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歌可泣》歇斯

38、037 开窍

　　“我回来了！”罗泣一脚蹬开房间，把还在睡懒觉的万岁叫了起来。
　　万岁可怜兮兮地擦掉眼角的泪水，假装那是委屈的眼泪。他说：“怎么不在李歌那儿多住几天啊……”似乎是对罗泣的出现十分不满。
　　罗泣把药酒递给万岁，扬手把上衣脱了：“爷爷这不是想你了吗？”他强行给自己涨了两个辈分。
　　“哎这么猴急的吗？”万岁吓了一跳。
　　“猴你妹！我的背都快酸死了，赶紧给我揉揉捏捏按按！”罗泣把他赶了起来，自己躺了上床。
　　万岁往脸上揉了一把：“几天没见，这进度条拉这么满了？我没想到你是下边儿的。”
　　罗泣把枕头往万岁脸上砸去：“下你个头，前天被罗飉劳役了一整天，他妈的都快往生了！”
　　“呸呸呸！大过年的。”万岁说着，毫不留情地把药酒往罗泣背上倒去，把他冷出一声狼嚎，“你再夸张点吧，要真这么酸，怎么不叫李歌给你捏捏按按然后我忘了。”
　　“揉揉捏捏按按，还有那是被你冷的！”罗泣提醒，“我叫了，没让他捏背。”
　　万岁手上一顿：“平时在宿舍光着膀子到处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娇情。”
　　罗泣冷哼一声：“他跟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不一样。”不过他并没有进一步解释李歌怎么不一样法，那不是万岁需要知道的事。
　　李歌会担心他，他知道就好了。
　　哼！
　　“是是是，李歌最好了。”万岁敷衍了一句，“我看你夏天怎么办！你要能忍着不光着睡，我跟你姓！”
　　“他不开冷气我就不留下了。”罗泣现实地说，“哎舒服，左边点儿，对，啊……舒服……”
　　万岁额角抽了抽，姆指用力按了下去。
　　“啊——”罗泣惨叫一声，然后就不动了。
　　今天是周一，勤奋的罗泣并没有在家里呆多久，复活后就出门上班去了。只是他出门出得干脆并不代表乐意，他无比后悔当初叫他上班的时候，自己怎么答应得那么痛快，把自己本就不多的假期分了一半出去。
　　当然，再不乐意上班也不妨碍他今天心情好，“早啊！”他一走进门就朝收银台的方向挥了挥手，把店长吓得钱都掉，要知道这两人一向水火不融，罗泣没一张嘴就是“草泥马”，店长都要偷笑了。
　　可他刚刚说了什么？
　　“我没听错吧？”店长反问。
　　“没有。”罗泣哼着没有调的曲子，没有回头直直往员工休息室走去，看起来心情很好。
　　可是店长看到他高兴，自己就不高兴了，她不满地啧了一声。
　　嗡——
　　罗泣刚推开门，笑容便僵在了原地。随后跟来的店长看着罗泣渐变的脸色，疑惑地打量着休息室，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于是她向里面的人打起眼色。
　　——谁惹他了？
　　里面的人同样疑惑，因为他们看到罗泣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甚至都没看到罗泣的笑脸。
　　——不是你惹的吗？
　　——你神经病！
　　店长竖起她修长的中指。虽然罗泣高兴她就不高兴，可这不代表罗泣不高兴她就会高兴，这位大佬黑下脸时可是吓人得很！
　　所幸他的工作态度远比坏心情好太多，对着客人时是不会板着一张脸，最多就是没有表情。
　　说是幸运吗？并不是，因为罗泣的坏心情一直持续到寒假的最后一天，虽然有时候能看得出他的心情变好了一点，但那不过是昙花一现……
　　不，是暴风雨的前夕，因为罗泣总是在心情变好后不久，变得比前阵子的坏心情还要差。
　　救人呐！
　　叮咚叮咚——
　　店长哭丧着脸望向店门，门外的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睛。一个高佻的男子走了进来，因为背光的原故，她没能看清男子的面孔，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是个帅哥，而且是救星。
　　当他完全走进店内，救星的脸终于能被看清，店长的双眼一时比阳光还要亮，“帅哥来找罗泣啊？他在休息室呢！我带你去！”
