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院通万界》藤小年

23、23托梦

　　周山不爱听这些，他在厂子里主抓人事工作，时不时的就要给员工们进行政治思想教育，早几年外婆还在的时候，他就一直想把外甥女带在自己身边养着。

　　就是因为村里的人总是找外婆去‘看’一些事，周山不信那些，也不喜欢母亲做那些事，他心里总觉得，沐笒的外婆身体不好早早离世，就是因为总是被人喊去‘看’那些事。

　　周山觉得，灵堂不干净，不是沐笒和外婆觉得的那种，而是字面意义上的不干净，肯定是时常跟死人，尸体打交道，肯定是接触的多了，才会对身体不好。

　　所以他很担心自己外甥女将来也像她外婆那样，每当沐笒提起风俗习俗之类的，他总是忍不住提点两句。

　　沐笒明白舅舅并不是看不上或者厌恶，只是关心自己，所以并不在意，只是以后尽量不跟舅舅面前提这些相关的。

　　刘玉梅也不大信这些，她只是单纯的喜欢听各种家长里短，参与其中而已。

　　“你是没瞧见，那个放衣柜的角落的墙上，都是血，一道一道的，都是那小姑娘自己挠出来的，她一直说有人要把她带走，她不肯，就扒着墙不肯松手，真的是吓人。可怜哦，好好的一个小姑娘，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知道周山不爱听，加上也得去做午饭了，刘玉梅和沐笒干脆跑到厨房一边做饭一边聊。

　　沐笒帮忙洗菜，听到这里，脑补了一下被指甲挠出来的一道一道的血痕，也不由得毛骨悚然。“谁要带她走？她没说吗？”

　　刘玉梅摇摇头，“鬼咳咳，谁知道哟，反正我当时看到的时候真的是后背都在发凉，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哥说的那个，心理作用，我觉得她家屋子确实有点阴森森的，小姑娘披头散发的，脸色看着都是青的，尤其是后来她被抬上担架眼白一翻，后来又突然睁眼那一下，别说你唐奶奶了，就是我都吓得差点晕过去。”

　　沐笒将洗好的菜放在篮子里沥干水，“那他家那个男孩子，就一直昏迷着？”

　　“是啊，睡一觉就起不来了，到现在还在医院里。”刘玉梅让她拿一个盘子给自己，“对了，我昨天包了点粽子，回头你多带几个回去，给你们宿舍那几个姑娘也分了尝尝，今年我刚试着包了腊肉在里面，都是你大舅，也不知道哪儿学来的，非说要尝尝这个口味的，到时候他要是不吃的话，我全给他塞嘴里去！”刘玉梅碎碎念的说着，话题一下子就拐到了粽子上面。

　　沐笒抿嘴笑了下，“舅妈，家里有橙子和泡好的糯米吗？”

　　她也是听到说刘玉梅包了粽子，才想着问一下有没有多余的泡好的糯米。

　　刘玉梅点头，“有，还挺多呢，我今天还打算在包一点让你哥带过去给他同事们也分分。这个人出了校门步入社会，就得好好经营这个人际关系，你也是，跟同事一定要打好关系，咱们不用非要上赶着说一定要跟谁交朋友，必要的一些人际往来也是要有的，知道了不？这些话我以前跟你哥也说过，不过他是个木头脑子，懒得管他，提到他和你大舅我就生气，幸好还有阿笒你，咱们娘两才能聊聊心里话，不然成天对着那两个呆头呆脑的，气都要气死了。”

　　“我哥性格就是如此，但我哥专业技术过硬！长的又帅！咱们不方，舅妈！”

　　“小丫头，就你嘴甜，哎呀，我也不羡慕别人了，我也有一儿一女，多好。”刘玉梅乐呵呵的说着，端起一个盆给沐笒看，“我早上去菜市场特意抢回来的，你瞧，看着就又鲜又肥的，我去那么早，都已经好多人等着了，好在我灵活，抢了这几条回来。”

