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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 ...

  •   其实徐秋漾说去也没去,他只在报社里坐了会就要走了,冬日里天黑得早,没过五点钟天就已经暗下来了。商温沅出报社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徐秋漾临走时托报社的同事跟他传过话,但到底是有些不放心,商温沅到了家后才想起来口袋里装着下午徐秋漾给他的电话号码,他掏出来仔细看了看,又下楼在电话前站了会,没打,又再次上了楼,隔了会又从楼上下来站在电话跟前拿起听筒却没拨号。
      商温沅犹豫着这通电话打还是不打,按理来说作为朋友来讲打个电话问个平安应当是没什么,可他就是觉得有些不得劲,也不知道是不是下午知道了徐秋漾私事的缘由。
      沈苹风见他几次上楼下楼又站在电话跟前一动不动,用围裙擦了擦手从厨房里出来:“是要给下午的小语打电话吗?”又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商英笑,“这是看中了人家姑娘又不好意思打电话呢。”
      商英也颇有些奇怪他刚刚的举动,听沈苹风这么一说顿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我当是为什么呢,打就是了。”
      商温沅摇摇头给两人解释:“不是赵小姐……是要给一位朋友打。”
      沈苹风似是觉得猜中了什么,又笑:“什么朋友啊,在这儿晃悠十来分钟了,是男是女啊?”
      商温沅颇有些无奈道:“妈你想什么呢?”
      他犹豫了十来分钟,才拿起听筒照着纸上的数字拨了号,那边响了几声才有人接,是个女声:“你好,哪位?”
      商温沅看了看父母踌躇着开口:“你好,我找……徐教授。”
      那边声音应了一声商温沅就听到她在喊徐秋漾,等了十来秒听筒那边再次传来声音:“你好,我是徐秋漾。”
      “你好,徐教授,是我。”商温沅道,“本来不该这么晚给你打电话,只是想问问你可到家了?”说完商温沅就有些后悔,马上快八点了,这个点人肯定在家,真是不该打这通电话。
      那边静了会才隐隐传来徐秋漾的笑声:“到家了,不好意思,应该是我先打这个电话,让你担心了。”
      两人又草草聊了几句后挂了电话,沈苹风早在电话拨通时见的确是位男士就回了厨房,正端着碗盘出来叫商英和商温沅吃饭。

      徐秋漾挂了电话后没有离开,握着听筒轻轻摩挲了会儿后才放下,陈毓珞见他挂了电话才轻声唤他叫他来喝药。
      陈毓珞是上海人,前几天回了一趟上海回来后带了些中药每日给徐秋漾煎了让他服下,徐秋漾明白她是为自己好,总不肯相信真的没办法治他的病。
      中药苦涩,以往徐秋漾都是一推再推,今晚倒是喝得异常顺利,陈毓珞见他接了药碗就灌了下去还被吓了一跳,又想起刚刚的电话却是欲言又止只接过他喝完的药碗没有问下去。
      “妈。”徐秋漾在背后叫她,“刚刚那是新野的朋友,见过几次面,今天下午他去帮忙接了新野,打电话来是问我有没有到家。”
      陈毓珞道:“晓得啦,妈妈又不约束你交朋友,你倒是要多出去走走。”
      徐秋漾回答:“好,我知道了。”

      陈毓珞又看了徐秋漾一眼,似是有什么话还没说,但还是忍住了,只笑了笑就端着药碗去了厨房。
      徐秋漾上楼回了卧室,窗子没关严实,他推开窗户,外头吹来一阵冷风,隔着夜色也能看出黑云阵阵,隐隐有下雪的迹象。

      临近年关,周新野家的饭店里仍是忙碌,商温沅今日带两位新同事来吃饭,两位同事都是南方人,一位叫邵静一位叫沈语言,都是从刚从外地报社临时调过来负责撰稿的。
      他提前和周新野打了招呼,周新野特地给他们留了个小包厢,绕过柜台,周新野带他们进去一个小包间,商温沅识得,这还是之前徐秋漾带他进来的,说起来他倒是许久没见过徐秋漾了。
      桌上还是跟上次一样放了几本书,周新野急忙收起来对商温沅道:“这间对比其他包间可能稍微有点小了,你别介意。”
      商温沅摇头:“没事,能找着位坐下已经很好了。”
      两位南方同事都是苏杭那边的人,周新野听了一拍脑门道:“巧了,我家前不久刚从杭州来了位大师傅,你们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们点菜。”
      邵静当即就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客气了。”随即报出了几道苏杭的特色菜,周新野一一记下后推开门出去了。

