好了,一家人干吗弄成这样,好好说话不行吗?”
      看了一眼儿子,见其表情似有松懈,便先转向他说道:“儿子,不是妈说你,你当初的确答应过我们在结婚对象上会做出让步,由我和你爸说了算。你不也相应得到了那么多年的自由时间吗?现在你爸爸给你找了一个他觉得身份、学识、相貌都与你相当,对我们公司也大有裨益的对象,以后的事我们暂且不谈,你难道和她见个面都不行?”
      这时孙父也插话进来:“你可以和她先接触一下,看看合不合适,就像你妈说的,以后的事先放一边,好不好?”
      听到父亲那近似哀求的语气,孙岩顿时也妥协了下来:“好,我会和她见面的。”
      然后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你不吃饭了?”孙母在身后喊道。
      “走了,你们慢慢吃。”随即不再犹豫走出了孙宅大门。
      砰!门被关上的声音。
      孙岩在心底想,忘了说一句,别指望自己会对她好。
      红色法拉利扬长而去,消失在夜幕重重的树丛间。
      橘黄色的灯光温暖依旧,透过雕花的玻璃窗,在地上透出斑驳的倒影。暑气消退后的凉意浸透了屋内和屋外的空气,流水般的灯光像是凝上了一层薄薄的霜,冻结在咫尺,无法照到更远的地方……

      驱车回到自己的屋子已经过了九点,孙岩打算再看看公司最近的那个收购案。他其实对这次收购很是不认同,把资金、人力投到那样一个偏远的地方,运输费不说,市场集群效应弱,再加当地的消费市场简直微乎其微。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反正他也只是经理而已,自己管不了那么多。先去洗个澡再说。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孙岩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整理一下头绪。刚才和父亲的争执自己确乎有些冲动了,以前的自己是不会这样的吧,对于婚姻,他甚至是无所谓的,所以结婚对象是谁根本不重要,但是现在还是有点不一样了,孙岩感受着那沁凉的水珠停留在唇上,仿佛曾经触碰过的肌肤那般清爽,在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不一样了。
      在脑海里浮现她的身影,想着她每一个表情,生气的,愤怒的……他忽然发现在他面前,她从来没有真正展露过笑颜。呵呵,自己总是要把她给惹急。他感叹命运就是这么奇怪,将意想不到的事情摆在你的面前,看着你措手不及的样子。

      翌日,一通电话搅乱了原本的计划,‘希望’的收购步伐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
      董事长办公室里,公司的几位高层悉数在场,当然也包括孙岩,正漫不经心地坐在沙发里,仿佛眼前的困境完全与他无关。
      “董事长,本来事情是可以结束的,原爱亚那边也已经达成了共识,但是在那个生产商那边出了点问题,他们不同意进入‘希望’门下,他们的总经理说只接受合作,其他免谈。真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家态度这么强硬。”蒋达眼前仿佛还能看到那双盛满坚定的眼睛。
      “哦?还是个小姑娘,她有什么来头吗?”孙震心想如果背后有人撑腰得话,事情倒的确棘手不少。
      “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辗转打听了一下,她父亲詹知行是Z大知名的教授,母亲戴蓉在一家颇大的会计事务所工作,不过快要退休了。他们的女儿和总经理是同一个大学毕业的呢,听说当时是J大有名的中文系才女。”
      “哦?和我还是校友啊,她叫什么?说不定下次碰到还能沾亲带故一下。”孙岩出乎意料地插了一句。
      “应该是叫詹飞。孙经理,你怎么了,有什么疑问吗?”蒋达见孙家公子一下站了起来颇为不解,难道是自己讲错话了?不会啊,他调查的可是很清楚的呀。
      孙岩怔怔地站在那里,当听到詹飞这两个字后,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对这件事视若无睹了。
      “董事长,我待会儿有些事要单独和你讲,我会过来的。我先走了。”说完拿起外套出门了。
      孙岩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脑上网,输入“詹飞”两个字,回车。条目刷刷出现。点开一个,孙岩看到的是一个公司的介绍。在总经理那一栏,他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不同于他见的任何一次,她嘴角的笑是那样的云淡风轻,但眼神却炯炯有神,像初升的太阳。
      看来,这件事自己需要亲自出手,被向后靠上了柔软的椅背,孙岩闭上了眼睛。几秒钟的光景,那双如鹰隼般的眼睛又倏然张开,只见他嘴角露出一个意味莫名的笑容,拿起电话随手拨了一个号码。
      “现在有空了,好,我过去。”放下听筒,孙岩换上郑重地表情向董事长办公室走去。