　　盆里几条黄鳝正游来游去的，果然十分鲜活。

　　“老话说，端午黄鳝赛人参。这个时候黄鳝的肉最肥美细嫩，不过你哥看不得这个，我买回来都是藏着的，提前跟他说了，他就不会进厨房来。”

　　“我哥现在还怕这个啊？”沐笒忍不住笑出声，表哥周朝晟，鲜少有怕的东西，但就是看不得黄鳝，活的。

　　“看不敢看，吃起来的时候倒是挺香的。”刘玉梅吐槽自己儿子。

　　“是挺香的。”沐笒点头应和说。

　　“是吧，你舅妈我别的不说，做黄鳝的手艺可是一绝，中午你多吃点。”刘玉梅冲外甥女眨眨眼，“别给你哥留，谁让他到现在都不给我找个儿媳妇回来。”

　　看来表哥也到了被催婚的年纪了啊，沐笒在心里默默的为表哥祈祷，逢年过节以后也要被众人催婚的苦逼日子马上就要到来了。

　　“对了你问我要橙子做什么？我昨天买的几个橙子还在，我跟你说，那橙子真不错，橙子皮很薄，用手直接剥开，甜的很。”

　　“我刚学会了一道菜，等会儿也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哎哟，还是我家阿笒厉害，我就说你最像我了，做饭手艺都好！行，那一会儿舅妈就尝尝我们阿笒的手艺。”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准备好了一桌午饭，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完饭。

　　周朝晟吃了两盅沐笒做的橙子粉蒸肉，“这个味道不错，橙子皮的清香冲淡了粉蒸肉的粘腻。”

　　不怎么喜甜的周山都吃了一盅，称赞了两句。

　　刘玉梅笑呵呵的说：“我刚才还说，就只有我家阿笒最像我了，你们两个家伙，就只知道的坐着吃！一会儿吃完了主动点洗碗啊，做饭的人不洗碗，这是规矩。”

　　周朝晟立刻苦着脸，“爸——”

　　“咳咳，诶，我喝了点酒，好像有点上头，一会儿吃完了我得睡个午觉缓缓。”

　　“爸！你这是逃避责任！”周朝晟愤愤的指责。

　　周山眼一瞪，“你个臭小子，干点活怎么了！多大个人了，洗个碗还要你老子陪你一起。”

　　刘玉梅和沐笒相视一笑，周朝晟无奈：“......我什么时候让你陪我了？”

　　吃过饭，沐笒正想着怎么跟舅舅和舅妈说自己晚上还要回去的事情。

　　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然后舅舅家的门就被人敲响了，来的人很急，一边敲门一边喊着：“老周！在吗？老周！”

　　正坐在沙发上喝了点酒有些昏昏欲睡正被沐笒和周朝晟劝着去睡个午觉，听到敲门叫喊声，一下子就站起来。

　　舅妈刚洗好了水果从厨房里端出来放到茶几上，“好像是楼上老唐家的在敲门，我去看看。”说着快步去开门。

　　刚一打开门，就听到一个中年妇人哭喊者：“玉梅嫂子，求你救救我家雨涵，求求你！”

　　“诶，小琴，小琴你这是干嘛，你快站起来，老周！老周你快出来看看！”

　　沐笒一惊，忙站起来走到门口，正看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头发凌乱，一面哭着一面就要给舅妈跪下，她太过激动，刘玉梅一时间压不住她，眼看着就真的要跪下去了，沐笒赶快跨了一步，走上前去帮着舅妈一起将人给扶住。

　　接触到对方手臂的刹那间，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她的手指蔓延，随即在接触到她手腕上的五色绳时猛地往后逃窜回去。

　　沐笒手下微微一顿，这时候舅舅周山和表哥周朝晟都已经走到门口来了。

　　沐笒和舅妈两人将孙琴扶起来，刘玉梅忙问：“小琴，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孙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家雨涵，她，她又闹起来了，一直说有人要把她带走去，疯了似的，现在是连碰都不让人碰一下了，谁要近身，她就要咬谁。她奶奶不小心被她咬了一口，一下子眼睛一闭就晕过去了。而且——而且——”她哆哆嗦嗦，像是想到了什么十分惊惧的场面。

