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歌可泣》歇斯

81、080 小本本

　　“在这寒冷的冬天、孤独的夜里，我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奋斗着。”李歌叹了口气，搁下了笔，“罗泣啊，我的手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一瞬间，画风突变。
　　咳，手是其次的，心才是首要。
　　短暂的走神后，李歌再次拿起刚才的卷子，欣赏他仿照着罗泣的笔迹写下的答案——他这些天都在用罗泣的“身份”写卷子，连填在姓名栏上的名字都是“罗泣”。
　　这是一种自我催眠，当李歌看到卷子上有罗泣的字时，他便能假装对方一直在自己身边。
　　……什么假装！才不是假装！
　　卷子是昨天写的，而字是罗泣的，他昨天就是跟我在一块儿写卷子！
　　什么？没看到我写的卷子？
　　那肯定是罗泣拿走了，就像我拿走了他的卷子那样。对，肯定是！
　　……呜呜呜。
　　一出大戏演完，李歌正式回神，开始动笔写他今晚的第二套卷子。然而，正当他打算填上罗泣的名字时，却发现卷子的姓名栏上已经填了“李歌”二字，而且是属于李歌的笔迹。
　　难道是刚才自嗨的时候下意识填上了？
　　李歌本人有点疑惑，可惜他的房间里没有安装监控，这个谜题他怕是解不开了。不过，正所谓“一写解千愁”，他并没有被这谜题困扰太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歌写下了最后一个句号。
　　因为只是一份练习卷，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重复检查，只是粗略地看了一遍——这也是一种锻炼，尽量减少自己在任何时候的出错率。在确定没有漏题和重大错误后，他就自己拿书出来对了。
　　李歌习惯在覆核答案的时候用蓝笔写上正确的答案，以及用荧光笔把白痴的失误标出来鞭尸。而刚刚写的这份卷子，蓝色和荧光黄占了不少篇幅——这是近几天一直存有的问题，罗泣的字迹太容易令他分神了。
　　现阶段，李歌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分。某些题目没有标准答案，需要等老师批改完才知道他能拿多少分。
　　就是啊……
　　“呜呜呜罗泣，我又想你了。”
　　是的，能将他的卷子送去给老师批改的人目前不在线上。
　　疯完、哭诉完，但这套卷子还没写完。李歌吸了吸鼻子，重新振作起来。他将刚才的卷子放到一旁，拿出了另一份。
　　此时，他的余光扫到刚才的卷子背面，本该白花花的地方有着一大片的黑。
　　“嗯？”他蹙着眉头把卷子拿了回来。
　　在除了名字以外全是罗泣笔迹的卷子背面，有一段用李歌的字迹但李歌没有写下的话——
　　“我想穿越时间，给你一个拥抱，哪怕这会改变过去、影响未来，也不愿让你一人孤独度过。
　　“在改变后的平行世界，我会到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或许我会与你相识，我们会走到同样的终点；或许我会等不到你，我们将永远不再有交集，但该时的你不会再感孤单。
　　“收到我的心意了吗罗泣？
　　“我爱死你啦！木——啊！
　　“李歌字”
　　——话在这里终结。
　　李歌不知道罗泣写这段话的用意，但他很清楚罗泣知道他写卷子的时候不会用到这一面，所以才会把字写在这里。
　　他想，罗泣可能是想讹他。
　　十多年后，长成大人的他们不知为什么总之就是翻出了这一套卷子。因为历史太久远了，当他们无意中看到这一面时，那时候的李歌便会以为这段话是自己亲手写下的。
　　如果是这样，那这段话便代表着罗泣真正的想法和愿望——他很怕孤独、很怕被抛下；哪怕不会再相遇，他还是希望李歌能一直把他放在心上。
　　“小自私。”李歌忍俊不禁，而心里的酸意也跟着笑意涌了出来。他按了按眼尾，尝试把那股酸劲给按回去。
　　字是这样写、话是这样说，但他知道罗泣从来没想过后面的选项，写出来大概是为了呈现出李歌无私和帅气的一面吧！
