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故》朱厌辞

5、梦境

　　005 梦境

　　这是一片荒地。

　　秋楼放眼望去，竟看不着边际。杂草蛮横的生长着，牢牢覆盖在整个地面。那些草生的蔫黄，但却能够到秋楼的小腿，有的甚至缠绕上来。天空被霞光尽染，是似血的红色。四周寂静，只剩下秋楼自己的呼吸声。

　　太诡异了！他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秋楼低头扫了一眼自己，依旧是那件白衣，只是没了血迹。他嗤笑一声就抬步向前摸索。

　　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把他带到这里？

　　仿佛是一样的景色，但走着走着，秋楼就发现了不对劲。不知何时，四周已经弥漫起大雾，从地面氤氲而上，笼罩着地面。他猛然转头，远处的浓雾之中赫然站着一个黑影，不知是人是鬼。

　　黑影好似感觉到秋楼注视的目光，速度极快地向他的方向袭来。

　　凝眸，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秋楼已做好防御的姿势。

　　可惜那黑影于他三丈之处就不动了，雾气遮挡，隐约能辨认出这是个成年男子。秋楼只能看见对方有一双深沉似漆夜的黑眸，就在秋楼觉得这双眼似曾相识的时候，那双黑眸竟慢慢变成了钴蓝色。

　　是他！

　　秋楼一顿，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之人。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趁着他愣神间，那男人速度极快的掠至秋楼身前，在他眼皮处缱绻的落下一吻后，滚烫的气息就缠绕在秋楼的耳边，声音喑哑而诱惑，
　　“阿楼，你有想我吗？”

　　秋楼蓦然睁眼，急促的喘着气，眼里还泛着血丝。浴桶水面随着秋楼的动作已漾起波痕，有的已经溅出桶外。

　　怎么会梦到他呢。秋楼苦笑一声。

　　身体就沿着浴桶向下滑落，头轻轻枕着边沿。
　　他伸手按住眉心，轻揉几下，叹了口气。每次见完血，他总是感到一种由心及身的疲惫，这次竟然不小心在浴桶里睡着了，还梦见了一个许久未见之人。

　　他伸手摸了一下眼皮处，梦中这里被人亲过，现在似乎还能感受到了一点温热的湿意。

　　心下一紧，一个想法在头脑里成形，可转念又被否决掉。怎么可能呢？

　　这浴桶里水已经放置了很久了，在这三月天里，已经带上了凉意。

　　秋楼豁然站起身来，一滴水滴从饱满的额头，滑至殷红的嘴唇，垂垂欲滴，最终还是沿着冷白色的沟壑，落入水中。

　　若是有人能看见，便会发现秋楼光洁的背上赫然陈列着两道很深的划痕，看上去年月已久。

　　随手扯过挂在屏风上的衣服，秋楼就迈出浴桶，全身还沾着水汽。

　　“咚咚，师兄你在吗？”门外有人敲门，是青伏。

　　“等会儿，我在换衣服。”
　　秋楼响指一打，全身的水汽都已蒸发，看上去清清爽爽。简单换上一套衣物后，就叫青伏进门。

　　“可以进来了。”
　　原本站在门外的青伏心情沉重，等推开门口，就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

　　药王谷弟子常服几乎为白色，如今见师兄穿了一件青玄色的衣物，腰封上还佩戴昭示着药王谷弟子身份的玉佩，长发未束，显得更加丰神俊朗的模样很是新奇。

　　“何事？”
　　一瞬间青伏就从痴态中摆脱出来，换上一副与平日不相符的严肃模样，关上了门。他还环顾了四周，确定没有任何可以泄露的可能后，才开口，

　　“师兄，你知道那个你让我诊治的公子中的是何毒吗？”

　　秋楼当然知道，毕竟他可是读过世界意志。

　　摇头。

　　“是秋月。”

　　青伏话刚说完，秋楼就心神一震。

　　怎么会是秋月呢？不应该是烈酒吗？

　　两者虽同为毒药，也同产于药王谷。可众所周知，秋月是药王谷从来不外传的毒，而烈酒很早之前便在江湖之间流通。

　　二者名虽动听，毒性却很强烈。秋月会让人毒发之际双目失明，而烈酒如同烈火烹煮，燥热难耐。

　　从宋虞姝索取纸扇，到现在殷商身中秋月，明显跟原世界有所不同，也明显不是他的原因。秋楼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可那都是世界残碎导致剧情失控，但这个世界明明完好无损。

　　这个世界或许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就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变数，是该找个时间跟一聊聊了。秋楼悄悄在心里计算着，已收敛起震惊的表情，趋于平静。

