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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叶家还是那个叶家,叶思轲还是那个叶思轲。知道儿子离婚,叶家父母眉梢眼角都写着最近家里有喜事,叶父把两个儿子都叫回祖宅,难得亲自下了一回厨,体验了一把“家和万事兴”,恨不能第二天就召新闻发布会宣布退休,把家产交给叶思轲打理。

      他强迫自己工作,不再关注同家的风吹草动,不再关注同归尘。五年之后内心因为婚姻变得疲惫不堪。他已经不再是十六岁,仍然爱慕,只是不再像少年时内心是燎原的火。

      很轻易的得到了安宁,只是这安宁太长太久了,叶思轲再也激不起什么水花。

      他也不想和同归尘闹得难堪,在外举手投足他代表的都是叶家的脸面,姿态低过一回,低过两回,不能没有下限了,叶思轲很清楚,他身上多的是责任。

      这晚他就也没兴致了,叶思轲和几个熟人打过招呼,准备先走。下楼时还特意看了一眼叶思秋在哪,免得自己那个混世小魔王的弟弟真的去找同归尘麻烦。

      以前还能向着同归尘,小孩子随便说几句,现在他怎么也得护着自家人,同归尘跟他是没半点关系了。哪怕百年之后化成了灰,吹开来也就是写着前夫两个字。

      也没准是舔狗。

      临走时一路还有好些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小姐来给叶思轲敬酒,他礼数做够,笑盈盈的退了场。心里一直还有点期待的东西,等浑浑噩噩坐上了车,才觉得自己很好笑。

      整整五年,同归尘没求过他一个字。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仅仅维持着基本交流,同归尘很少会和他主动说话,有事宁愿叫护工也不会叫他。

      更多的时候他连护工也不叫,同归尘伤在c4,手部残留的功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一只手能抬到肩膀平齐,另一只手只能抬到胸口,根本没有恢复自理功能的可能。但他基本上没有任何需求,大多数时间安静的像木偶,似乎连呼吸都是不可闻的。

      叶思轲一直不知道,这种抑郁的,几乎自闭的生活。究竟是残疾带给同归尘的,还是他们的婚姻。

      “大少,现在回?”司机坐在驾驶位上询问。

      “嗯”,叶思轲扯了一把领带,低头划着平板看明天的工作安排“直接到机场吧,也睡不了几个小时了,一会让小秋坐其他车走,他喝太多了不能自己开。”

      司机应下声来启动车辆,叶思轲最后望了车窗外一眼灯火通明的酒店,感觉浮躁又夸张。他的出身决定了他必须沾染这些,但又可以更加快速的抽离,可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就像同归尘,进去可就出不来了。

      他的思维还没飘的很远,那些化不开的愁云惨雾还没散去。车辆刚刚启动,司机就踩了一个急刹车。

      叶思轲被安全带勒的回了神,出声询问“怎么回事?”

      “大少…”,司机是叶思轲的专属司机,此刻声音有些犹豫“同少…同少在前面。”

      “什么?”叶思轲一个激灵,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扯开安全带下了车。

      淅淅沥沥,天空忽然下了小雨。

      同归尘缩在轮椅中,宽大的电动轮椅让他看起来有些瘦弱。叶思轲一张俊脸像是冻上了霜,他什么都没说,拉开西装外的风衣,托着同归尘的脖颈,把人护在了怀里。

      不能让他淋雨。

      “叶思轲”,隔着衣服,同归尘的声音听起来很闷哑,像是隔着遥远传来的“救救我。”

      同归尘体质太差,淋几滴雨人就扛不住了。叶思轲把他抱到车上,搂在怀里,车才开到半路,同归尘就在他怀里不停的发抖,又不像是平时痉挛的样子。叶思轲伸手一模,额头滚烫。

      这车就半路改了道,直接去了医院。

      医生有些埋怨“哎,这人一看就是病了几天了,家属怎么才送来啊?”叶思轲晚宴的西装还穿在身上,就得开始低头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之前不知道,他没和我说。”

