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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前卷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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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思轲把人抱上轮椅,之后的洗漱工作全是他自己做的,看样子同归尘也不像是喜欢别人插手的样子。
因为高位截瘫导致的消化不好,加上久坐,大部分脊椎损伤的病人都更加容易发胖和便秘,要不就是长期性的腹泻,总而言之都是麻烦的事。但排便比不能自主控制的小解失禁往往更加让人难堪,包括同归尘,也得是定时排一次,以前都是算好几天,让护工去给塞了开塞露解决,叶思轲不过问,同归尘也不可能让他过问,有的人就是靠自尊心活着,你不能把这层皮戳破了。
把同归尘推到洗手间洗漱的时候,叶思轲也难免想到这个问题,以后如果都是自己接手这些照顾,那么这件事他能做好吗?平衡太难了,他实在摸不准这个小祖宗的脾气。
但没有想过一点儿自己愿不愿意。
同归尘每天的日常生活都有严格的记录,叶思轲每天看一次,也就知道下次排便的时间快到了,他那天正好在家,不可能当作视而不见。
如果同归尘主动提出来,那么他就帮忙,两个人之间总要慢慢习惯所有的事,包括这些生理上私密的残缺,那些羞耻感如果有一天能够释放,那才是面对爱人的态度。
没办法从口中认真而严肃的讨论,因此只能寄希望于顺理成章。
电动牙刷是轻便的,没有选的太重,这算是过去同归尘为数不多能自己做的事。叶思轲早就已经把自己搭理好了,这会给他挤了牙膏在牙刷上,握住同归尘蜷缩的小爪子,把手指轻轻掰开一点,让它们能正好扣在牙刷上,卡的严丝合缝。同归尘一只手还拿不起来,另一只手臂微微抬起一些就上不去了,等着叶思轲帮他拉一把手臂拽的高一点,用两只蜷着的小拳头抱在一起举着牙刷刷牙。
手指手掌都冰冰凉凉,搁在手里那么一会儿也暖不起来。叶思轲帮他弄好,自己就无所事事,靠在洗手台边等着帮他漱口,看同归尘刷牙的模样认真,一时半会儿也忘记了其他事。
岁月繁杂但温柔安静,他一直不是一个要求很多的人,此刻已经开始窃喜。
“唔…”
没一会,同归尘轻轻皱了下眉头,小声地发出一声呜咽。但表情马上就恢复了正常,继续缓慢艰难的移动双臂,带动两只手掌夹起的牙刷。
“怎么了?”
马上捕捉到了这细微变化,叶思轲俯下身去关切:“我看看。”
嘴里都是泡沫,同归尘不好说话,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事。两只奶白的小瘫爪无意识的抻了抻,抱着牙刷继续刷牙。
但是人吧就是这样,越是表明自己没问题,旁人就会越是担心。假如同归尘像平日里那样有事没事的撒娇使性子,叶思轲才能放下心来。于是他也不等同归尘同意,一边出声安慰:“听话,让我看一下。”一边就伸手去把牙刷从同归尘手里拿了出来。
小爪子看着握的紧,实际上轻轻一拽就能出来,根本不必用什么力气。五个细长手指紧紧并拢,挛缩成扭曲在一起的模样。另一只手被这么一激,抖了两下就像树上掉的一截枝,啪嗒就落了下去。
同归尘有点怨的瞪了他一样,把那只稍微灵活些的手放回操纵杆上往前推了一点,准备先把嘴巴里的泡沫吐掉。叶思轲把手放到他的胸前托住,防止他上半身趴下去,小心的送着力量。
吸管插在杯子里,让同归尘吸了漱口。叶思轲往洗手台里扫了一眼,泡沫里带了一点血丝。
“牙龈出血。”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同归尘做了个夸张些的表情,双唇上咧很大,露出牙龈冲着叶思轲:“以前也不见你这么细心,那你来检查嘛。”
叶思轲心头一直有隐约的不安,都是被他强压下去的,此时随随便便一点什么就能把他激发出来。换作平时他并不会这样,但是此刻居然真的照着同归尘说的去做了,话赶话顺势低下了身,纤长的手指捏住了那个精巧的下巴,樱色的唇边还沾着一圈没有擦干净的泡沫。
像奶油。明明他们用的是同一款牙膏,但是叶思轲莫名的感觉,这好像会很甜的样子。
突然就想舔一口。
同归尘老老实实的张开双唇,一排洁白小巧的牙齿就整齐地镶嵌在口腔中。正如他所言,上唇后的牙龈确实有一些微微的发红,还在渗出并不是太浓密的血丝,看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叶思轲这才放下心来,他拿着沾了水的毛巾覆盖在手指上,想顺手就把同归尘唇边的泡沫擦干净。只是他没有注意两个人的距离,却在不知不觉间拉近了,变得极为暧昧。
人在专注时就会忘记这一切,好像满心只有眼里的那个人,看不见其他事也想不到其他事。他们无关龌龊、□□,等等一切成年人才会谈及的话题,好像唯独仅仅只剩下了爱。
二人的呼吸绵长,在仅仅只有他们的洗手间里彼此交错。
似乎这个时候不发生点什么就不应该。
叶思轲的动作很轻柔很仔细,这是因为他原本就是一个温柔的人,并不让人感到意外。就算不是同归尘,他面对的是叶思秋又或者是他的朋友,再不然哪怕是那些在公益活动上资助的孩子们,叶思轲也是同样的温柔。只是当他的目光抬起,四目相对时,两个人在短暂的交接处气氛就忽然间变得不一样了。
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爱情就是如此。
叶思轲在心里默默感叹。当然,这只是他后来才会想到的事,交界本身的那一刻,他什么想法也没有,大脑只是一片空白,像是回到了二人初遇时的起点。
同归尘眼波流转,眼神像是藏了万年雪川。
唇边的泡沫被擦掉了,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还染上了牙膏的味道和迷离的香气。
大概是来自面前的男人。
高抬的夸张唇角不知何时下来了,变成了温柔的轻轻上扬。二人暧昧的沉默持续,搁置在操纵杆上的鸡爪瘫手不知道何时被他拖下了扶手,掉到大腿上,正缓慢的往前移动着。
柔软无力的掌心蹭着更加细软的大腿一路到了坐垫边缘,同归尘靠着手腕外侧那一点微弱的触感感受到了边缘。接着把手腕有知觉的地方努力往边缘靠拢下压,手掌整个弯折扭曲朝上,形成了怪异的形状,也因为受了刺激激烈快速的抖动着。
但是全然无人注意。
"咳咳。"
他轻咳了一声,叶思轲立刻回过神来,一声询问还没出口,就被堵在了口腔中。
被浓密睫羽覆盖的浅色瞳孔忽然睁大了。
电动轮椅上手都难以抬起的病弱青年,靠着一个正在发抖的支撑把自己的上半身往前倾倒。
刚刚好压住了昔日恋人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