　　摩挲着曾经留有罗泣温度的“李歌手写体”，李歌想了想，拿起笔在“李歌”的话旁边写下“罗泣”的答覆。
　　看着几可乱真的字体，他满意地弹了下卷角，然后本来就裂了的它就裂得更开了。
　　“……咳。”李歌尴尬地把缝合拼上。
　　用胶带也好、胶水也好，残破不堪的卷子永远会比完整无缺的卷子更容易受到时光的摧残。
　　为了增加它的寿命，李歌决定进一步破坏它，只将有字的那一块裁剪下来保存。
　　在他小学的时候，曹惠贤给他买了一本小本本用来当日记。可是他的生活太无聊了，根本没什么可以记的，李歌没记几天就放弃了它的日记功能。
　　它被李歌当成了周记、月记、年记，目前的名称叫事记，有事才记。对上一次使用它应该是上高一的时候吧？记录自己上了一中。
　　李歌打开小本本，尘封数月的回忆也被打开。一张小纸条从里面飘了出来，那是一张收据，上面记录了一笔三十四块的消费和三十四块的折扣——罗泣强行演出费。
　　打开到最近写下的那页，一年又一个半月前的李歌写着这两句话：“跟罗泣去了一家很装逼的店，看到了他很逼的一面。没有可以黏的，收据用夹的会不会丢？”
　　一年又一个半月后的李歌告诉他，现在还没有丢，但再过几年就说不准了。
　　而一年又一个半月后的李歌比一年又一个半月前的李歌装备更加齐全，现在的他有点点胶，平时用来黏便签的。他帮一年又一个半月前的李歌把收据黏好，才找了个空位将刚从卷子上剪下来的纸贴到小本本上。
　　“希望每一个世界的我们都能相遇，并拥有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携手走到生命的尽头。”他在小本本上用一段恶心的话来记录旁边那张写着恶心话的纸。
　　他满意地看着这一则记录，很顺手就将它拍下来发给罗泣。
　　万岁的猜想是对的，李歌确实是一个喜欢跟只会说“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的系统对话的人。一天三顿、甜品另计、风雨无阻，除了定点的早安、午安和晚安，他还闲着没事就给罗泣发一条信息。
　　反正这骚扰人的举动并不会骚扰到任何人，因为罗泣把他拉黑了，根本不会收到任何的消——
　　——没听见李歌在跟你说话吗：晚安。
　　——没听见李歌在跟你说话吗：早！
　　——没听见李歌在跟你说话吗：午安啊男朋友。
　　连续三条都是他的信息，系统没有回覆他。
　　我发出去了？
　　信息没被拒收了？
　　罗泣把我放出黑房间了？
　　李炮弹从座位上蹦起，便往客厅的方向飞去，“呜呼！我能给罗泣发信息啦！”他喊着把沙发上的李默和曹惠贤都拉起来抱了一下，又绕到房间把还没睡着的李曲抱起来转了好几圈儿。
　　还没反应过来的三个人看着神经质的李歌一语不发，而李歌在挨个抱了一下后就笑着蹦回房间了。
　　“……要带他去看看医生吗？”李默问。
　　“我看不用，”曹惠贤笑着说，“他跟罗泣和好了，病自然就好了。”
　　叮——
　　李歌低头看了眼手机，是不配有名字给他发信息了。那是一张平面图，看起来是三中的地图，上面用红笔标了几个点，旁边备注“翻进三中的好地点”。
　　这笔迹很熟悉，相信不是汤文的，也不可能是罗泣的，难道是……
　　——神经病说：好兄弟！
　　万岁不满地撇了撇嘴。要是知道他这么快就能猜出来，那倒不如一开始就自己传。
　　一旁的汤文心虚地搔了搔脸颊，刚才万岁把图和李歌的名片发给他的时候，他都不敢在万岁面前给李歌发消息，生怕被他发现李歌早就跟自己搭上线了。
　　叮——
　　——李歌：好家伙，有多的校服吗AwA？
　　……为什么不找万岁要啊！
　　汤文如此呐喊着，在输入框里敲下了“有，什么时候要？”这几个字。
　　第二天早上，李歌就拿到他的新校服了。
　　他一直觉得一中校服的设计很蠢，唯一能体现出“校服”的点儿就在它的丑上。
　　除了圆领口上的一圈蓝色，校服的其他部分是全白的；春冬的校服在秋夏的基础上增加了袖子的长度，袖口变成束口以及蓝色，其余部分照旧全白。
　　所以，哪怕是炎热的夏天，他也喜欢在校服外面套外套，试图降低校服的丑值。
　　可是当他看到镜中的自己，他才发现什么是真正的丑。
　　三中的校服有衣领，还有三颗没啥用的扣子；除了衣领和扣子那一排是蓝色的以外，校服衣袖也是蓝色的。他们春冬校服的设计比一中更简单粗暴，就是单纯地把袖子加长，甚至没有束口。