      “你说你去处理?但结果不能保证,呵呵,那要你去处理什么?”孙震对儿子的话颇为不解。
      “我当然有我的筹码,关键是你的取舍。”孙岩笑得神秘。
      “什么意思?”
      “我和那个詹飞早就认识了。”
      孙震听闻此话,神色一喜。
      “这么说是成功的可能性更大喽。”
      “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失败的可能性更大。”
      “失败!那我问你,你是存心想公司丢脸是吧?”孙震有点动怒。
      “说不定可以一举两得。”孙岩内心雀跃。
      “你说怎么个一举两得法?”孙震心想,两得?无论怎么算都只有一得啊?
      “我喜欢那个詹飞,如果她是结婚对象的话,我不反对,到时她的公司不也是我们一家的吗?关键是你们怎么想。”孙岩把船桨抛给了父亲。
      “虽然收购那个公司当然是最好的,但也不是唯一之计。木心帆是□□的女儿,如果是她的话,对我们的前途是大有帮助的啊。这因小失大的事我不会同意的。”
      孙岩没想到父亲一口否决,心里很不是滋味,脱口道:“反正那天我会带她一起去。”
      留孙父一人在那里叹息,这个儿子啊……

      孙岩一个电话打给了蒋达。
      “跟飞腾那边的人说,我明天会过去,一切可以再谈。”
      “好好,总经理,大概什么时候?”仿佛感受到电话那一端有股涌动的怒气,蒋达问得小心。
      “上午九点半好了,告诉他们,我只和总经理一个人面谈。”