　　秋楼望向青伏：“秋月是药王谷的毒，非外界人可取。如今这位殷公子被暗杀，又中了此毒。外人难免揣测这次暗杀和药王谷有联系，虽说我俩此次出行隐秘，可恰好逢上这场暗杀。那位公子看上去非富即贵，看这场暗杀的规模，说不定是官家，如果真怀疑到我俩头上，怕是一时半会儿也难以说清，那药王谷可就危险了。就算不是官家，这秋月也只有药王谷可解，于情于理都要回一趟药王谷。”
　　说完又皱眉，问道：“那公子是知道了自己所中的毒吗？如果知道我们就该上门解释了。”

　　被一顿说教的青伏已经懵了，他向来专心于医术，也不通于这些人情世故，药王谷里的人向来简朴单纯，没有那些弯弯绕绕。他只是作为一个医者，告诉对方的病症而已。他来找秋楼商讨，只是觉得这毒出于药王谷有点不寻常，并没有想到背后竟有这么多利害关系。

　　“说了。”
　　这个答案也在秋楼的意料之中，叹了口气。
　　“等会儿我去看看那位公子的情况，你去做好准备，这次行动可能就我一个人去了，你要带着那位公子回药王谷解毒。”

　　发生了这种情况，明显在两人这次行动的意料之外，可能要分头行动了。而且这种不外传的毒竟然流落外界，根本不能保证是不是药王谷内部的问题。

　　这件事虽然很急迫，青伏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可能，但想到秋楼背后的伤，还是有点担忧，“师兄，那你身后的伤怎么办？”

　　“不碍事，那么多年都过去了。”想到背后的伤，难免伤感。

　　是啊，几百年都过去了，有什么不能忍的呢。

　　少年还欲开口，却被秋楼打断。他伸出手抚摸着青伏的头顶，平复着少年的情绪。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堪堪达到秋楼的下巴处。

　　一瞬间所有情绪消散，只有羞耻充上头，师兄老是把他当做小孩子。

　　“我会没事的。”秋楼笑着，如春风拂地，温柔而又耀眼。

　　美色当头，青伏就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不情不愿的答应下。临走要关门时却突然转头，对秋楼道：“你回来要给我带糖葫芦。”

　　还真是个小孩子，秋楼想。

　　“好。”

　　等青伏走后，秋楼脸上的笑容消失，目光复杂的朝身旁的空气望一眼,就转头走到桌子旁，不疾不徐的给自己斟了杯茶，水汽缭绕，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倒也不喝。

　　等待许久，杯中茶水早已凉透，秋楼才慢悠悠的抬眼，将茶杯放下。

　　“怎么样？”
　　话落，秋楼身旁的空气在剧烈的波动，逐渐显现出一个金色的球状物体，隐隐约约 ，看不真切，像是幻影。
　　那个球状物体开口，是如男性幼童的声音，“这个世界一开始就是坏的，但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蛊惑了我的眼睛，特地吸引我们来到这里，现在的世界意志已经扭曲，恐怕会诞生一个新的世界意志，到时我们离开会很困难。”

　　光球顿了顿，最终还是说出它的建议，“我觉得我们还是现在离开最好，否则……”

　　“这明显不行。”秋楼厉声拒绝，缓缓道，“倘若我现在贸然离开这里，这个世界肯定会崩塌，世界里所有的人都会死亡，我不想这样。”

　　光球却是急了，“可是……”

　　可是你不走，他可能就要来了啊。就在秋楼悄无声息的命令它检测这个世界时，一便感受到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强大力量，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那个拥有钴蓝色眼睛的人。

　　可它同时也不能确定，在要不要告诉秋楼之间左右摇摆，就怕徒增烦恼。最后还是选择把这个揣测吞到肚子里。
　　“这个世界里有一股超乎寻常的能量，估计就是这股能量打扰了这个世界的秩序。”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语气很平淡，仿佛并不是跟自己有关的事情一样。自从那件事后，一的能量大大减少，每次只能匆匆的见个面，便会沉睡养伤。

　　一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如果你真的不准备离开，就小心那股力量。”

　　晃了晃手，表示自己已经知道后，一就如来时那样消失于空中，渐渐平静下来。

　　秋楼并不像表面上那样不以为意，其实他很关心那股可以干扰世界的能量是什么。

　　此时暮色渐沉，光塞进秋楼的屋中，昏昏暗暗的。

　　简单束了发，秋楼背起那个锈迹斑斑的剑匣出门。刚下楼，就见正坐在大堂中喝酒的宋虞姝。

　　刚好，自己刚要找她。

　　秋楼一笑，径直向宋虞姝桌子的方向走去干脆的在宋虞姝对面的方向坐下。

　　宋虞姝斟酒的动作一顿。

　　“我想跟你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