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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很难说是谁不要谁,叶思轲把人带回住处安顿好之后,仍然在想这个问题。

      回住处的一路都是他抱着,怀里软软的人好像和他的距离一下拉近了,原来五年都做不到的事,分开几个月就可以完成。

      以前叶思秋经常说同归尘是缺少社会的毒打,让叶思轲别管他试试看,没他叶家护着,他们家撑不过三秒就得被撕的稀碎。同归尘天天飘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但凡去了这个叶家少夫人的名头,能让人记得的立刻就只有他是个连屎尿都管不住的瘫子。

      话糙理不糙,但是糙不糙,叶思轲都不想听。

      他们是和平的结婚,和平的相处,又和平的分开。除了他经常要帮着同家处理各种吊车尾的破事之外没有任何波澜,对叶思轲而言那些麻烦又算不得什么麻烦,能换来同归尘若有若无的温柔,对他来说就又变成了划算的买卖。

      可是太和平了,伤口没有,最多就是求而不得的心酸。这份求让叶思轲觉得分外累,以至于他变得像一口古井,再起不了什么波澜,即使心思一直有。

      他正这样想着,一抬头就对上了同归尘的眼睛,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床边坐了这么久,气氛登时变得有些尴尬“不舒服吗,还不睡?”

      叶思轲小声问,但又不敢靠近,他的理智把握的很稳很牢固,让他不至于泥足深陷,做出什么逾越的举动。

      “哼”,同归尘发出了一声软绵绵的奶音,叶思轲眼睛简直要瞪圆了,实在很难相信这声软乎乎的气音是同归尘发出来的“叶思轲,我冷。”

      “我去升温”,叶思轲径直起身,去调中央空调的温度,他连思考都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就自动离同归尘远了许多,他总有一个保持安全的距离,可以给他们两个人都加以喘息。

      某种程度上,五年婚姻后身体保持的是这样的反应与忠诚,算得上是个很微妙的笑话了。

      “我说我冷,叶思轲”,同归尘躺在床上,身体被摆好固定,露出小半张脸,仍然好像是小小的一团“你一次也没抱过我。”

      “空调升上来了”,叶思轲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一会就好。尘尘,我让人给你送点热饮,暖暖身子也好排尿。”

      “叶思轲,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一只绵软的手掌从被子里慢慢伸了出来,和着这个直击叶思轲灵魂的问题,似乎想要一并攀上他的身体。

      同归尘的身体叶思轲没什么机会接触,但是到底是什么状况他很清楚。他刚刚受伤就基本被父母宣告放弃了,毕竟同家有三个儿子,没了一个还有其他两个能指望。那会儿本来是让他自生自灭的意思,要不是叶思轲接了手,现在压根就没这人了。但是叶思轲疼他归疼他,错过的那些时间和治疗,却是始终也补不回来了。同归尘受伤的位置原本就高,他又总比其他人看起来严重一些。

      叶思轲十分自然的抽回了手,同归尘蜷缩的手掌就像棉花一样轻飘飘的落到了床上,连个响声都听不真切。他站在床边,双手抱臂,似乎觉得眼前的景象很有意思“尘尘,办手续的时候协议写的是钱分的一人一半,但其实我给你多少你很清楚。就算你家现在负债累累,当时分的钱也够还了,绰绰有余。”

      “你全然没必要如此。”

      我还是会管你,还是会忍不住疼你,但你没必要这样委屈你自己。

      同归尘本是侧躺着,叶思轲这番话说下来,他又忽然抬起了头,偏要倔强的和叶思轲对视。

      “叶思轲,我要是能动,现在会站起来扇你一个耳光”,同归尘睁着一双眼睛,一瞬间好像又变成了之前这么些年那个高冷清丽的模样“你这个人,很多时候不识好歹”,他勾了勾唇,下巴瘦的“不过我也一样”。

      “我们能和好吗?你就当我不要脸好了。”

