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歌可泣》歇斯

92、091 笑

　　是的，罗泣在罗燃面前从椅子上摔下来了。不用质疑，这绝对是他一生中十大最丢脸时刻之一。
　　罗燃可能已经后悔来罗泣的家长会了，他嫌弃地瞥了罗泣一眼就收回了眼神。“又麻烦你了。”他对万母说。
　　“不麻烦，就是闲的。”万母友好地说，“现在看来不用等了，我们可以一起回去。”她跟万岁说完，朝罗泣笑了笑。
　　“哎、哎等等，你们别走！”罗泣连忙从地上爬起，伸手挽留，“阿姨、万岁啊——”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理他，昔日的伙伴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罗泣绝望地合上嘴巴，教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回头看了罗燃一眼，极力抑压着不满问：“你怎么来了？”
　　“……收到电邮。”罗燃简短地回答。
　　罗泣啧了一声，在心里破口大骂。
　　——艹又是那该死的电邮！到底是谁！
　　——这都什么年代了，哪有人还用电邮沟通啊！
　　“不用上班吗？”罗泣又问。
　　“请假了。”罗燃回答。
　　“请多久？”罗泣仍不死心地问。
　　“提早下班。”罗燃说。
　　言下之意就是“老子时间很多，省点儿吧”。
　　罗泣刚才笑得有多开心，现在的悲哀就有多大；他的内心翻云覆雨，现实则是冷风瑟瑟。
　　只是，罗燃来了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他再不满意也只能不甘情愿地往老徐的方向走去，跟罗燃坐着一块儿听。
　　“罗先生，很感谢你抽空来参加今天的家长会。”老徐依旧用同样的话作为开头。
　　接下来说了什么，罗泣就没多留意了。他把视线投向窗外，满脑袋都是“罗燃为什么要来家长会”；尽管收到电邮通知，但他也可以选择不来啊！
　　“相比起一年前，罗泣其实懂事了不少，违规次数都减少了很多。”老徐如此说道，“不论是因为他觉得这些行为不对所以在改了，还是因为今年是高三需要努力了，这都说明他开始懂得为自己考虑了。不过……”
　　老徐这个转折，成功将神游太虚的罗泣招了回来。
　　“上学期的时候，他还是参与了两场特别严重的群殴事件。虽然出发点都是为了帮助同学，但作为老师，我还是希望他能够用别的方法去处理。”说到这里，老徐向罗泣微微一笑，“尤其是他有个打起架来就不认人的毛病，据说是老毛病了。”
　　行啊老徐！
　　罗泣原以为今年的家长会依旧会是万母来替班，这段时间并没有收敛自己，没想到老徐居然这么小心眼，趁机跟罗燃打小报告！
　　感受到罗燃抛来的目光，罗泣僵着脖子不敢转头。
　　日常的表现说完就轮到成绩了。虽然老徐是语文老师，但他还是用心地将成绩转换成图表，好让家长能更直观地看到孩子的成绩变化。
　　“他的成绩是班里，乃至于整个高三里面进步最大的，而且是持续性的增长，我相信这是他自己、家长跟老师们最乐于见到的事。”老徐刚踩了他一脚，又把他捧起来了，“罗泣很自律，按现在这个情况来看，他的学习计划并没有什么问题，就是……”
　　这里又是一个转折。有了刚才的经验，这次罗泣严阵以待。
　　“他提过很多次没打算上大学，我相信这不是他随便下的决定。”老徐严肃地说，“上大学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但对许多家庭而言，上大学很重要，我想了解家长是不是知道孩子这个想法，还有是怎么想的。”
　　罗泣就知道老徐会提起这件事。作为老师，应该没有不想看到学生考进大学的。
　　而作为家长……
　　罗燃沉默了片刻才道：“他有说过，我没意见。想读就读，不想就算，逼不了他。”
　　老徐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罗燃已经说完了。“那家长知道就好，就怕家长在孩子要填志愿的时候才知道。”他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罗泣，“上大学与否，老师尊重你的决定，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放弃高考。高考是高中生涯里面重要的一环，考好了除了是给想进大学的同学开个好头，也是给每位同学的高中生活留下一个好的结尾。”