　　汤文借他的这套校服极不合身，那堆在裤脚的褶皱硬是将他三次四舍五入就两米的身高，呈现出一次四舍五入就零米的效果；那长袖子完全盖过了手掌，动起来跟翅膀似的。
　　再加上脖子上那一圈有点宽度的蓝色、胸口到肚子的一大片白……
　　要是连后背也是蓝的，那他现在就是一只企鹅。
　　难怪罗泣都不穿春冬校服。
　　看着镜中格外笨拙的自己，李歌突然有点好奇，罗泣穿上这身校服后会是什么样的。于是他在手机上点开了一张罗泣的照片，放大后对上自己的脖子，强行将罗泣的头P到自己的身上。
　　看！是泣鹅！
　　“噗——”某个神经病对着镜子笑了起来。
　　午后的上课时间，一名少年停在三中围墙外。也许是知道自己赶不上了吧，他不急不忙的，还有心情研究面前的这堵墙。
　　这里是个开放的区域，旁边没有建筑物遮挡，而且还有条大马路。李歌带着怀疑打开了定位，这里的确是万岁说的“好点位”。
　　他不会是帮着罗泣坑我的吧？李歌这样想着，又在墙下犹豫了片刻。
　　万岁可真是无辜，这里虽然没遮没掩，但胜在人烟稀少，没人没车也没鸟。比起去一看就知道想干坏事的幽暗小角落翻，在这里更不会被人怀疑。
　　“死就死吧！”李歌咬了咬牙，翻上了墙头。
　　似乎是想帮他增加点儿刺激感，他右脚刚迈进三中的空管范围，就跟墙下的人对上了眼。
　　那是三中的校长。
　　李歌在心里使出了连环艹。
　　就如李歌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校长，校长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李歌。两人错愕地对看了几秒，李歌以龟速攀回去，试图悄无声息地离场。
　　“来都来了，就别走了吧。”校长笑着后退，给他让出落地空间。
　　呃……那我跳啦？
　　李歌犹豫着将右脚重新放下，把左脚也翻了过来，然后一跃而下，落在了校长不远处，“您好……”他讪讪地打了个招呼。
　　“你是叫李歌吧？你们校长总是特别神气地向我说起你，说他们今年要有状元了。”校长对他说。
　　前面的问题和后面的句子连到一起，李歌说“是”也不对，反问“是吗”也不太对，只能尴尬地陪笑两声。
　　不过校长没打算要他回答，他很肯定面前的这个人叫李歌。
　　“不过状元就状元吧，如此一来，两所学校的状元人数就能扯平了。”他接着说完，还悄悄勾起了嘴角。
　　“啊……是这样的吗？”这个李歌还真不知道。
　　“没记错的话，你是八班的吧？今年运动会应该轮到你来咱们学校的，可惜我们今年没办。”校长跳到另一个话题上。
　　这句李歌倒是懂得怎么接了：“是挺可惜的，高一的时候也不知道要多逛逛……”说起运动会的事，他总是觉得很遗憾。
　　看着他失落的模样，校长却是轻笑一声。“跟我来吧。”他说着，便在前头引着李歌走。
　　李歌不知道校长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那堵墙下，但他现在应该是挺闲的。
　　他一边走着，一边向李歌介绍沿途的风景和背后的故事：这树是什么时候种的、那墙是谁涂的、谁最爱躲这抽烟、哪个老师最爱走这条路……
　　最后，他在某个垂直翻转的L形建筑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教学楼，三中学生平时上课的地方。”校长说。
　　李歌愣了愣，没有立刻做出反应。
　　“不是要来这里吗？”校长反问。
　　“不呃……是。”李歌下意识否认，但想到校长大概不会信，便又改口说实话了。
　　校长没有多说，只是笑得意味深长，又接着介绍——
　　每一个年级占了一个楼层，所以高三在三楼。
　　教学楼的短边都是些特别室，像音乐室、美术室、实验室之类的；长的那边则是一般的教室，转角处是理四，另一边是文一。
　　三个折点都有楼梯，文一那头叫一号梯，拐角是二号梯，特别室那头是三号梯。
　　“三号梯靠近办公室，有台没什么学生知道的电梯，老师一般会从三号梯来。”校长在话里暗示着，“罗泣坐在教室最后头，面向一号梯，能看到从那里上来的人。”他说完就带李歌往二号梯走了。
　　要从二号梯前往文四，得先经过理科组。作为一、三中家传户晓的人物，李歌如此大大咧咧地从理四门口经过，简直就是挑衅。
