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之后国破家亡（生子）》云观出岫

2、侍寝

　　虎房在宫室的西苑，走路需要半个多时辰。
　　但是墨子安的肚子到底是个奇货，不能因为宫中的路程遥远就掉了。因此胡总管早早就叫人备好了两人抬的软轿，等到墨子安抱着肚子拐到小路上，然后偷偷抬回去。
　　胡总管安排的倒是不错，可刚走了一半，就被人给拦下了。

　　“今晚侍寝？”胡总管下意识地想回头看一眼软轿上人的表情，但是生生忍住了。
　　之前，原本没听说这事儿啊。胡总管心下发虚，他之前从未听说过半点风声，只道是陛下对这个鸾国皇子半点不喜，连宠幸的意思都没有。因此才会把人扔到自己那专管蛮兽的虎房里。
　　怎么突然之间，又说要见一见？难道是从谁人的口中听说，这位的相貌不错？
　　话说回来，这个墨子安的相貌确实不错。虽算不上绝顶昳丽，旷古烁今，但也是钟离毓秀，气度非常，正是鹤立鸡群的那个。任谁打眼一看，都能在人群中第一个找出他来。
　　“说是晚上，但这时候就该准备了。尤其墨公子刚入宫，规矩未必熟悉，还是早些去，多听两句教引嬷嬷的话，免得跟上一位似的，冲撞了陛下。”来传旨的是个小太监，和这个胡总管正好是同乡，就多说了两句。
　　“上一位？”墨子安并不像胡总管一样，对召他侍寝这件事儿很是讶异。他刚到虢国的时候，也是早早就见了国主。只是这所谓的“上一位”，又是何人，怎么言语之间，还和自己很有关联的模样？
　　难道是老七？
　　墨子安想起在虢国时就从未收到过老七的书信，他托鸾国使臣转送的东西也从来是石沉大海。当时他就觉得，七弟在大秦可能过得不好，还与人说过担忧来着。现在看来，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一语成谶了。

　　“那咱们直接转道龙阳阁？”胡总管话虽是对着那小太监，但到底转了半个身子，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跟长了眼睛似的，一个劲儿地觑着墨子安的脸色。
　　他这般明显的殷勤模样，墨子安自是忽视不得，忍不住跟着点了下头。
　　正巧，那传话的小太监也在看他，不过不是看他的脸色，而是看他的肚子。隔着衣服，只是显得有点小肚子而已，半点看不出有孕。
　　也不知道里头到底长了个什么样子。各宫娘娘有孕的时候也是挺着个肚子，但看起来，倒是比他臃肿了许多，脸也要更胖一些。

　　墨子安没在意偷偷往自己肚子上看的小太监，也没在意对面的胡总管。他抱着肚子，默默地坐在软轿上，又被人依着原道抬了半程，然后便只能自己走了。
　　刚才去的方向人烟稀少，来回的御林军也不多，景致多是以园林为主，房舍为辅，空旷豁达。现在走的地方，正是相反。楼阁亭台不少，不远处还有一大片的活水，上头弯弯地卧着一道虹桥，上头亭盖如云，宫人如织，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原本有些沉沉欲睡的墨子安竟被这景致吸引得精神了起来，不仅左顾右盼，又时还停下脚步，驻足欣赏。

　　“喜欢吗？”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句人声，墨子安一转身，就看见一个身着戎装的女子，眼睛如狐狸一般妩媚，但却老实得紧，半点没往自己的肚子上飘。
　　“这位是宫中的枭羽卫统领，莫统领。”胡总管跟在后头，看着比初见的时候老实多了。畏畏缩缩地低着头，恨不得立马夹着尾巴离开这儿。
　　墨子安微微有些好奇。枭羽卫？他以前从未听说过，更不曾听闻，有女子任职统领。
　　“是我唐突了。墨公子刚入宫，一路奔波劳顿，怕是还没有休息过。既然还有兴致在此地驻足，必是喜欢此地，就冒昧一问。失礼之处，还望公子海涵。”莫统领说话斯斯文文，声音也很温柔，若换上一身宫装，说是公主妃嫔也不过分，竟然是个女统领。真真是奇哉怪也。
　　“莫统领客气了。我一介庶人，押解来此，本是来服侍大秦陛下的，谈不上喜欢二字。只是头一次来，实在新奇这些，倒叫您看笑话了。”墨子安对这个莫统领很有些好感，但他自知身份敏感，又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看着他，也不敢多话，只能含糊答了。
　　对着莫统领，墨子安的眼里多少流露出了一丝半点的歉意。
　　“墨公子喜欢这些，过两日我便与陛下说明，送您两套园林景观，供您赏玩。”莫统领倒很是大方，说话间也很有些潇洒气度，终于和这一身戎装有了两分契合。
　　“这，那我就先多谢莫统领了。”墨子安初来此地，也怕自己平白得罪了人，因此并不拒绝，直接拱手谢过。
　　莫统领见墨子安半点也不推拒，面上微微多了两分笑模样，点着头说了句，“不敢当。”