　　啧啧啧，这煽情啊……
　　罗泣避开了老徐热情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脸颊。
　　“最后还有一件事。因为罗泣似乎不常回家，所以我想了解家长知不知道罗泣很常失眠，而且一失眠心情就会变差，进而影响到他的学习。”老徐又换回那副严肃的表情，“考砸了事小，健康才是最大的问题。不知道家长有带过他去看医生吗？”
　　这是罗燃没想到的。他意外地挑了挑眉头，转头望向罗泣，“药没用吗？”他问。
　　“呃……”罗泣东抓抓西搔搔，支支吾吾地回答，“有……有时吧。”
　　“按天算的还是按次算的？”罗燃又问。
　　“其实也没有很多次，哪能按次算啊。”罗泣没有正面回答。
　　“那就是按天了。”罗燃道。
　　罗泣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坦白：“断小时算吧，那还差不多。”
　　那就是那些药基本上是没用了。
　　罗燃轻叹了一口气：“谢谢老师告知。”要不是由老师开口的，这个在他面前倔强得很的罗泣怕是这辈子都不会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这场跟小型修罗场似的家长会才结束了。罗泣本以为终于能解脱，怎料会后罗燃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把他抓上车聊天去了。
　　聊什么天啊啊啊啊！有什么天好聊的嘛！
　　罗泣内心的土拨鼠们又在喊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明明是一场有目的有主旨的对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它的开头总是该死的沉默。
　　尴尬了老半天，罗燃终于舍得开口了，不过是莫名其妙的一句：“如果想改变决定，随时跟我说。”
　　罗泣彷佛看到自己头上有三只乌鸦飞过，什么决定？于是他回了一声：“啥？”
　　“大学。”罗燃补充。
　　“哦……”罗泣表面上冷静地回答，心里则在崩溃地呐喊着：我艹就这两个字有必要省吗！
　　“药要是没用就别吃了。”罗燃又说，“改天去检查，换另一种。”
　　“哦……”罗泣还是这样回答。
　　“一起回去吗？”罗燃再问。
　　“哦……不回去！”罗泣顺口地说到一半，连忙住嘴、拒绝。
　　罗燃沉默了片刻：“……你很久没回来了。”
　　罗泣差点儿笑出声来，他回去干什么？听他们酸人吗？
　　不过他没有如实说出，只道：“最近有很多事情要忙，模拟考什么的。”
　　“那你打算高考完了再回吗？”罗燃又问，就是听不出这到底是真的在询问，还是有在怪责的意思。
　　但不管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么久不回家确实不太好。罗泣抿着唇，想了一会儿后叹了一大口气，就像做了某重大决定一样：“二模之后吧，我回来一趟。”
　　呜呜呜我不要——
　　罗泣在心里哭喊道。
　　“嗯。”罗燃应道，“你回万岁那儿吗？”
　　“不是，回李歌那儿。”罗泣回答。
　　罗燃挑了下眉头，不过没说什么，只是轻叹了一口气。
　　……这是啥意思？这个人怎么这么难懂啊！
　　罗泣简直要崩溃了。
　　“送你？”罗燃问。
　　“我自己。”罗泣拒绝了，他可不想再崩溃下去。
　　“嗯。”罗燃爽快地解开车门锁。几乎是同时，罗泣果断离开车厢。
　　看着少年奔向自由的背影，罗燃摇摇头，发动了引擎。在罗泣消失在他视野范围前，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看不出意思的淡笑。
　　一路狂奔到李家，刚才憋坏的罗泣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小曲也来不及抱，就冲进房间抓着李歌的肩膀死命地摇晃，嘴上把刚才听了说了、想说没说、没想到要说的，在这里一通说给他听。
　　李歌默默地抬手，抹去一脸口水。“你说他回去以后会不会也像你这样，找个人或者什么玩意儿一通说啊？”他做了个大胆的猜测。