      “尘尘,不要这么说自己”,叶思轲叹了口气,他也不是十几岁的时候,对许多事情的预判心里总有一杆秤,这话真实的听到并没有让叶思轲感到非常惊讶。

      但这丝毫不妨碍他觉得这是同归尘的一时冲动,对他自己而言,更是云里雾里,遥不可及。

      真说起来,其实很多年前他就不做梦了。单方面的付出,直到有一天也想为他自己的人生找寻一条新的出路。

      “你要是不想回家可以在我这住着,明天我让人去找间无障碍好一点的房子给你收拾出来”,叶思轲只当同归尘是还没退烧,不清醒“其他话就先别说了,传出去其实咱们俩都丢人。”

      “丢人?”同归尘的鼻音有点奶,叶思轲以前能听他多说几句话的机会都少,别说这种带点撒娇意味的,当下就心狠不起来。那个小脑袋埋在被子里,一抽一抽的不知道是哭“你现在觉得我很丢人?”

      “没有,和你没什么关系”,叶思轲冷下声音,他感觉自己再说下去,马上也会涌现出来不该有的鼻音“谈感情,谁认真谁丢人。”

      “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让人送你过去。”

      叶思轲把门带上,屋内的感应灯会自动关闭。黑漆漆一片,半夜会有护工来照看同归尘的情况,他特意交代了有事告诉家庭医生,不用特意通知自己。

      毕竟那些他为了同归尘的身体每天每夜担惊受怕的日子,才刚刚结束了没几个月。

      还想睡个好觉。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不了千里,传到自家爹妈的耳朵里,那还是叶思轲意料之中的。

      肚子里自有准备好的一套应付场面的说辞,但叶思轲也很清楚,自己的那点伎俩骗骗别人可以,要是想骗家里那两个精明的“老狐狸”,他的修为还远远不够。反正别的话也不用多说,挨骂就行了,以前为了同归尘,他本来也没少挨骂。

      一大清早,也没让管家通知,叶父直接把电话打进了叶思轲的私人号码。劈头盖脸一通臭骂,让他即刻启程去澳洲,同归尘从哪来的赶紧送回哪去,养这么个瘫子在身边算怎么回事儿?晦气。

      “你是不是骨头贱的硬不起来了?我们叶家往上数到头也没出过你这样的贱胚子,你把我们俩气死才能舒服是不是?你/妈昨晚上哭了一夜也没见你问问,现在张嘴就给我说要把那个骗钱的残废养家里,叶思轲,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窍了!”

      无论如何,叶思轲从小到大都算得上是个相当听话的孩子,也是一众富家公子里极为出类拔萃的优秀者。他在长辈面前很难有叛逆的性格,叶思秋能做的一切事他都不能做,他倒也没什么怨言,只是偶尔有需求自由的时候,比如在执着于爱情的任性上。

      “知道了,爸”,叶思轲觉得自己昨晚喝多了,现在头疼得厉害“我手头还有几个方案没做完,本来下半年的方案主要也是在澳洲那边,到时候一定会去,现在没必要为了...他提前”,停顿了一下,叶思轲不知道该怎么在父亲面前称呼同归尘,似乎叫前夫也是合适的称呼,但是他又打心底非常抵触“同归尘不会和我住在一起,我今天就会让人给他送到南怀区的别墅。我的意思是等他愿意走再走,不然同家说的也难听,离了婚就不管他,坏的是咱们家的名声。”

      毫不意外,叶思轲收获了清早的一顿吵闹,睡眼惺忪的开始了新的一天。

      工作上的事倒是早就不用家里操心,他处理的快且迅速,也算是为他现在的任性争取到了一些资本。叶思轲揉了揉太阳穴,起床洗漱去吃早餐,今天他还有两个会要开,剩下的事情就是把同归尘给送到其他地方去。

      结果他刚洗了脸,连衣帽间都还没进,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就被管家的敲门声给吵的连困意都没了。

      “大少...同少不愿意走,我们怎么劝都没用,您要不要去看看?还是我们采取强制措施”,这在家里算是极小的事,管家也不可能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残疾人折腾,能来问叶思轲,显然是顾着以前同归尘和叶思轲的关系“一直哭,说得让您亲自,亲自去赶他…走。”

      “哭什么啊?”叶思轲有点烦了,但还是没敢耽搁就往客房走“你们又怎么着他了?”