      孙岩径直走向直通底下车库的电梯,脸上的表情凝重,与平日的嘻嘻哈哈截然不同。

      詹飞办公室
      “你说明天‘希望’总经理要亲自来,还说只和我单独面谈?什么怪人啊!以为我们都那么闲?”詹飞皱了皱眉头,心烦。
      “飞飞,千万要冷静啊。记住,冲动是魔鬼。”
      是呀,自己不能冲动,像上次那样尴尬就不好了,万一人家真动怒了,说不定会一把捏死自己。
      抬头向窗外看去,天黑的像漆满黑色的画布,雨声噼噼啪啪打在窗户上,整个世界笼罩一片嘈杂中,她心底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仿佛这样的雨天真会让人无措。
      哗啦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浓黑的世界,任何魑魅魍魉都逃不过上天的法眼。詹飞听到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啪、啪、啪……越来越近,詹飞的心跳莫名急促起来。
      她为了工作方便,在办公室后面辟了一间卧房和卫生间,平时就住在那里。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关欣?不可能。才刚通过电话呢。小黄?也不会呀,他住得挺远的。其他人?难道有什么事非得晚上说,明天上班也可以说啊。所以把这些人都想了个遍,最后统统否决。
      她急急地四处搜寻,有什么可以拿来作武器?最后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根当初装修留下的木棍状物体。
      詹飞双手紧紧地握住棍子,背死命地抵在门上。果然不出多少时候,门上传来嘟嘟的敲门声。詹飞只觉自己的背感受着那一下一下的震动,有冷汗从其间滑落。
      “是……是谁?”詹飞颤着声音问。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詹飞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是我。阿嚏!快开门!”
      詹飞小心翼翼的将门打开了一条缝,一首扶着门边,一首紧紧抓着棍子。眼睛从缝隙间往外看,视线从那人穿着长裤的长腿,渐渐上移,看到几近湿透的衬衣,最后视线停在了一张被雨淋得有些狼狈的脸上,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雨珠,雨水顺着脸颊没入领口中。
      是他!一道闪电照亮了门外人的脸。詹飞一下怔在了那里,没有开门也没有关门。倒是门外人等得实在不耐烦了,顺手一推。这一推惊扰了怔忪间的詹飞,她一把打开了门。
      视线在一瞬交汇,两人都没了动作。
      一双手臂突然环上了詹飞的腰,头被强行摁到一堵湿湿的却温暖异常的胸膛上。詹飞已是忘记了反抗,傻傻地任他抱着。
      “这几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好像喜欢上你了。”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将詹飞惊醒。她一把推开了孙岩的怀抱。
      退开一些距离,詹飞对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开玩笑吧?”
      “开玩笑!你居然说我在开玩笑?那我现在跑来干什么?我只知道我想见你,所以我就跑来了,放着公司的一堆事不做,你说我是为了什么?”孙岩有些生气地质问。
      詹飞自知有些过分,便也放轻了声音:“不好意思,我只是一下子难以接受,毕竟我们以前的关系……有些恶劣不是?”
      詹飞不是没被人表白过,大学的时候,经常会有不怕死的男生向她献殷勤,只是彼时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生,想也没想地回绝对方,一点面子都不留。毕业也有三四年了,在社会上混的愈久就愈是觉得拒绝人是一门艺术。现在又该怎么办呢?她对孙岩压根还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啊。
      “你先进来坐吧,我去那块毛巾。”说着转身走进卫生间。
      孙岩坐在沙发上,眼睛四处打量着房间。忽然办公桌上的相框中一张照片攫住了他的视线。
      照片上有六个人,是一张集体照似的照片。两个学生摸样的人在前,四个大人站在身后。每个人脸上都是掩不住的喜悦。
      孙岩的视线紧紧地锁在照片中詹飞的身上,彼时,她还是一个学生,头发简简单单的梳在脑后,头顶上戴了一个水蓝色的发箍,笑得那么开心。眼光一转看到了她身边的人,是一个颇为清秀的男孩,似乎在哪里见过。男孩的眼睛看着前方但手却拽着身旁女孩的手,两个人站在一起莫名的和谐。孙岩眼神中多了一些沉重,突然眸光一闪,他想起这男孩是谁了,虽然中间隔了几年的时间,但摸样没怎么改变。是在图书馆门口等詹飞的那人,詹飞口中的男朋友!
      詹飞从卫生间出来时看到的是孙岩拿着她桌上的照片陷入沉思的情景。她走到他身边,对着依然沉默的他说道:“是高中时照的,那时候第一次得了年级第一,全家人都很高兴,就照相留念了。”没想他解释其他人是谁,因为没必要。
      但是有人还是会问:“他是你现在的男朋友?你们那时就认识了?”
      詹飞想着该怎么回答呢,还是继续骗他吧,这样麻烦比较容易解决。
      “嗯。”简简单单一个字又将孙岩打回了地狱。
      她有男朋友了!自己几次想忽视这个事实,现在看来终究是不行的。孙岩放下相框,双手紧握成拳。
      阿嚏!孙岩又一个喷嚏提醒詹飞今晚最重要的问题——他睡在哪儿?
      “待会儿你睡里面吧,我到朋友那里睡。”说着向卧室走去。
      “不用了,我睡外面好了。”见詹飞还想说什么,孙岩连忙出声说道:“不用多说了,就这样决定了。”
      仿佛感应到詹飞的担心,又接着说:“放心好了,我还没无耻到那种地步。”
      詹飞知道他指什么,一下子红了脸,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就睡外面好了。如果有事记得敲门,我先进去了。晚安。”
      孙岩回了她一个微笑。
      “晚安。”
      詹飞走进卧室关上门,心想要不要锁呢?想了一阵,最后决定还是锁了好,万一那人突然兽性大发呢,自己不惨了。这么想着,詹飞啪的一声上了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詹飞听着时钟走过的声音,看着窗帘上透进来的几点路灯,辗转反侧。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自己该怎么办呢?明天一定要告诉关欣,让她帮忙想个法子。对了,明天还有那个经理要来,不知道又会如何。心里拂过好多事的轮廓,睡意是一点也没有。突然感觉腿间一股温热。糟糕!詹飞心想。这大姨妈怎么就来了呢,真不会挑时间啊!詹飞缓缓地爬起身,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轻轻地打开门,蹑手蹑脚地朝卫生间走去。
      整理完后,詹飞算是暂时缓了一口气。轻轻地原路返回,走到卧室门边时听到办公室里某人重重地喘息声,还伴随着几句模糊不清的梦话。詹飞顿时心里一惊,不会吧!随即,摁了开关,室内一下子亮了起来。
      像是还不能一下子适应这样的亮光,詹飞微眯着眼,走到孙岩睡着的沙发跟前。天呐,这人居然还穿着湿衣服!詹飞一阵无语。拿手背触他的额头,果然发烧了。詹飞转身在走到办公桌前,弯腰从柜子里拿出一大袋药,这还是上次回来时父母准备的呢。在里面翻了几下,找到一些退烧药,不管中西,先吃了再说。
      吃完药,詹飞扛着孙岩的肩膀想把他扶到自己的房间里,无奈身形悬殊,对方有没有清醒,詹飞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没办法只好这样了。
      詹飞拿手轻拍孙岩的脸,拍了几下见毫无反应,索性加重了手势,反正他也不知道。大力地拍了几下,眼前人总算有点反应了。
      孙岩此时只觉得头痛欲裂,看到眼前是詹飞的小脸,便无比吃力地问:“怎么了?”说完像是又要昏睡过去。
      詹飞急忙又拍了他几下,大声吼道:“怎么了?你发烧了知不知道!你就没常识吗,穿着湿衣服也会睡觉?”
      几句话让孙岩的神志清明了几分,詹飞接着问道:“你自己还能走吗,我扶不动你。”
      “好。”说着撑着手臂想站起来,没想脚一软又倒了下去。
      詹飞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说:“你再试一次。”
      这次总算把孙岩扶到了自己的床上。将他的湿衬衣脱掉,找冷毛巾给他降温……这么一折腾詹飞是再没睡意也撑不下去了,眼皮直打架,但她动不了啊。某人睡得正香还不忘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詹飞抽了几下,无果。他还抓得真紧啊,难不成真当成救命稻草了?詹飞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不管了,她要睡觉!
      室内又恢复了安静,秒针的滴答声像一首催眠曲让两人进入了梦乡。只有窗纱在夜风吹拂下轻轻飘动,衬着那绵长的呼吸,一片安详。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帘洒下一室的斑驳投影。詹飞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但总觉得睡在床上的自己很是奇怪。难道自己不该睡在这里?举目四望,没有什么不对的啊?不对,自己身边的床单是皱的,说明……
      詹飞如当头一桶冷水,脑子里回想起昨晚的事。咦,人去哪儿了?詹飞套上拖鞋往外面走去,在办公桌上有一张纸条静静躺着。