　　“而且什么？”

　　孙琴死死抓住刘玉梅的手，“我觉得，那不是我家雨涵，我分明听到最后她朝着我们笑的声音是个男人的声音，那个男人的声音特别沙哑，他说，他说，说他来带走她了，到底是怎么了啊呜呜呜——我真的要疯了，玉梅嫂子，我以前听我妈说过，说你婆婆从前，从前在村里经常替人看，看这些，还说好几年前的时候，有次咱们厂子会计家的小孩子出了点事儿，也是你婆婆给看好的，我就想来问问，你们，你们还认不认得这，会看这些的人，帮我找找吧，我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送医院也送不去，皓轩还在医院躺着醒不过来，我真的要崩溃了——”

　　沐笒一听到她提起外婆，第一反应就是转回头去看站在后面的舅舅，果然，周山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但是面对哭的快喘不过气来的孙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周朝晟却若有所思的看着孙琴，摸着手腕上的五色绳。

　　刘玉梅自然也是知道自家爱人心里的心结，有些尴尬的说：“这个，大妹子，真的不是我不帮你，从前我婆婆那些事，我和老周两个人从来没接触过，我婆婆也不让我们接触。所以，我真的找不到——”

　　“舅妈，让我去看看吧。”

　　眼看着那股黑气聚在孙琴的眉心处，刚才那一股阴寒简直可以比得上之前在旧宿舍楼里碰到的那些，可见孙琴家里的东西确实有点凶。

　　要是别人，她可能不会随便出手。

　　但一来唐奶奶跟她外婆关系还不错，小时候外婆带她来舅舅家，唐奶奶总是给她塞各种好吃的，那是个很慈眉目善的老太太。

　　二来，孙琴算是高龄产妇，快四十岁才有的这对龙凤胎，要是真的出什么意外，怕是唐家就要分崩离析了。

　　沐笒的话一出口，周围立刻就安静了。沐笒硬着头皮抗着舅妈惊异的目光，还有即使没看到也能完全想象到的舅舅黑如锅底的脸色。

　　对不住了舅舅，等会儿随便你怎么训我都行，沐笒在心里默默的给舅舅道歉，估计舅舅这会儿要气炸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孙琴，她就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抓住沐笒的手，“你，你是阿笒吧？！我记得，记得你小时候总是跟着你外婆一起住的，你，你是不是也会——”

　　沐笒感觉到舅舅越来越严厉的视线都快把自己的后背给戳穿了，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不会那些，外婆从来没教过我。但我可以上去，帮你看一看。”

　　孙琴听到前半句脸色失望了一下，但是听到后面，又飞快的点头，拉着沐笒就要上楼去，“好，好好，你，我带你上去，你，你帮阿姨看看，你，你救救你雨涵妹妹——”

　　刘玉梅这时才反应过来，她担忧关心唐家是因为楼上楼下二十几年的邻居了，但唐家出了这么邪门的事儿，她怎么可能让外甥女就这么过去，当即就要阻拦。

　　周朝晟忽然站出来，拦了一下刘玉梅。“妈，你跟我爸在家里等着，我跟阿笒一块上去。”不管唐家那小姑娘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他既是医生又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双重保险，他跟着，比刘玉梅跟着要强。

　　刘玉梅显然想到了后一点，而且，儿子一直给她使眼色，让她去看自己爱人，周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表情看上去纠结又生气。

　　主要是孙琴现在的样子，要是周山拦着沐笒不让她去，估计这二十几年的邻居搞不好就要有裂痕了。

　　但他又担心自己外甥女，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怎么不知道沐笒这丫头也会‘看那些’？！等会沐笒回来一定要好好的跟她谈谈！