　　“我……哎？”李歌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就被人直接上手从收银区推进了员工休息室。
　　大门“蹦”地关上，休息室里原先的人头涌涌，如今只剩下他和罗泣两个人在。有些厚度的木门隔绝了门外的噪音，然而只有两个人的休息室并没有因此而静下来。
　　李歌仔细一听，这好像是唢呐的声音。
　　哪来的唢呐？他循声寻去，走到了罗泣的身后。
　　罗泣是背对着休息室门口坐着的，没有察觉到李歌的到来，却也没有察觉到其他人的大规模迁徙。他紧闭着眼睛，抱臂坐在沙发上，两边耳朵都带上了耳机，而唢呐的声音正是从耳机里传出来的。
　　李歌记得这一款耳机，运动会的时候罗泣就是带着它睡着的。当时耳机播放的音乐大声得要把他的耳膜震穿，也只有带着耳机的人能听见，可是如今唢呐的声音全都漏出来了，若不是耳机坏了那就是罗泣的耳朵坏了。
　　李歌皱着眉，把他的耳机取下。
　　“啧，谁他妈这——”罗泣骂到一半，发现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歌，“你怎么来了？”
　　“来听音乐家罗泣的演奏。”李歌笑着绕到了罗泣的右手边，“谁惹你了？”
　　“什么？”罗泣偏了偏头。
　　“谁惹你了！”李歌提高了音量，眉头不由自主地蹙起，“你这耳背的问题是不是有点严重？”
　　罗泣愣了愣：“没人惹我，还有呢？”
　　“我说！你这耳背的问题是不是有点严重！”李歌把后面那句重复了一遍。
　　他跑到罗泣的左手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耳朵，并没看出什么来，倒是忍不住上手，大姆指沿着耳轮滑到耳垂，最后停在耳屏上，悄悄地按了一下。
　　罗泣缩了缩脖子，轻笑了一声：“痒……”
　　“是吗？”李歌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手指仍在罗泣耳垂上摩挲着。他耳垂上的那团肉偏厚，摸起来Q弹Q弹的，手感很好。
　　罗泣没有回答他，不知道是又听不见，还是觉得回个“是的”太傻逼了，不过他既然觉得痒，那就说明他耳朵是有知觉的，而现在并没有出言阻止他的动作。
　　是默许了吗？李歌想着，干脆挤进了罗泣的左边。
　　这只是一张略大的单人沙发，坐下了两个人后明显很拥挤。他和罗泣的距离很近，近得他都能看清罗泣嘴角那小小的朱砂痣、每一根睫毛，和他眼底的青黑。
　　“没睡好吗？”李歌担忧地问。
　　“嗯？什么？”罗泣迷茫地看着李歌。
　　啧，太吵了……连李歌的声音都听不见了。似乎是在回应罗泣，耳畔的噪音，又大声了点。
　　嗡——
　　艹，你他妈能不能闭嘴！
　　嗡嗡……嗡……嗡——
　　那烦人的耳鸣突然变得断断续续，罗泣微微偏头，李歌这才停下那当耳屏是按钮开关不断轻按着的手。
　　他看着罗泣，嘴唇动了动。
　　——我就是手贱，你……
　　罗泣勉强看出了几个字，配合着那被耳鸣盖得七七八八的声音，组出了半句话。
　　其实他并不是听不见，不过是那耳鸣太烦了，愈想无视它，注意力就愈往它身上跑，以至于大脑没空处理听到的话，所以直接把其他声音赶了出去。
　　“再给按按吧。”罗泣闭上了眼睛，干脆把注意力都放在李歌身上。
　　李歌笑了一声：“不是说痒？”
　　“痒着痒着还挺舒服的。”罗泣现在才发现李歌的声音挺好听的，笑声还有点酥，说问句的时候、最后一个字提起的语调带有一点点骚。
　　唔……亿点点。
　　“你这耳朵怎么回事啊？下班我带你去庸医那儿看看吧？”李歌担忧地说。
　　“不用，很多年了，习惯了。”罗泣拒绝了李歌的建议，“不庸的都看不好了，何况庸的。”
　　“我记得我说过庸医其实医术挺好的。”说到一半，李歌似乎想到了什么，“啊……”
　　“你记错了吧。”罗泣没有注意到李歌的僵硬。
　　李歌不但没记错，他还记得那天他告诉罗泣的时候，罗泣回了他一个迷茫的眼神，怕是因为没听见吧？
　　“罗泣。”李歌唤了一声。
　　一股若有若无的麻劲，从脚底蹿上来，罗泣的睫毛微微颤抖，他抬眸望向李歌：“怎么了？”
　　李歌的眉头皱在了一起，眼神流露着担忧，“我觉得，你是个有好多故事的人。”他说。
