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歌可泣》歇斯

58、057 靠山

　　像这晚一样能休闲睡觉的日子并不多，因为暑假要来了，而暑辅也要跟着它一起到达了。原想着高二到高三还有一年，却没想到后面的单位一直在变：一个月、一星期、一天……
　　说起来啊……高三是从暑辅开始的，还是从正式开学开始的？
　　“有分别吗？”李歌笑问。
　　“有啊，要是正式开学才是高三，那我们还是高二的小宝宝呢！”罗泣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小宝宝就还能再浪一段时间。”
　　可哪怕真的是开学后才是高三，这也改变不了他们要在高二的暑假就体验到高三生活这一点。
　　今年三中的“高二”学生只有一星期的暑假，甚至更少，不过因为罗泣在等死班的，所以暑假有一星期。这对其他人是好事，但对他不是，罗泣多希望今年的暑假连一天都没有。
　　为什么？
　　忘了吗？罗泣这难得的七天暑假得回罗宅过啊！
　　什么狗屎难得，是难熬！罗泣噘起了唇，希望李歌能突然冒出来给他一个亲亲，中和他的不悦。
　　罗泣有一星期，那李歌呢？罗泣表示不知道，因为他没问。只要不问，他就可以假装李歌连一天的暑假都没有，那么他就不会为暑假不能跟李歌在一块儿而难过。
　　心情的轨道是个圈，只要用和悲伤同等的速度行驶，悲伤就追不上他，他也不会赶着撞上悲伤。
　　本来暑期不能跟李歌过已经够愁了，这一家子神经病最近还神经出新高度，闲着没事就笑口吟吟地看着他。以前拔了他们的舌头都还要继续呛人，这几天倒是一句话也不说。
　　在相处了两顿饭后，罗泣终是压不住好奇心了，他戳了戳罗飏，小声地问：“他们吃错药了吗？”
　　“不知道，你回来前几天他们就不时吃着吃着傻笑起来了。”罗飏嫌弃地瞄了对面的人一眼。
　　此时罗瑛刚好看了过来，她弯了弯眼睛也弯了弯嘴角，摆了个很虚伪也很恶心的笑脸。
　　罗泣打了个冷颤：“我宁愿他们说话。”
　　也不能说他贱，闭嘴了还不乐意；就他们三个这副模样，看起来瘮得慌。
　　根据万岁所说，贱人笑嘿嘿，毒蛇叫嘶嘶。第九感告诉他，这三个人背后一定有阴谋！至于为什么是第九感？万岁说，非至古以来，六和九都是不分的。
　　“你来我书房。”罗燃莫名地来了这么一句，要不是罗飏捅了自己一下示意，还真不知道罗燃在跟谁说话呢。
　　罗泣点了点头，平淡道：“哦。”
　　我不要啊！我的下午啊……
　　他摆着个臭脸跟着罗燃走上了三楼的书房，这个地方不管什么时候来、来了多少次，他都感觉压抑。
　　聊天就算了，还找这么个地方聊，真他妈的艹。
　　罗燃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后，整理起桌面上的文件来。罗泣没兴趣站着看他收拾，或者一会儿站着聊天，哪怕对方还没叫自己坐下，他还是不客气地从角落推来一张小沙发，在桌前坐下了。
　　罗燃停下手上的东西，朝他挑了挑眉，嘴唇有一抹不明显的笑意：“他们可不敢这样做。”
　　“毕竟不同妈生的。”罗泣挑衅地说。
　　“嗯。”罗燃没被挑衅成功，在把手上的文件放好后，便跟罗泣面对面坐着。
　　然后就沉默了。
　　……不尴尬吗？罗泣正冷静地跟他对望着，但其实内心崩溃得很。
　　这次轮到罗燃率先移开目光了。他打开电脑的同时，展开了这场谈话：“这次期末考的成绩也不错。”
　　“嗯。”罗泣应了一声，并在心里喊着：倒是说点能让人接话的啊！
　　“要是继续保持，可以考个三本。”罗燃继续说：“有想读的吗？考不上我也可以送你进去。”
　　“不想读书。”罗泣回绝了。
　　“哦？”罗燃抬眸，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读不来，不想读。”罗泣不回避地瞪了回去。
　　“是吗？那随便你。”罗燃把视线放回电脑上。
　　于是，书房里又陷入了沉默。
　　罗泣猜，他应该是想跟自己聊聊毕业后的事情。要换成另一个正常人，聊聊想进什么大学、报什么专业、有什么计划，一个下午就过去了。可偏偏他不是正常人，所以这话题没法聊。
　　一想到罗燃那冷漠的背后，没准儿在崩溃，罗泣就想笑。
　　“那你想做什么？”罗燃终于想到另一个话题了。
　　“看你。”罗泣简短地回答。
　　对于他的回答，罗燃有点错愕：“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罗燃的话还是表情触动了他的笑点，罗泣一手虚掩着嘴，低着头笑了起来。
　　“笑什么？”罗燃皱起了眉头。
　　毕竟他是长辈，面子还是要给一下的。罗泣停下了笑声，然而抬起头时，眼里的笑意还没散去：“你们不是早想好了吗？让我跟着罗飏。”
　　罗燃恍了神，却不是因为罗泣的话，而是他这张脸。
　　其实罗泣真的长得很像他的母亲，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
