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无古人之梦起幽兰》心月巫

26、紫微家属

　　十日后，阿宽从各处发派完喜帖回到十方城。

　　也没来得及梳洗，便急匆匆通报，去朝思殿见了成焱。

　　“你比本座预想的回来要早。”成焱打量还喘着粗气的阿宽，挥手屏退了左右，“怎么，让你打听的事情不太顺利吗？”

　　“挺顺利的。”阿宽缓了缓，不知该从何说起，“原本也不太顺利……”

　　成焱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本座不想听过程，直接说结果。”

　　“玉罗仙尊如今已长住忉利天紫微垣北辰宫中，和紫微帝君在一起。”

　　“……是么？”成焱倒没想到阿宽带回的是这个结果，第一反应就是对消息可靠性产生了怀疑，“你怎么打听的，到底准不准确。”

　　你看，还是要问过程吧，刚才又非让人直接说结果……

　　成焱冷冷一睨，阿宽赶紧收敛心神，详细秉报道：“那日属下得了君上的密令，便去北域之巅的时空盘处查找，但想那玉罗仙尊修为极高，自是不会轻易被找到。我便只查了素日追玉罗行踪追得最紧密的几位地仙精灵动向，然后乔装同样濡慕仙尊的修行人，过去攀交情打听情况。”

　　成焱扶额。

　　他觉得阿宽是在考验自己的耐心，但此刻打断又怕他逻辑混乱驴唇不对马嘴，也便耐住性子由他在那里事无巨细地继续说。

　　“谁知几方精灵的说法都不尽相同，有说仙尊在东海钓鱼的，有说仙尊去兜率天讲经说法了，甚至还有最离谱的说法——说仙尊来咱们十方城了！”阿宽说着说着自己都笑起来，但看成焱脸色始终严肃，也便尴尬地收了收笑声。

　　“咳咳。”他见成焱没有特别想表达的意见，便又接着道，“属下当然也不敢怠慢，便去他们说的几处地方都打探了下，结果全扑了个空。”

　　“我于是开始怀疑是不是我前脚一走，仙尊后脚就真的来十方城了。所以准备先去各天王、海神宫垣把喜帖派发完，再回来确认一眼，以防万一嘛。”

　　“谁知属下一路派发到中天紫微垣，在北辰宫门口遇到了之前同阿兰公子还有些渊源的道士高仁。他认出我来，很热情地向我打听阿兰公子的近况。”

　　“哼。”成焱的冷哼声在空旷的大殿突兀响起。

　　阿宽背脊一凉，赶紧略过一大段交谈细节，“……后来，高仁听说我是去送喜帖的，就把我引进去，带到紫微帝君座前。属下、属下就在那里，亲眼见到了玉罗仙尊！”

　　“这世间瞻视过玉罗真容的人寥寥无几。”成焱语气平静地插进来，“你又怎么判断那就是本尊？”

　　明知君上不想接受这个事实，阿宽还是硬着头皮解释。

　　“其一，属下见过君上寝殿中的画像，且日前才目睹过无始因缘台上的身影，自然对仙尊的天容略知一二。其二嘛……当时是紫微帝君亲自开口介绍的，玉罗仙尊也承认了，这两位高高在上的大神仙，没必要诓我一个小跑腿的吧。”

　　“那可未必。”成焱不屑道，“紫微那人平日里道貌岸然，实则心机深沉，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秀给你看，然后回来刺激本座。”

　　想当初每次去找紫微那小子，对方都拐弯抹角极尽嘲讽，还刻意强调自己同玉罗的关系与别人多么不同。

　　可笑一个为光音天善后的工具人，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阿宽素知君上的心结，也不敢反驳，只顺着话道：“刻意着实是有些刻意的，但仙尊的身份应该假不了……”

　　“怎么说？”

　　“因为仙尊当时看见了您与阿兰公子的喜帖，直言很开心君上能放下过去、觅得真爱……”阿宽越说声音越小，“所以他届时会与紫微帝君一同来十方城观礼庆贺。倘若是假的，他这一来十方城，不就被君上您给戳穿了么。”