　　罗泣对李歌的话感到惊讶，他眼睛瞪大，在下一刻笑了出来：“都十七岁了，起码得有十七个故事。”
　　“那你还会讲给我听吗？”李歌问。
　　罗泣咬着唇，没有直接地回答：“我以前有很多小伙伴，可是他们知道我的故事后都走了，最后就只剩下万岁。”
　　他想，可他不敢。除了悲伤的故事，罗泣还有很多说不出来的。
　　“你不信我会和万岁一样留下。”李歌说。
　　罗泣留意到这是一句肯定句，连忙反驳：“不是！我没有不信。”
　　我只是害怕，害怕罗飉那句“希望你能笑到最后”。
　　那明显不是祝福，而是诅咒，罗泣害怕这一句话会以另一种形式应验。
　　突然间，李歌傻笑了起来。
　　“笑什么？”罗泣撇着嘴问。
　　“笑你。”他回答，“我没想到三中大佬是个这么没安全感的人。”
　　听到李歌的回答，罗泣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总觉得好像被看穿了，他脸颊通红，似乎是觉得很丢脸。
　　“喏，快乐神器借你。”李歌自己扯开了话题，打开手机相册递给了罗泣。
　　“我心情又没有很差……”罗泣虽然这么说，不过他还是把手机接了过来。
　　相册里有几十段小视频，罗泣随便点开其中一条。
　　萤幕上有一个在襁褓之中的小女婴，手机里传出李歌的声音，不过和现在的有点不一样，片段中的李歌声音略尖，他说：“这是什么玩意儿？”
　　也不知道是被李歌说的话，还是被他的声音逗乐，罗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时候还没变声呢。”李歌解释。
　　“什么叫什么玩意儿，臭小子！”随着曹惠贤的声音出现，镜头快速往下移动，罗泣估计李歌是被往头上巴下去了。
　　这时，宝宝咯咯笑了起来，镜头又回到她的身上。
　　“小没良心的！你哥被打了！”那时的李歌说。
　　短片在这里终止了。
　　“香不香？”罗泣笑问。
　　“香啊……”李歌揉了揉自己的脸，检查它到底肿到什么程度了。他也没想到小没良心的会长成最有良心而且还萌萌哒的小团子。
　　下一段视频里，李歌大胆使用了前置镜头作超近距离拍摄，表达着“技术不够，颜值来凑”的理念，但视频的主角还是小团子。
　　“现在是早上八点三十三分，一醒来就看到我家小团子躺在我旁边，你说小团子是什么时候溜进来的呢？我也不知道，但看看我报废的左手，应该是睡了很久了。”李歌刚睡醒的沙哑声从手机传出。
　　“小、小曲不见了！”听到曹惠贤的话，镜头剧烈摇晃起来，罗泣勉强能从那比浆糊还糊的影像中看到李歌惊恐的表情。
　　“啊……小曲在这呢。”李歌顿了顿，直直往下倒去，似乎是想起李曲在他旁边了。
　　“我没想到你喜欢看自己犯蠢。”罗泣笑得整个人抖了起来，比那画面还要抖。
　　“去你的！我看的是小曲！”李歌反驳。
　　两人一段一段地看着，当中的角色从李歌、李曲和偶尔出现的曹惠贤，变成了罗泣、李曲和声音出演的李歌。那烦人的耳鸣声渐渐被影片里的说话声和萤幕外的笑声盖过，到后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罗泣望向时钟，自李歌来找他已经过去两小时了，休息室居然没有来过任何一人，自己也忘了要工作，“今天的工资少一半了……”他失落地说。
　　“没事，一会儿给你抢去！”一中大佬虽然没有三中大佬那股匪气，但似乎比三中大佬还要匪。
　　罗泣拉开了和李歌的距离，“枉店长前一句帅哥后一句帅哥，你居然为了另一位帅哥去抢劫她！”他夸张地摇头，“你真的太让我骄傲了。”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算了，管他的。李歌骄傲地仰了仰头：“谁让帅哥帅的程度比美女美的程度高这么多呢？”
　　罗泣想着，反正李歌都准备去抢了，便干脆把接下来的时间也翘掉了。
　　一直磨到了下班时间，罗泣才抬头挺胸地离开休息室走到收银台。他往台子上敲了敲，正准备嚣张地叫店长把钱交收出来，却未曾想到她居然大大方方地把一天的工资交给了自己。
　　是“一——天——”！
　　“这……是假的吗？”罗泣瞪大了眼睛，仔细地检查每一张钱。
　　“滚！”店长毫不留情地把他赶了出去。
　　于是罗泣带着肥美的钱包回到了家，边走边往外掉不存在的小花花。