      确实不知道,确实没和他说。

      叶思轲让司机先回了家,去换辆后座空大的车再过来接。顺便让管家把家里收拾收拾,前几天拍卖会上抬回来的钢琴和雕塑都收起来,有这些轮椅进出都不方便,尿垫纸尿裤都抓紧时间去置办,还要以前的那几个牌子。

      离婚之后叶思轲搬离了过去的房子,换了一个新的住处。装修装饰都和过去大不相同,一开始他很难适应,其实这才是更适合普通成年男性居住的空间,但他和同归尘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早就留下了许多近乎于肌肉记忆的存在。

      比如他至今还习惯下楼靠左走,因为以前的房子里,右侧是轮椅升降台。

      原来的房子被叶思轲低价转手给了朋友,他不缺这些钱,只是想快速把这个地方连同回忆一起打包送走,好告别那些可怜又卑微的时光,到头来两个人都不快乐,没有活活折磨,但彼此仍然身心俱疲。

      叶思轲后悔了,他打开微信页面,打打删删,不知道该怎么和朋友开这个口才不显得太尴尬。

      瞧瞧,叶家那个大少爷,一句话就又跟着瘫子后头跑了,多没出息。

      他可真没出息啊。

      叶思轲当然心里有怨,他生气的事多了去了,但要是回忆起来,这些年满满当当,跳出来的又全是同归尘的好。最开始他觉得同归尘像块冷冰冰的石头,后来有一次他出海,路上船沉了,人当然是没事,但传回国内的消息晚了一点,他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同归尘裹了个披风被护工扶着,哆嗦着靠在沙发里,轮椅都坐不住了。目送着他进了屋,同归尘只说了四个字。

      “早点睡吧。”

      就为这四个字,叶思轲心花怒放,觉得总算把石头捂热了。要说同归尘已经瘫了,根本没什么能为他做的事,但是他但凡对叶思轲表现出什么关心,叶思轲就立马觉得自己又十年饮冰,难凉热血了。

      他叹了口气,轻轻推开门。同归尘在床上打点滴,单人床临时睡一下,也说不上什么条件好坏,反正打完针叶思轲就打算把他带走。

      叶思轲轻手轻脚的坐到床边,感觉这张熟悉的脸比记忆中瘦了一点,他有些恍惚,叶思轲都没想过,这辈子还有再亲近同归尘的机会。

      他的身体简直像自动唤醒记忆一般,叶思轲伸手抱住同归尘。把他的身体往一侧稍稍移动一些,去拿了两个枕头,靠在他背后帮他减压。腿脚先不管了,同归尘好面子的很,揉脚这种事都算在他的雷区了。叶思轲把手放进被子里往上探了探,果然不再用纸尿裤了,尿袋绑在腿上,吊针必然会增加尿量,一会帮他倒一次就行。

      叶思轲找护士要了个盐水瓶灌上了热水,放在同归尘打针的手下给他临时暖手。这条件实在是简陋的可以,要是往常同归尘住院连个暖手袋都没准备好,叶思轲都是得冲管家发脾气的。可惜现在他们离婚了,他自己临时也准备不了什么。

      同归尘常年不出门,皮肤捂的非常白。叶思轲是混血,同归尘白的都不输给他,但叶思轲觉得很不健康。就像现在,他托起那只软软下垂的小爪子,感觉连指尖都是灰白的。

      针头下是暗青的血管,隐隐约约昭示了这具身体的破败。

      叶思轲觉得心疼,这朵天山上开的小莲花,失去了叶家的庇护,大概是受了不少罪。他慢慢把手伸进那紧贴着的自动蜷缩的指缝里,一点点轻柔的运作,把同归尘的掌心撑开一些,让他可以正好卡住盐水瓶,把那温热贴进掌心,而不是直接放在平时挛缩握拳的指头下。

      “叶思轲”,撑开掌心大概是触及到了微微疼痛的感知,同归尘悠悠睁开了眼,他看向叶思轲,表情慢慢变了一些,看起来有点委屈。

      “你怎么真的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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