      我有事先走一步,昨晚谢谢你了。
      Ps:昨天我说的话今天依然生效,保质期是一辈子哦。别急着否定哦,你一定会答应的,呵呵。

      詹飞仿佛还能看到那炽热的眼光,若是其他女孩一定欣喜若狂了吧。但她偏偏不是其他女孩,从那时候开始,对爱情,她变得小心翼翼,甚至惶恐的。她现在实在是无法回应任何人的感情,她不知道心上的伤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愈合。
      一定会答应吗?呵呵。詹飞笑着将纸揉成一团,它的归宿不会是她的心里,而是这不知世间冷暖的废纸篓。孙岩,我只能对你说抱歉。
      詹飞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上面显示着8:30。还好,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让她准备。那件事先搁在一边吧,过几天再告诉关欣应该也不迟,反正他也已经回去了。
      十五分钟以后,洗漱整理好得詹飞神清气爽地坐在办公室里开始一天的工作。詹飞突然想到昨天关欣都没告诉她‘希望’的经理约她在哪里见面,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吧。詹飞随手拿起电话,摁下一串数字。
      “就别再为他流泪,别再让他操控你的伤悲……”耳边是关欣的彩铃声,有点悲伤的曲调。
      “喂。”
      音乐突然消失,换上了关欣的一贯口吻。
      “哦,昨天‘希望’的经理有没有讲在哪里见啊?”
      “对耶,没有。不过,我想一般都会上你那儿吧。你还是等着好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过几天一起吃个饭吧,我有些事要告诉你。”
      “好。”
      詹飞挂上电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最近真是多事之秋啊!她觉得自己的步调被一股外力给打乱了。詹飞将脸埋入两手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工作吧,现在想什么都没用的。随即詹飞开始埋首一份份报表中,下一年的业绩不能再像今年一样了,她还有好多事要做啊。

