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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折枝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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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折枝展
汴州从古至今一直是富庶之地,到了大梁,甚至开通南北航运,使得汴州更是富饶。汴州北面靠山,南面绕水 ,山如黛眉,水如横波。一条寒江横贯于汴州,氤氲的水汽笼罩着围湖而居的几万人家。
一到春日,烟柳画桥,云树堤沙,渔舟泛波,是汴州人不得不提的美景。
无数的骚人墨客到这里,一睹天下盛景,书写着汴州代代的流传。
大梁民风开放,女子也可常常踏出闺阁。而这三月里,最属姑娘们意的便是折枝展了。
春来芳菲未歇,应折一枝花,以寄相思。
这种春日聚会在汴州已有百年的历史 ,那是姑娘们寻找如意郎君的好时候。
只要在那天,女子会送出自己亲手绣的手帕给属意的男子。若那男子也有意,就会折枝花作为回礼,然后互通姓名,相邀赏花。男子第二天就可上门提亲,共缔佳缘。
折枝展会一直持续三天,而今天恰好便是开始的日子。一大早,寒江的对岸就已站满对望着的男女,而不少的少女已经羞红了脸,掩着帕子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对岸两位俊美的白衣公子。不时暗送秋波,只待着对方能与自己的目光相撞,来一场风花雪月的邂逅。
秋楼一路上走来已经不知道拒绝了多少帕子,可就是这样,满身还是女子的香粉味。熏得秋楼脸色发黑,浑身都不舒服。而跟在身后的青伏还在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弄得秋楼头更晕。
“师兄,这是何物?”
等秋楼转身,青伏已经窜到远处的糖葫芦摊子上去了。
十三四岁的少年人身姿挺拔,面貌又俊俏,往那一搁,弄得周围的小姑娘霎时红了脸。甚至有些大胆的姑娘已经走到摊子上,假意买起了糖葫芦。但目光却暗自停留在俊俏的小公子身上。青伏当然也感受到了这些目光,不过少年人心性单纯,不知情爱,只当是对方同自己一样不知此物为何罢了。
摊子老板一见顾客多了,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小公子,我家的糖葫芦可是祖传手艺,可甜了!只要三文钱一串。”
说着,就拿过一串准备递给青伏。青伏还未来的及伸向腰包掏钱,便感觉到背上有一阵热切的视线。
青伏的脑海里顿时想起师兄出来前说的话,一下子惊慌起来,连忙摆了摆手。
“不用了,不用了。”
说完,就匆匆地向秋楼的方向跑来,留下那些姑娘一地惋惜的目光。
秋楼本想斥责,就见青伏露出了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
可惜,秋楼与青伏相处多年,早知道他是什么样的秉性。
“你忘了出谷之前,我是如何教导你的吗?”
闻言,少年低下了头。声音极小的应了声。“此行是有要事,不得随意,不得顽劣。”
秋楼知道对方是在装可怜,但考虑到他这个师弟从未出过谷,整日只与药草为伴,对外面的世界控制不住的好奇也是人之常情,便就动起了恻隐之心。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秋楼叹了口气,道:“这次就算了,下次可就饶不了你了。”
周围的人已渐渐多了起来,青石路上稍显拥挤。
“接下来人多,你得跟紧我了。”
青伏闻言,咧嘴一笑:“谢谢师兄。”
下次?这都不知道是第几个的下次了。师兄对他心肠一直都很软。
当然,少年心里的这些想法,秋楼是听不到了。毕竟他的注意力全都被寒江之中的那个岸台上乐声吸引。
那岸台约莫有十六尺,搁置在一条极为大的船上,船上还坐着不少观赏的人。那岸台直接由八根粗长的麻绳固定在两岸的木桩。
台上已经坐满了一排的乐师,男女各半,只是都蒙着面纱,低着头,轻拢慢捻,鼓瑟吹笙。曼妙的乐声奏响在寒江之上,预示着折枝会的开始。
折枝展上折枝会,折枝会上折枝舞。
对汴州人来说,折枝展上最不能不看的就是折枝会,而折枝会上最不能不看的就是折枝舞。几乎每个汴州姑娘从小就练习折枝舞,只为在折枝台上舞动一曲,那也当真是此生难忘。
可惜,今年的折枝会怕是要落空了。
青伏见师兄一直盯着江面之上的那个岸台,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心里有点不高兴。
随即顺着秋楼的目光望去,那股不高兴顿时烟消云散,只留下满满的好奇。他这一路上一直听别人在夸赞这折枝舞之美,如今即将要一睹这舞姿,说不激动是假的。
可是这里到底有点远了,要是能在那些江上的船中就好了。
“想去瞧瞧吗”秋楼并没有转身,也知道这个提议对后面的人来说该有多么诱人。
他知道青伏一定会答应,就径直向前。
少年见师兄已经走了,丝毫未犹豫,跟了上去。
“师兄等等我。”
等青伏好不容易越过拥挤的人群来到师兄身边时,早已累的气喘吁吁。
青伏不像秋楼,他不习武。
秋楼止步于大船后面的岸上,略有所思的看着江面上随船飘荡的锦服公子。
只见那公子摇着一柄纸扇,面容俊美,脸上带着笑意,一身华贵的气度 ,极为风流倜傥。
秋楼一眼就看见了那把纸扇,也就认出了这是谁。
男主,殷商,大梁朝的四皇子。
在他盯着殷商的时候,就感觉到周围不少带有杀气的目光射在了他身上。
看来是有备而来。
秋楼一笑,收回目光,靠岸招呼了一个比较年老的船夫,扔给他一块银子。
“老人家,可以载着我们离那大船近一点吗?”