　　沐笒和周朝晟跟着孙琴一起回到楼上，开门的是唐建平，男人的脸色十分疲惫，被折腾的不清。

　　他看到孙琴身后的沐笒和周朝晟一愣，“你怎么把阿笒和阿晟带来了？屋里这么乱，别在撞到他们两人。”

　　孙琴这会儿已经稍微冷静下来了，有些讷讷的说：“阿笒说，她能帮我上来看看。”

　　“看看，看什么？”唐建平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有些惊讶的看着沐笒。

　　沐笒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香囊，里面装着几颗珠子，是之前在旧宿舍楼里扔掉水晶珠那次之后，青年直接把盒子打开，给她往香囊里面装了一把。

　　还是沐笒觉得太多了，这才只装了几颗在里面。

　　跟着唐家夫妇二人进了门，沐笒想了想，转头对周朝晟说：“哥，等会儿你离那个卧室远一点，就在客厅里别过来，这个珠子你揣兜里。”她也没注意，随手拿来一颗绿色的放进周朝晟的手里。

　　周朝晟刚要说话，一低头看清除手心里的那颗绿莹莹的珠子，顿时震惊了。

　　好家伙，周家虽然只是中产阶级，但是周朝晟的大学舍友是个个性爽朗的富二代，特别喜欢收藏玉石翡翠一类的，经常会带一些给他们长长见识，也送过几个挂坠给宿舍的兄弟们当生日礼物。

　　虽然大家都觉得太贵重不好意思收，那哥们便说：“这些都是便宜货，也就万把块而已，你们要是不收的话，就是表面和我好，心里瞧不起我这个纨绔子弟是不是？”

　　拜他所赐，周朝晟大学期间也被科普和见识了不少翡翠玉石的知识。

　　所以只一眼，就看出刚才自家表妹随手往自己手里塞得那颗珠子，分明是一颗花生米大小的翡翠珠子，看这个珠子的水色，这一小颗怎么也能卖个几万块了。

　　不是？表妹是疯了吗？这么贵重的东西她随手就往自己手里一塞？看都不带在看一眼的？

　　这还不是更让周表哥崩溃的，等到他回过神来，听到孙琴的喊叫声，忙把珠子收好攥在手心里，然后快步走到卧室门口，就看到了令他险些昏厥的一幕。

　　她那个仿佛不知翡翠价钱几何的表妹，又是一个随手，从那小香囊里掏出又一个绿莹莹的珠子，二话不说的就朝着卧室里面仍出去。

　　周朝晟：......谁来扶我一把，我要被我这个败家表妹给气昏过去了。

　　要是表妹说的看一看，就是这么个看法的话，她收不收报酬？收的报酬够她买一粒这珠子吗？

　　表哥表示有点晕翡翠了。

　　还没见到马雨涵，沐笒已经感觉到唐家里面弥漫着浓重的阴冷气息，而这些气息又都是从其中一个房间的门缝里源源不断的蔓延出来。

　　孙琴本来还想指给沐笒自己女儿的房间，她们家是三居室，她和爱人还有儿子住的都是两间稍小一点的卧室，因为女儿跟奶奶亲，就一起住在稍大一点的那个卧室里面。

　　唐奶奶此刻正在唐家夫妇的卧室里躺着，而另外两间从外面看，看不出来哪个是大卧室哪个是小卧室，再者说，沐笒小时候来他家的时候，还没这么分房，所以沐笒根本不可能知道哪个是女儿的房间，因为三间房门都关着。

　　而且从他们一进门，唐雨涵的房间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但孙琴还没来得及说，就见沐笒几乎毫不犹豫的走到了自家女儿所在的那间房外，轻轻一推，房门就被推开了。

　　“小心，雨涵她这会儿不受控——”让她惊异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对着所有人都大喊大叫，不是咬就是挠的女儿这会儿却紧紧的缩在墙角，既不喊也不闹了，甚至也不挠墙了，仿佛看到什么让她害怕的存在，拼命的缩成一团，颤抖不止。

　　她在害怕什么？还是说，孙琴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正打量着唐雨涵的沐笒，雨涵在害怕的，是沐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