      不知不觉间,时针转过了九点,分针悄悄地向30接近。詹飞心中不由自主地有些紧张,眼睛直盯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改变,脑子变得有些空白,握着笔的手指渐渐地收紧。嘟嘟嘟,门上传来轻响。詹飞一惊,倏地放下笔,整整坐姿说了一句“请进”。
      虚掩的门被推开,紧紧注视着门口的詹飞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变。
      “咦,怎么是你?你不是回去了?”詹飞心底疑虑重重,怎么会是他?
      一看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半,詹飞想那人不会不来这里吧,那可怎么办!随即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在走廊上四处张望了几下确信没有其他人了,詹飞才转身回到办公室。眉头紧紧皱着,孙岩看到的詹飞便是这副模样,他在心里暗暗发笑,这小妮子怕是在找自己吧。他一句话都没有讲,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了,姿态随意无比,只有一双眼紧随着詹飞的身影。
      詹飞实在是有点不耐烦了,什么人嘛,这么不准时!压根没想到自己口中的人现已端坐在办公室里了,还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瞅着自己。詹飞此时心里焦急万分,哪还顾虑得到办公室里的某人。
      詹飞一通电话再次打给了关欣。
      “今天来的人手机号是多少?”詹飞开门见山的问道。
      “怎么,你们还没见上面。不会啊,爱亚的原经理说自己早些时候已经与他见过面了。”关欣同样疑惑不解。
      “先不说那些了,号码多少?”
      “哦,我看看,嗯……135xxxxxx59。”关欣报出一长串数字。
      詹飞连忙随手在日历上记下。“好,谢了。拜!”
      詹飞不停歇地拨了刚才记下的号码。嘟嘟的声响没几下,便听得办公室内响起一阵悦耳的音乐。詹飞这时才意识到办公室里还有另一个人,“喂,你手机响了还不接?”
      孙岩此时再次无语问苍天。这小妮子平时不挺机灵的吗,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她居然还后知后觉。
      电话里的嘟嘟一直没有停,办公室里的音乐也是一刻不停的响着……
      詹飞脑中犹如一道闪电划过,眼睛唰地看向那坐在沙发上,笑得好不自在的人,那个笑容怎么看怎么像是嘲讽。她有些机械地放下了听筒,瞬时,室内恢复了安静。
      “是你。”詹飞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
      “嗯,你总算发现了。从我进门到现在已经快半个小时了,我不能不说飞飞你的洞察力很‘强’。”孙岩挑着眉说道。
      “呵呵。”詹飞一阵苦笑。她怎会听不出他那个“强”字的真意呢?
      “你有两个手机?”詹飞突然想到刚才打的号码自己并不熟识。
      “是呀,为了工作方便。一个公用号,一个私人号。你知道的那个是私人的。”
      “哦。”詹飞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
      “那詹经理我现在开始谈可好?”
      “哦,可以。”詹飞应了一声。
      谈判在被延误近30分钟后正式开始。
      孙岩先开了口:“上次谈过后,蒋达回到公司是大吐苦水,可见你把他杀得片甲不留。”
      “呵呵,没那么夸张。我只不过阐述一下自己的立场,希望贵公司能够尊重罢了。”詹飞看向对方的眼睛,说得颇为诚恳。
      “哦?原来如此。那就请詹经理再阐述一次,毕竟上次鄙人不在场,对你的具体要求不甚清楚。”
      “好。我上次已经明确指出飞腾只接受合作,其他一切形式都不予认同。如果孙经理今天也是来做说客的,那我只能说,您可以打道回府了。”
      孙岩看着詹飞眼中那坚毅的光芒令整个人都明亮动人起来。不由地想到她本就该是这样的,如阳光般灿烂,如玉石般坚韧。
      “詹经理也不要妄断在下的意图为好。我今天就是来取一个于你我都好的方法,你能得到满意的结果,而我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企不两全其美?”
      他说的是他想要的,而没有提到“希望”。不知他到底想要什么,詹飞感觉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心中若隐若现。
      “不知孙经理的条件是什么?”詹飞不再拐弯抹角,双眼注视着对方不动分毫。
      孙岩心想,终于要说出口了吗?自己会不会因这一句话而失去现在仅有的一点点情谊。他不知道,但他是商人,知道任何生意都是要冒险的,这一笔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彼时他还没有料到这一句话带来了多少自己意想不到的后果。
      “我的条件很简单,詹经理一定可以做到。”
      “是吗?”詹飞笑笑,心想,你倒是快说啊,卖什么关子。
      “你做我的女朋友。”终于说出口了啊。孙岩紧紧盯着詹飞,生怕遗漏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没有预想中的惊讶,詹飞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胸中那股不安在汹涌澎湃后渐渐平息,只是有些遗憾罢了。是的,那是一种遗憾。当所谓的喜欢或者爱变成一种交易的筹码后,再美好的语言都失去了色彩,多少无可奈何都变成刻意的伤害,世界上没有这样廉价的爱情。
      于深爱着的人来说,这无疑是致命一击,但是于她,不过如同一句戏言而已,尚未动情又何来的爱呢?詹飞在心底失笑于对方的天真。
      “怎样?你倒是说句话啊。”孙岩见詹飞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不由地急躁了起来。
      詹飞毫无预警地笑了起来,且嘴角越咧越大,终是笑出了声。
      孙岩面上表情闪过惊讶、疑惑,最后有些生气地正声说道:“詹经理别忘了这是在谈判。”
      一句话把詹飞拉回了现实,是呀,她与他在谈判。这是一场商场的征战,容不得她掉以轻心。
      詹飞恢复到原来的沉稳,说道:“孙经理,很抱歉,我不答应。”
      “是吗,那么,你也不想与我们合作吗?”
      “合作?你答应合作?”仿佛预想到詹飞的反应,孙岩擎着信心满满的微笑,点了点头。
      这句话的威力比刚才大上不知多少倍,詹飞只觉有两种声音在脑海中争执。
      天使在左边眨着大眼睛看着詹飞说:“飞飞,你不能为此欺骗别人的感情,你又不爱他,你不会快乐的。而且合作可以找别人啊……”
      还未说完就被小恶魔给打跑了,小恶魔凑到詹飞耳边笑得算计满满,“飞飞千万别听她的,要知道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你要想想自己的计划啊,况且,你先答应他,以后可以甩了他,主动权在你手里。”
      “你这个恶魔,不要在这里蛊惑善良的飞飞!”
      “你这个蠢天使……”
      两种声音你一句我一句在詹飞耳边念,啊,啊,别吵了!詹飞在心里哀叹。一切声音都消失了,詹飞在这样的空白里想了一会儿,最后像是壮士断腕般说道:“好,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不能反悔。”
      仿佛知道詹飞最终一定会答应,孙岩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合约,递到詹飞面前,“我已经签好了,你在上面签个字就行。”说着又递给詹飞一支笔。
      詹飞唰唰唰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孙岩见詹飞签完名立时将合约放进了随身的公文包,随后笑嘻嘻地说道:“那接下来去吃饭吧。”
      詹飞哪还有什么心情吃饭,回了一句跟人约好了打发了孙岩的邀请。
      “哦,我差点忘了。你还有个男朋友呢……”说道一半就停住了。
      詹飞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给了他一个白眼。
      “放心,我不会脚踏两条船的。”本来就没有所谓的船,又何须去踏呢?
      “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啊,我想什么你都知道。那我走了哦。”说着朝门外走去。
      詹飞见他走了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刚坐下就听得高才说要走的某人有折了回来。
      “作为人家的女朋友,男朋友要走了,不知何时再见面,你都没什么表示吗?”孙岩双臂撑着办公桌,倾着身子说。
      “那你希望我有什么表示,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这怪不得我。你只说让我做你的女朋友,那便只是个身份而已,没有任何的附加条件,我也就没有这样的义务,你说是不是孙先生?”詹飞说得理直气壮。
      孙岩只能狠狠地看着詹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底却是波澜起伏。好你个詹飞,你以为我真要做点什么你能奈我何!今天就先放过你。
      詹飞看着孙岩面上一闪而过狠色,心里一阵后悔莫及,唉,自己又冲动了。