老船夫本在江中待了半天,不少人嫌弃他的船破又加上他年老,根本不做他的买卖。
现在见眼前的两个白衣公子出手大方,便爽快的应了下来。
青伏上了船,就听秋楼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船夫聊了起来。
“听公子的口音,不是汴州人吧。”
“我们兄弟俩是平洲人,准备去韩城探访亲戚,路过汴州。听闻有折枝展,就想着与弟弟凑凑热闹。”
那船夫听完哈哈一笑,道:“那凭着两位公子的样貌气度,定是收到了不少姑娘们的帕子吧!”
“不过师……阿兄素来讨厌重的味道,就拒绝了那些姑娘。”
“难道不是公子不喜欢?”
青伏见那船夫依旧慈眉善目的笑着撑船,仿佛并未发现他刚刚的口误。
青伏心中呼了一口气,刚才好险,差点就暴露了。
船夫虽然老,但撑得船又快又稳。不一会儿,秋楼就来到了折枝台前。
秋楼很意外的看着早早在这儿欣赏的殷商。,心中大概有了打算。
殷商手中依旧在摇着他那把纸扇子,可目光已经从台上转到秋楼这边,并且毫不避讳的打量着。
他在岸边时就注意到了这个白衣男子。发如漆墨,面如冠玉,气度内敛。明明看上去年龄不大,又生着一双本是多情的桃花眼,可眼神中却透露着一种久经风霜的深邃感,像一块已经雕琢,通体剔透的美玉。背上还背着一个锈迹斑斑的方块式铁质剑匣,看上去很沉重。
秋楼也不恼怒对方有意且直白的目光,笑着问道:“公子是有何事?”
殷陆收起纸扇,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手心。
“在下见公子一身气度不凡,想邀公子一同游玩。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那可以劳烦您把人收回去吗?我不喜欢有人监视的感觉。”
拍打声停了。
殷商目光森冷的盯着对面,常年久居上位的气势一瞬间就爆发出来,像匹要随时撕碎猎物的饿狼。
可眨眼间,殷商又笑了出来,仿佛刚刚那个凶狠的目光只是人的幻觉。
“是在下的不是。安锐,回来。”
那本来撑着船的老人丢下手中的船桨,面无表情的跃至殷商身旁,又垂下头。
青伏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颇为紧张的拉住秋楼的袖子。
“阿兄,这是怎么回事?”
“你有见过腿脚如此利索的老船夫?行走吐息的步伐都如此平稳?阿伏,出门在外要学会看着点。”
秋楼表面上是在对青伏解释,实际上是在对殷商示威。
就算你是男主,也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惹的。
是他低估对面之人的实力了,这件事本就是自己有错在先,安锐的武力很高,不然这次出行也不会只带他一个侍卫。然而对面这人却能轻易识破安锐的伪装,实力必然不俗。若还想结识对方,认错是当然的。殷商在心里盘算。
“这件事的确是在下的不对,还请公子原谅。”
殷商抱拳,向秋楼行了一个江湖人的礼。
秋楼知道对方依旧是在有意试探。脸上不动声色的笑着,心中却暗骂对方心思可真多。
就当秋楼要说什么的时候,那一直奏响的乐声倒是停了。只听周围响起一片欢呼声和不时夹杂着窃语声。
折枝会开始了。
原本还在交谈的两人同时停下了话题,看向折枝台。
台上立着一位红衣的姑娘,束着鸦青色的腰带,手持着一柄寒剑,便再无一点装饰。头上带着白色的幕篱,隐隐可看见一张清丽无双的面容。
那剑在阳光的映射下,泛着寒光。
这是开过光的剑。
姑娘向殷商这里看了一眼后,莞尔一笑。
她持着剑,舞动着身姿。剑随身转,凭空划出一道道冷冽的寒光。那舞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不过最另人移不开眼的却是她的剑法,飘逸如浮云之间却有蕴含着山河的厚重。
殷商不觉间竟看痴了,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会有如此俊的剑法。
那真是一剑惊鸿,惊动山河。
舞动时的剑风无意间吹起了女子的幕篱。
当真称的上一句:美人如花隔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