　　一看到他，理四的人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把他啃了。其中一人张了张嘴正准备要喊，便被校长用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最后，校长让李歌停在文四后门隔壁的理一前门，还向里面的学生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才继续向前去。
　　他敲响了文四的后门：“徐老师打扰了，我想找罗泣，不知道方便吗？”
　　“方便！绝对方便。”老徐笑着说，“罗泣你去吧。”
　　几秒后，罗泣还是没有动弹。
　　“……罗泣！”老徐又喊了一声。
　　罗泣仍然没反应，直到万岁用手肘捅了他一记。
　　他这才转头看了看，但看的是万岁：“干嘛？”
　　“校长找你呢老头！”生怕罗泣听不见，万岁用吼着说。
　　罗泣皱着眉头堵上了右耳：“我是走神了，不是耳背。”抱怨完他才起身离开座位，低着头走向后门。
　　刚踏出教室门准备左转前往校长室，罗泣的余光里就出现了一只熟悉又陌生的鞋子——他经常见到，但不常在三中见到。
　　再往上看一点儿，那裤子也是熟悉又陌生的颜色——一三中的校服虽然都是蓝色的，但三中的蓝偏浅偏青，而一中的蓝偏深偏紫；而这裤子的颜色，是有点深紫的那种。
　　就是再色盲、再傻逼，三中的人要想买错一中的裤子，他得先去错一中，但这不太可能。所以，校服是故意的；这人要么是打算去一中玩的三中人，要么是来三中玩的一中人。
　　而凭他这身混搭校服，门卫不可能放他进来，他只能用翻的。此外，现在是上课时间，而他居然出现在走廊而不是在教室里。由此推断，他是一中的人。
　　再者，敢那么光明正大地穿过四个班走到这里的一中人，要么是无人知晓的小透明，要么是大佬级的人物，但小透明没有必要来这里。
　　总括而言，这人肯定就是他！
　　——以上的分析，某学渣只用了一秒钟就得出结果。在外人看来，他在左转后马上就往回转一百八十度准备开溜。
　　然而，他才刚转到右方，视野里就出现了一双擦得乌溜溜的皮鞋，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罗泣啧声，连忙向左回转九十度，往后一退……然后撞上了万岁。
　　他不急不忙但很慌地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可惜他并不会飞；又低头看了看地板，可惜他不会钻地。
　　既然上面不行下面不行左边不行右边不行后面不行，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地方了！
　　罗泣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前方，还没来得及踏出一步，他就被万岁从后扣住了他的腰、被李歌按住了他的肩膀、被校长拦住了最后的出口。
　　哎马的我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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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真心话时间——
不瞒你们，当初把主角改做“李歌”和“罗泣”的时候真没想过可以拼成“可歌可泣”。
一开始的时候书名其实是叫“门当户不对”的，后来发现同一个书名的太多了，就给改了，没想到叫“可歌可泣”的也很多。
再后来发现，不对啊……重名不挺好的吗？只要有某一本书出名了，读者在找那本书的时候就有很大机率看到这一本了啊！
嘿嘿嘿！
……咳。
2021-03-30 字
——
是句能把人吓死的真心话，我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啊？
2022-08-11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