　　罗泣摆摆手，不屑道：“这是他自己造的，他有什么资格崩溃？”
　　“也不一定是你这种崩溃啊。”李歌笑说，“可能是‘啊啊啊我儿子跟我说话了啊啊啊！’这种。”他带着感情喊了一句，又冷静了下来。
　　罗泣整个人抖了一下，不知道是被李歌的声音给吓的，还是被李歌猜想的罗燃给吓的。
　　看到他这反应，李歌动了动坏心思：“我有种感觉，说不定你爸还挺……你的嘿嘿嘿！”他伸出指头指了罗泣好几下，摆出了一副不言而喻的样子。
　　“……啊啊啊啊！”罗泣内心的土拨鼠通过罗泣的嘴喊出声来了。
　　家长会过后，二模跟随其后。平常改个作业要三五七天才愿意开始动的老师们，竟然在刚考完的第三天就把卷子交出来了。
　　罗泣很想知道，他们是吃了些什么药来治疗他们的拖延症，还让他们的办事效率提高了这么多。
　　而在成绩公布后的那个下午，许久不见的克里斯就开着他的车来到了三中门口。更让罗泣崩溃的是，今天是星期五，他要在罗家呆三天。
　　……啊！土拨鼠如此喊着。
　　看到来人，罗琪毫不掩饰地把她的嫌恶摆在脸上，还生怕罗泣理解不了，便贴心地解释：“他怎么又来了？真碍眼。”
　　听到她的话，罗泣也很给面子地往她的方向扫了一眼，表示自己听到了。
　　罗琪额角一抽，气得上前一步，准备跟他正面交锋。
　　罗瑛阻止了她：“姐，你听我说。”她一手挡在嘴前，凑到罗琪的耳边嘀咕道。
　　虽然没听见她们在说什么，但罗泣直觉认为不是什么好事，再加上罗琪在听完罗瑛的话后，居然朝他露出“友好”的微笑。
　　世上有什么酸言酸语能比得上讨人厌的人朝自己笑呢？罗泣倒抽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生怕对方再给自己笑一个，罗泣拔腿就跑，就差捂着眼睛走路了。
　　然而，根据不知道是莫非还是墨菲的定律，愈是害怕，它就愈会来；罗泣一上楼就碰上了下楼的罗飉，对方一如既往地给自己摆了副臭脸，可在下一刻又换了一张“罗琪同款”。
　　嘶……
　　罗泣努力绷紧自己的脸，以防它太过激动而做出什么惹人发笑的表情。
　　回到房间，他才从紧绷的状况切换回来。
　　上次回来太过匆忙，也没怎么留意自己的房间。这次回来闲得慌，罗泣便多看了几眼；不管是床单、窗帘还是地毯，似乎都跟他离开时不一样了，不知道是他刚走那天换的，还是定期更换的，抑或是他到家前换的。
　　除了第一个可能性不怎么友好，看起来像在嫌弃人似的，另外两个可能性都——
　　“搞得像一直在等我回来似的……呸！”这句话才刚说出口，他马上被自己恶心着了，打了个大冷颤，还冒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今天出门前没看黄历，或许上面就写着忌回娘家。
　　晚饭的气氛延续了罗泣刚到家时的诡异，除却本来就摆着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罗瑛和王默菲，连平常恨不得把“罗泣今天死了没”刻在脑门上的罗琪和罗飉也都摆出了一副做作的表情，比刚才那张笑脸还要可怕。
　　看着这陌生的两人，罗飏简直傻了眼：“你们是中邪了吗？”
　　“弟弟你说什么呢？这不是应该的吗？”罗琪笑着回答。
　　是不是应该不清楚，但绝对不寻常；罗琪从没叫过他两个弟弟做“弟弟”。
　　罗飏没吃过屎，但如果吃过，他的表情估计会跟现在一样。“你们有病就去看医生好吗？”他直白地说。
　　不过对方没有理会他，还是继续笑他们的。于是，晚饭就在这超级不下饭的情况下开始了。
　　这是罗泣在罗家吃过最安静的一顿，也似乎是罗飏在罗家吃过最安静的一顿。因为不太习惯，罗飏一直跟罗泣搭话。可惜罗泣也不习惯跟罗飏一直聊天，每个话题都没聊多久就被他完结了。
　　罗飏是个不轻言放弃的人，在话题第三次被完结后，他扒拉了两口饭补充体力，再次挑战、啊不，是再次搭话：“我听说你二模考得很好啊，你考了几分？”
　　在学霸的眼中，成绩是个可以一直聊下去的话题。
　　罗泣手上一顿，他可不认为远在附中的罗飏能这么轻易打听到三中的消息。“你听谁说的？”他眯着眼睛问。
　　罗飏嘴上一顿，噘着嘴嘟囔道：“没很好啊？”
　　“不，勉强算好吧。”罗泣回答，“我只是在问你听谁说的。”
　　罗飏眨巴着无辜的眼睛，下巴往主座的方向一抬：“爸说的啊。”