　　一旁，虎房的胡总管两股瑟瑟，恨不得昏厥过去。墨子安初来乍到，没听过枭羽卫的名声。枭羽卫乃是陛下的军政搜集情报之所，"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平日里专干那些侦察内外、逮捕要犯、审讯问话的阴鸷活计。
　　这位莫统领，更是出了名的笑面虎，无事时温声细语，杀人用刑时也是温声细语，在虎房把人切成一段一段，扔给老虎时也是这般温柔细语。
　　想到此处胡总管又打了个寒战，愈发缩成了一个鹌鹑。

　　“这宫里的人越来越多了。公子行事千万要小心谨慎，保重自身。”莫统领叹了口气，又看向旁边的胡总管等人，“陛下向来心慈，但架不住身边总有小人撺掇，平白带累陛下的名声。墨公子要是见到这种人，心里不舒服，尽可以寻人来枭羽卫告诉我。我必查探之后禀告陛下，诛杀此僚。当然，若是没查到什么首尾，也与公子无干。”
　　墨子安听见这一番话，总觉得好像是哪里不对的样子。但他精神不济，也没多想，更没看见身边人如何僵在一处，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谢过这位莫统领的好意。
　　等过了好久，才慢慢反应过来。
　　这枭羽卫的行事格调，好像太过蛮横、霸道了吧。

　　与莫统领的“偶遇”根本没在墨子安的心底留下多少痕迹，但事实上，却帮他躲过了更多的“偶遇”。
　　就说的最近的一个。与墨子安驻足的小路仅有一墙之隔的水榭中，就有一个等着找他麻烦的罗嫔。穿着娇艳，神情狰狞，带着好几个抱着巨大瓷瓶的小太监，等着与墨子安擦身而过的时候，尽数把瓷瓶砸在他身上。
　　但现在，罗嫔迟疑了。
　　想了想，罗嫔到底还是悄悄带着宫里的小太监原路折返了回去，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墨子安到了寝宫，没等嬷嬷来讲规矩，先去暖暖的白玉池中洗了个澡，吃了点东西，然后就被带到了一间干净的屋子里，要他先安神睡觉。
　　睡觉？墨子安听见第一句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是耳朵聋了。在大秦皇帝寝宫的一间睡午觉，自己一个人……怎么听，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怎么近的地方，难道他就不怕自己心存歹意，或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公子是不舒服吗？可是这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旁服侍的姑姑见墨子安也不上床，楞楞地站在地上，不由上前问了一声。
　　墨子安被这一声叫醒，方才知道这一切不是错觉，连忙摇了摇头，与旁边的姑姑道，“没有，我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我在这里休息，是要等候陛下传唤吗？”
　　“自然是如此。不过陛下今日可能要晚些才能回来，公子尽管安心休息就是。王大总管特意交代，不许叫您累着。您一路劳顿，若是没歇息好，晚上没了精神，叫陛下心疼，咱们都要跟着受罚的。因此若是公子哪里不舒服，或是要什么东西，都尽请您吩咐，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宫里的姑姑自然是心思玲珑，一听这话音就知道了墨子安的意思，立时低头，上前说明了前因后果。
　　“原来如此。我到是没什么特别的。”墨子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半点没想起来自己往城墙上看过一眼的事儿，依旧只以为人家是稀罕自己这不同与众的肚子，心中暗自庆幸。
　　然后墨子安就稀里糊涂地上了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晚上，晟渊并没有回来的很晚。
　　大军凯旋的庆功宴还早着，如今只是先把虢国的女人送了来。至于王孙贵族，都要跟着大军，一同进京，准备献俘仪式。如今晟渊头疼的，只剩下虢国的收服和治理，但在如今大胜的氛围之下，再多的烦心事儿也都轻上了几许。
　　即使如此，晟渊还是忘了，早上的惊鸿一瞥，还有内监总管王诚的特意安排。因此他用完晚膳，回到寝宫，更衣洗漱之后，被跪在床角，身披轻纱的墨子安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