　　罗泣以为罗燃没听懂所以才走神了，便补充了几句：“怎么跟、跟了要做什么，难道不该由你们告诉我吗？总不能等罗飏安排给我吧？他只会叫我去买唧唧冰。”
　　罗燃没有回答罗泣这个问题，只是垂下眼眸，手指在桌面依序敲击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这沉默的时候有点久，久到罗泣都忍不住打起哈欠来。
　　“还有事没事，没事走了。”他打着第二个哈欠说。
　　“就这么不想跟我呆着？”罗燃问。
　　罗泣的哈欠卡在一半，困意消失了。他紧盯着罗燃，良久才回答：“你这人有多无聊自己不知道吗？”
　　咣当——
　　保姆正好拿茶点进来，一开门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吓得她差点儿把杯子扔了。这位少爷怎么从小到大到这么大胆呢？她提着心把咖啡、可乐和一盘饼干放在桌面，动作快而小心，生怕罗泣再来一句劲爆的。距离这么近，她一不小心，事情可就有趣了。
　　罗燃拿走了咖啡，把剩下的东西往罗泣的方向推去，“你回房间也就是看书而已。”他淡淡地说。
　　“有书总比没书好。”罗泣不客气地往嘴里塞了一块饼干。其实他想说他不止是看书，有时候还会弹琴，或者写万岁让他写的谱，不过最后还是没说。
　　罗燃端起的杯子迟迟没有送到嘴边，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
　　罗泣被看得不自在，下意识坐直了身：“干、干嘛！”
　　罗燃放下了杯子，转身从书架上拿了本书，扔到了他面前。“呆着。”说着，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所以成年人的味蕾是不是会退化到尝不了苦啊？罗泣眨了眨眼睛，把桌上的书拿了起来。
　　The Secret Garden。
　　罗泣快速地眨着眼睛，来回扫视手上的书和罗燃的脸；看了看书角，被磨平的书角正在告诉他，这是一本经常翻开或者至少翻阅过十多遍的书；看了看书皮，上面写着Novel For Children。
　　于是罗泣又看了看味蕾退化了的成年人。
　　他单手拿着那本儿童读物，在罗燃面前晃着：“你噗——哈哈哈哈哈、咳咳咳！”他有尝试过憋着的，可是还是没憋住，。
　　“闭嘴。”罗燃快速扫了他一眼后，又把视线放回萤幕上，“爱看看。”
　　“看！当然看哈哈哈哈哈！”罗泣笑着换了个姿势，背靠着扶手，一只脚踩地一只脚架在另一边扶手，横着半躺在小沙发上。他现在是彻底放松下来了，一想到书房里有儿童读物，曾经“压抑”的固有印象就被“儿童图书馆”取而代之了。
　　看着这坐没坐相、躺没躺相，罗燃无奈地叹息：“你还真是不客气。”
　　罗泣没有把视线从书上移开，“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敢，我这不是在为你无聊的人生，增添一点波澜吗？”他不知羞耻地说着，似乎是忘了自己在跟谁说话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了特别快，而不快乐的呢……在罗泣渡过了近乎两辈子后，书房门终于被敲响了，有人来叫他们去吃饭啦！
　　喔耶！
　　“我知道了。”罗燃平淡地应了一句，可是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不吃我吃！罗泣瞄了他一眼，把书放在桌上，准备起来往门外走。
　　“不给你安排，你有什么打算？”罗燃在憋了好几个小时后，终于憋出一个屁来。
　　“啊？”罗泣愕然看着罗燃，没能反应过来。
　　“若是我不给你安排工作，毕业后你有什么打算？”罗燃扩张了句子，“忽略钱的问题。”
　　原来还在聊这话题啊！虽然钱就是最大的问题，不过忽略钱啊……罗泣撇嘴，眼睛瞧向上方：“可能在大学附近开家普通琴行，主要出租练琴房、偶尔租个场地给乐队乐团办音乐会之类的吧？”
　　“主要是我长得又帅又酷，开家普通琴行也肯定有人来买点什么回去囤。”罗泣自信地说，“反正不用在意钱嘛，那就不是做生意了，怎么高兴怎么来！”
　　罗燃没有给罗泣的计划任何点评：“去吃饭吧。”
　　“哦。”罗泣以光速离开了书房。因为不用再对着罗燃，他一时忘了把笑容收敛收敛，于是他就这样笑着和罗飉碰了个脸。
　　罗飉看到他这满脸春风，脑补出一出豪门争权的戏，而且还入戏太深，以为罗泣已经拿到了罗家所有的财产，简直要气疯了。他冷嗤一声：“趁着现在多笑会儿吧，你能笑的时间不多了。”
　　越过罗泣时他还往对方的肩上一撞，可惜罗泣早有准备，所以这一撞后还是纹丝不动。虽然硬碰硬容易两败俱伤，可是三中大佬是糙养的，和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不一样。
　　于是罗飉大少爷发出一声闷响，肩膀估计青了。