　　万岁看着这春心荡漾的青年感动流泪，但也不怪他反应这么大，毕竟两人要同吃同住同睡，要说罗泣心情不好谁最倒霉，那必然是万岁。
　　“有艳遇啊？”万岁顺嘴说了一句。
　　“神经病。”罗泣说着走向房间，却在门口时停了脚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万岁并没有听到关门的声音，而他的游戏刚好结束，便想着回头看看，“……这么盯着我干什么？”对上罗泣那炙热的目光，他没忍住打了个冷颤。
　　“别玩了，聊会儿。”罗泣说着走了进去。
　　万岁：怕.jpg。
　　“怎么了？你让我心理压力很大。”万岁裹上被子，缩在床的一角。
　　罗泣撇了撇嘴，强行用万岁的手指解开了万岁的手机，不用多找就点进了贴吧。
　　因为期末考和寒假的原故，他和李歌很少见面，贴吧上的小文比刚开学那阵子少了很多，他滑了好一阵子都没找着，只好在搜寻栏上直接寻找。
　　“你怎么看？”他把手机扔给了万岁。
　　万岁瞄了一眼，萤幕显示着一篇名为“泣歌”的短文。十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他叹了一口气，一眼就看出罗泣不是在问本文主旨：“你是想问我怎么看基佬呢？还是你俩呢？”
　　罗泣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看。”万岁缺德地把话抛回给本人。
　　“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他。”罗泣抛了一个直球。
　　“艹？”万岁眼睛微瞪，手忙脚乱地接下直球，一时有点感慨，“你终于发现啦……想怎么追他？”
　　“没打算追他。”罗泣回答。
　　“啥？”万岁皱起眉头，“你不说喜欢他吗？”
　　罗泣搔搔头，有点落寞地说：“我就两个朋友。”
　　这他妈是双向暗恋啊傻逼！最多就从好朋友变男朋友！万岁在心中咆哮，却没有这样说出来，“李歌不是那种因为你说了就跟你绝交的人。”
　　罗泣摇摇头，自嘲地笑了出来：“我怂。”他现在才惊觉，自从和李歌相遇后他就怂出新境界了。
　　“那他跟你说呢？”万岁试探着。
　　罗泣抬眸盯了他好几秒后，又摇了摇头。
　　“为什么？”万岁追问。
　　“他不知道我。”罗泣咬了咬唇，“那么多人，就你们这家留下了。”
　　“能不能给自己点信心，也给别人点信心。”万岁眯了眯眼，把枕头甩了过去，“李歌要是敢，我把他绑你床上，任你鱼肉！”
　　罗泣闻言，低头笑了起来。
　　“罗辑啊……新社会了，没人再玩父债子偿了，而且那真不是什么大事，你知道的。”万岁说。
　　“我知道没用，社会不是由一个人组成的。”罗泣还在倔强。
　　“随便你吧。反正我是觉得你俩现在和在一起也没什么区别。”万岁说着便离开了房间，继续他的游戏。
　　至于李歌……等他来问我再告诉他吧。万岁打消了要向他打小报告的念头，反正罗泣也未必会跟他在一块儿，知道了反而会失望。
　　啧，这春天到底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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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罗泣生日，正好写到他开窍。
春天什么时候到呢？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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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期间存稿充足，放假的时候反而没码半个字。
从今天开始努力！
2021-01-02 字
对啊，为什么放假的时候反而没码半个字。
全文存稿遥遥无期，所以决定放弃。
新文还是边更边存。
2021-08-28 字
——
发现把耳鸣写成了耳呜～
2021-11-17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