      送走了孙岩那具瘟神,詹飞庆幸自己还留着半条小命,觉得有必要知会关欣一声,现在自己最想做的事就是找人诉苦啊诉苦。
      “飞飞,你说事情解决了?”关欣欣喜地问。
      “是呀是呀,解决了。不过……”詹飞说得支支吾吾。
      “不过什么呀?”关欣紧接着问。
      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是詹飞的血泪控诉,听得关欣是一愣一愣的。心想,不是吧,这么惨,不会吧,好可怜……
      詹飞总算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关欣,心里像是一下子轻松了不少,果然,人是需要倾诉的啊。
      “飞飞啊,你现在担心也不是个法子,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以前不都这么说吗。况且反过来讲,孙岩也是不错的,人长得好,学识好,家里也好。哎呀,这样的男人现在不多了,你难道都不考虑一下就否定了他?我都为他抱不平了。”
      “喂,我说你是不是被他收买了啊?怎么净为他讲好话。”詹飞心想,关欣说的她又怎会不知呢,在众人眼里这样的人是很优秀的吧。但问题不在他,而是自己。她还没有完全走出那种感觉,现在真的还不是时候。也许有一天,她能够复原,也许那时候她就可以好好正视别人的感情了。但现在……她还是会选择逃避。
      “咦?你的□□签名换了。欧若拉是什么?”
      “欧若拉是希腊神话中的黎明女神,代表着光明。我很喜欢这种寓意,就用了她的名字。”
      “哦。放心,她会听到你的呼唤的。”
      “嗯。”
      詹飞看着自己头像下那一行小小的字。

      欧若拉如果你已经降临,请放慢你灵巧的双足,让黎明来得长久一些。

      欧若拉真的带来了黎明吗,为何她觉得自己即将步入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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