　　哼！吓我？老子吓大的！
　　还撞我？老子是被打大的！
　　罗泣仰了仰头，展示他脸颊的两个“哼”。
　　不过，罗飉的话还是或多或少动摇了他。加上上次那句“希望你能笑到最后”，这已经是罗飉第二次说了类似的话了。
　　难受，要是李歌在就好了。
　　见不到李歌的第一周，想他。
　　这样想着，罗泣拨通了放假到现在打给李歌的第一通电话。
　　“喂……”李歌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清醒。
　　“你睡啦？”罗泣有点讶异。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你要不把手机拿开看一看时间。”慵懒的声音加上电流声，李歌的声音显得有点低沉。
　　这声音有毒啊……
　　不是立刻就死的那种毒，而是那种慢慢蚕食你、让你上瘾、让你沉沦的那种毒。
　　“你不会是把我叫醒之后自己睡着了吧？”因为罗泣沉默的时间有点久，李歌忍不住出声，看看这人还在不在。
　　“你的声音好酥好骚啊……”罗泣傻笑着说。
　　“有病。”李歌带着笑意说，“怎么了？想我？”
　　他说“想我”的时候，那上扬的尾音彷佛是一把淬了毒的大弯刀，一下子就切断了他的呼吸。
　　“哎羊驼啊……”罗泣式脏话久违地出现了。
　　李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草泥马是吧？”他低声笑着，对罗泣说：“奶泣啊，你最好只在我面前奶，不然我怕我留不住你。”
　　“不会的。”罗泣突然严肃了起来，“不用你特意留，我一直都会在。”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李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歌。”罗泣唤道。
　　“我在。”李歌说。
　　“李歌，我很差劲。”罗泣说话的声音很低落，“我配不上你，也追不上，怎么办？”
　　——你会扔下我自己走吗？
　　李歌呼出了一口气，“你是傻了吧？三中大佬怎么会配不上一中大佬。”他笑着说，“是绝配！”
　　罗泣握着手机的手抖了抖，手机掉在了枕头上，他便干脆开了扩音，让李歌的声音充满这个房间。
　　“你也没必要追上来，跟着就好了；你在后面推着我，我在前面拉着你。”李歌接着说了下去，“我想往前，你陪着我；我想休息，你是靠山；我想后退，你辟退路。”
　　“罗泣啊罗泣，我警告你啊，你要是再说我男朋友差劲，信不信我揍你啊！”他奶凶奶凶地放下狠言，“我男朋友很优秀的！会好多乐器；只要平常有写作业，考试就能上五百；虽然会吓哭小朋友，但其实很善良。”
　　“还说吗？”李歌问。
　　“放过我的耳朵，恶心死了！”罗泣笑骂道。听着李歌这么吹捧男朋友，他掉了一床鸡皮疙瘩，终于能体会到万岁平常的感受了。
　　“好吧。”李歌听话地放过罗泣，“说实话吧，你就是睡不着，所以来找个伴儿。”
　　“嗯，还没挣扎完，在云上滚着呢。”罗泣怅然地叹气，“要不你给我唱首摇篮曲吧。”
　　“啊？”李歌一怔，傻乐了起来，然后带着这愉快的声音唱：“拔萝卜、拔萝卜……”
　　“不行，你换一首。”罗泣带着笑意说，“能把人哄睡的才是摇篮曲。”
　　李歌也笑了。他清了清喉咙，再一次开口：“呐，再一点儿、再一点儿，希望你能听我说几句话。呐，再一点儿、再一点儿，我能稍微任性一点吗？*”
　　李歌唱歌很好听，跟他吹短笛的时候不一样，没有破音，倒是跟三转乐师演奏乐器的等级一样。这首是外语歌，听起来很温柔，但罗泣还没习得这语言，也没有看动漫的兴趣，不知道歌词是什么意思，连想用蒙的都无从入手。
　　“就算你笑我太傻，我也好想听你对我说一次……*”李歌不知道罗泣有没有在听，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但他希望罗泣终有一天能够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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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
*高铃—我爱你
2021-02-12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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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被自己写的东西感动的一天
2021-10-22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