      “我们…我们这可是冤枉了”,管家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嘴上也委屈“这都是跟着您的意思,也不敢和同少动粗,以前同少也不是这性子啊。”

      叶思轲懒得在这种无谓的事上争辩浪费时间,等走到客房门口一看,围了一圈的佣人,不用问都知道是被里头那位祖宗赶出来的。

      脾气这么大,真是离婚了才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有点晚。

      说实在话,叶思轲过去的时候是有点生气的,打小他那个不省心的魔王弟弟就没少哭闹,全都是他去发脾气收拾,对这种小性子叶思轲其实拿捏起来很有一套。但等人一进了房间,看见那张埋在被子里掉眼泪的小巴掌脸,叶思轲立马觉得自己的原则又没了,又只剩个缴械投降的命。

      他爸其实骂他骂的一点儿没错,这真是贱呐。

      “怎么回事?”他耐下性子,好声好气的凑过去哄“尘尘,早起来吃点东西了,一会司机送你去别墅,我给你调过去佣人,都是以前照顾你,你用惯的,也配了医生,那边你有什么也方便的。”

      “你这里…不方便吗?”同归尘不高兴的时候也不愿意给人看整张脸,只露出两只乌亮的眼睛,像个闹脾气的小刺猬。瞳仁又黑又亮,看起来让人格外怜惜,叶思轲看着也生不起来气“叶思轲,外面都传你和雷秋寒在一起了,说你给雷家小公子香港秋拍拍了三千万的表,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要是真的,我现在就走,送我回我爸妈那。”

      “雷秋寒是我表弟,名字里有秋的在我家都是二少爷”,叶思轲沉下声音,他不仅仅是在解释,也是在委屈“尘尘,就算你没喜欢过我,这些常识你总该记得,更何况他还来家里看过你。”

      “虽然你躺在卧室里,连床也没起。”

      同归尘的脸色登时就变了,叶思轲从没和他说过重话,但也有收拾他的办法。瘫痪在床不能动的人明明是他,但叶思轲总是惯于擅长这样的举动,委屈,可怜,低声轻语,让同归尘一个能和他对垒的词都没办法说出来。

      本质上,叶思轲总是比他厉害的多。

      “叶思轲,我错了”,同归尘从被褥中慢慢挪出一条手臂,慢慢的往叶思轲的方向伸去,他动的慢,也抬不高,实际上这是没什么意义的举动“我确实不记得了…但是这样的话,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那你让我待在你身边好不好?”

      不好。

      但这两个字,叶思轲卡在嗓子里,是怎么都说不出来的。

      同归尘有多少力气他知道,能抬个六十度已经能算状态好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蜷缩的手往他的方向艰难的这样过来,再在他的眼前重重落下去。

      他的爱慕实在无法做到这样无动于衷,但那一腔热忱又统统化作不甘和愤懑,用五年教会了他一句痴心妄想。

      叶思轲坐到了床尾,天气慢慢热起来,被子换成了薄款。同归尘闹脾气之前护工应该正在给他打理身子,裤子还没换好,刚刚把棉袜穿上。

      不知道是不是情绪激动,那交叉的细瘦双腿末端堪堪垂挂着两只足背躬起的下垂脚丫,似乎是痉挛过了,一只蹭掉了一半袜子,正露出了贴着小腿的脚后跟。

      他把那双腿放到自己的大腿上,轻轻给露出的软糯脚跟套上了袜子。

      昨晚穿皮鞋穿的吧,怎么肿成这样,叶思轲在心里想。

      但是耳朵里听到的,却是低低的啜泣声。

      哭了?叶思轲脑海里像是断了根弦。

      五年多没求过他任何事的这么一个人,就这么轻易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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