　　罗泣沉默了片刻，缓缓转头去看罗燃，木然地问：“你又是听谁说的？”
　　罗燃筷子一顿：“收到电邮。”
　　罗泣没有作声，他现在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闲，天天给罗燃发、电、邮！
　　最难熬的时段之一过去，罗泣终于可以回到他的小空间，享受难得的静谧。
　　因为要回娘家已经够糟心了，所以罗泣把其他同样让人糟心的东西也都留在宿舍里没有带来，包括但不限于书本、笔记、作业和文具。
　　但失策的是，他连他的乐器也都没有带来。
　　“就说忌回娘家！”罗泣崩溃道。
　　幸好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平板，不然他可以表演一个当场死亡，死因是无聊。
　　除此以外，罗泣还带了李歌送他的音乐盒，就是连他本人都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要把它带来，更是没想通为什么这玩意儿会出现在自己书包——他肯定自己没主动把它放进包里，但是不是下意识放的倒不是很清楚，感觉可能性还挺大。
　　“哇好酷啊这玩意儿！”
　　身后传来了罗飏的声音，罗泣转头看去，额头差点儿跟对方互啵了。“你有病啊？凑这么近干什么。”他不满道。
　　“看啊。”罗飏理所当然地说，“这个不像是你会买的东西，谁送的？”
　　“是吗？李歌送的。”罗泣漫不经心地回答。
　　罗飏瞪大了眼睛：“我谁……哦，李歌。”还没慌张完，他就对上了罗泣鄙视的眼神，“你说清楚点儿嘛，别吓人。”他嘟囔道。
　　“所以你来干什么？”罗泣问。
　　“我来打扰你啊！”罗飏特神气地笑着，亮出了他的作业，然后霸占了罗泣的书桌，“我这次记得带笔过来了！”
　　“喔，那你好棒棒。”罗泣莫得感情地拍着手。
　　“谢谢！”罗飏说着，还不要脸地笑了笑。
　　几乎每个周末的晚上，罗泣都是听着李歌的书写声度过的。现在听到耳边嘶嘶唰唰、相似却不相同的声音，罗泣突然很想他。
　　也许这音乐盒真的是自己塞进包里的吧？
　　罗泣想着，打开了音乐盒、转动了发条，让簧片叮叮当当地发出声响，为房间增添一种声音。
　　似乎这样，他空虚的心也能多添点东西。
　　“罗泣，你有猫腻。”罗飏说。
　　罗泣转头看去，对方正趴在椅背上盯着自己看。“傻逼。”他如此点评，“写你的作业吧。”
　　“不会写。”罗飏委屈地噘起了唇。
　　罗泣挑了挑眉头，嘲讽道：“学霸也有不会的题？”
　　因为太好奇是什么样的题才能难得到学霸，罗泣凑上前看了一眼。但不看还好，一看不得了，这道题他好像会！
　　于是罗泣一个大屁股挤开了罗飏，抢了他的笔在作业上写写画画。
　　“啊啊你的字好丑！我的作业本！”罗飏为他的作业心疼了一秒，然后就看到一波神操作，“哦哦哦原来是这样写的啊！”
　　然而，罗泣才写到一半就停下笔来了。
　　“怎么了吗？”罗飏疑惑道。
　　“文理组学的数学是一样的吗？”罗泣突然问。
　　罗飏抿着唇，沉默了片刻：“好像……不一样？”
　　“那后面的我不会，超纲了。”罗泣果断把笔扔到桌面，回去瘫在他的懒人沙发上。
　　“……好吧。”罗飏没有多说，只是用他端正的字体接着写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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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啊各位，我得鸽一次了。
连续两份小组报告都遇上不做事的人：一份五个人里面有一个；一份五个人里面有三个半，半的那个是做事但很慢。
我已经追着他们擦了三天的屁屁了，实在没空憋一章出来，我对布挤大家OvQ。
下次更新是5月2日了。
2021-04-26 字
——
跟大家分享一件快乐的事，我排上我想读的课啦！
前几天哭着说我不想读，我真的可以不用读它啦！
另：
最近输入法有bug，会自动帮我把词儿换成同义的，像模拟考会变仿真考……
我在更新前会校对3次，但未免会有漏，或者在第3次校对才出现问题，请见谅and帮我捉虫呜呜呜呜呜……
2022-09-02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