　　成焱沉默。

　　这话倒确实像玉罗能说出的。

　　他避了自己十万劫，如今也终于松了口气吧。

　　“早知如此，本座该让你多送一份喜帖去的。”成焱叹了口气，似乎终于接受了玉罗就在紫微宫中的事实。

　　先前确是自己想多了。

　　“那倒不用。”阿宽嘴快，没过脑子接道，“仙尊说了，喜帖还是算紫微帝君的，他就作为紫微家属来蹭个酒就行。”

　　啪！

　　成焱案台上的一只水晶香炉被砸到地上，摔得粉碎。

　　阿宽这才反应过来，颤抖着跪了下去，想扇自己一嘴巴。

　　“属下该死。”

　　成焱怒气正要发作，却见一道冰蓝色身影走入殿中。

　　“好好说着话，怎么还摔东西了？”阿兰温柔笑着走到台阶前，拾起地上的香炉碎片，“这水晶香炉是你最爱，如今摔碎了多可惜。”

　　“无妨，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成焱看见阿兰，心头怒火灭掉了一半。

　　今时不同往日，他已有爱侣，的确不必与紫微那孤家寡人一般见识。

　　等阿兰走到跟前，成焱便紧紧牵住他的手：“阿宽刚发喜帖回来，还带回许多贺礼，你这几日精神好，可以先盘点盘点，捡你喜欢的放在屋子里。”

　　“我这里倒什么都不缺。”阿兰摇头道，“等我抽空看一遍，一同收进如意馆吧。”

　　“也好，反正都是你的。”

　　阿宽不想称呼阿兰公子了，想叫他菩萨，就这么三言两语就把成焱怒火安抚下去，救了自己一条狗命。

　　可恨君上得了这么好的伴侣，却不知道珍惜，还记挂着旧人，连阿宽都为兰公子感到不值。

　　不过他到底也没敢把玉罗会来十方城的事告诉阿兰，交付完贺礼，便灰溜溜回家反省去了。

　　而玉罗会来十方城出席婚宴的事，阿兰是从别处得知的。

　　成焱大婚毕竟是三界盛事，八部众生莫不想来围观这位前无古人的黄金单身汉到底拜倒在何等人物裙下。再加上十方城有史以来首次公开时空坐标，大开城门喜迎宾客，对慕名已久的灵界众生来说更是一次难得的观光游历。

　　是故离喜宴正式开始还有七八日，已有一些鬼王夫妇、阿修罗夫妇、河神眷侣等结伴而来，在十方城租了临时的府邸住下，其中修行品阶高、或在成焱跟前立过大功的，还有进入暮想宫拜见阿兰夫人的殊荣。

　　阿兰本不想伺候这些奇奇怪怪的人，但想到还要给成焱撑起场面，便也打起精神应酬一下。

　　暮想宫最出名的就是兰雅别院里的大片紫罗兰花海，许多阿修罗王的夫人点名想打卡。

　　阿兰便干脆在花海旁边设了小憩的亭台，等成焱与各家夫君在前殿议事时，他便在此处设小宴接待，陪同夫人们聊天。

　　灵界众生大都各有双修密法，没那么多阴阳规矩，所以座中既有女夫人，也有像阿兰一样的男夫人。大家见阿兰风姿不俗，待人又和善，也便没与他见外，天南海北的见闻都拿来闲聊。

　　只是聊着聊着，有些不好听的话便传到了阿兰耳朵里。

　　“要说还得是兰夫人有面子。”三目鬼王家的夫人摇着扇子笑道，“君上苦恋十万劫、终究缘悭一面的白月光，如今为了参加夫人喜宴，倒肯亲自来这十方城。也让我们沾了光，能有机会瞻仰这位上古尊神的绝世之容。”

　　阿兰一时没反应过来，捏着剥了一半的瓜子愣愣问道。

　　“你说谁？谁要来十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