      周新野家请的师傅手艺确实好,商温沅本吃不惯南方菜,总觉得太甜或太腻,但这师傅的手艺拿捏正好,他都没忍住连吃了两碗饭。
      饭罢,商温沅去结账,店里人也渐少了,结账间跟周新野靠着柜台聊了起来。
      周新野问他:“马上就过年了怎么又抽调了人来撰稿?”
      商温沅听了摇摇头:“是要换人了,明面上不好说,就说临时抽调,过了年估计就要走一批了。”
      周新野算好账找了零钱给他才问出自己担心的问题:“不能把你换了吧?”
      商温沅道:“难说。”
      周新野看到邵静沈语言两人从包间出来,用眼神示意商温沅:“那你要是走了别忘记跟我说一声。”
      商温沅收好零钱:“忘不了你。”随后走向邵静和沈语言,挥手告别周新野,带着她们回了报社。

      邵静身上丝毫不见南方姑娘的腼腆,她留着一头利索的短发,做事也干练,踩着短跟皮鞋走在报社里颇有些惹人注意。
      沈语言倒是和她不同,沈语言说话温温软软,做事有条不紊,留着长发戴着眼镜,倒是符合商温沅记忆里对南方姑娘的认知。
      商温沅回到工位上,旁边一个跟他交好的同事当即凑过来:“怎么样啊?”
      商温沅奇怪看他:“什么怎么样?”
      郝朋一笑,悄悄跟他咬耳朵:“当我没看到啊?刚刚小沈过去的时候可是朝你看了好几眼呢,带人吃了什么啊,这么快就对你青睐有加了?”
      商温沅这倒还真没注意,他用手肘戳了戳郝朋:“别瞎说。”
      郝朋惯会来事:“跟我说说,看上哪个了,我去帮你问问。”
      商温沅失笑:“哪个都没有,你还有心思在这说我,稿子整理得怎么样?”
      郝朋耸肩:“不怎么样,年后真要换人我指定是被换走的那一批,现在再殷勤也没用。”
      商温沅想起这回事,四处又看了看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多是年过五十携家带口的,他摇摇头继续整理自己的稿子。

      徐秋漾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复又戴上,他今日被耿寒山拖来看电影,耿寒山包了场,是一部喜剧片,他留意了一下,名字叫作《唐伯虎点秋香》,是部港片。
      耿寒山不知道从那弄的片子,他坐了半个多小时面上逐渐有了些喜色。
      “怎么样?”耿寒山笑着凑上来,“我去年在香港的时候就看过了,不错吧?”
      徐秋漾点点头,简单地发表了一下评价:“可以。”
      耿寒山给他指银幕上的男主角:“这个,改天我再多给你找几部他的片子,你一定要多看看,现在全香港属他最火。”
      徐秋漾挑了挑眉只笑了笑。

      电影结束后已经过了七点,徐秋漾穿着大衣走出影院,耿寒山跟在他身后边走边道:“今晚我那有个局,你要不要去,基本都是认识的,而且大多数都是咱们上学那会儿的人。”
      耿寒山热爱攒局,向来都是三天一小局七天一大局,不管什么由头都能聚起来,美其名曰是结交朋友,联络感情。
      徐秋漾等耿寒山坐进车里关了车门才道:“我去了又活跃不起来,你叫我去也是白去。”
      耿寒山道:“没事啊,你就去那坐着也行,我又不介意。”
      徐秋漾笑着摇摇头:“那我还不如在家多看两本书。”
      “从放假来你都在家看了不知道几本书了。”耿寒山不死心道,“偶尔也出来聚聚,我可告诉你,我也叫新野了啊,新也野说了今晚会来,你不来他要是被灌醉了可没人送他回家。”
      徐秋漾看了看前头的司机,发现司机走的道明显不是回去的路顿时明了,遂对着耿寒山指了指:“我不去也不行啊。”
      耿寒山一看,顿时一拍大腿,佯装不知情道:“冤枉啊冤枉!李叔你怎么开错了道呢?我们徐大教授可是要回家看书的!”
      司机李叔瞧了一眼后视镜,笑道:“不当心开错了道,徐教授莫怪莫怪。”
      徐秋漾见俩人一唱一和,索性随他去了。

      耿寒山的局设在一家酒吧,徐秋漾坐下后大致看了一眼,来的人不少,他扶了扶眼镜忽的就瞧见一个人,坐的有些远,酒吧里灯光不是特别亮,他瞧不太真切。
      恰逢周新野跑过来找他,徐秋漾拉住他指了指:“那是商先生吗?”
      周新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说:“是,是他,我叫他过来的,不过我记得他来的时候是还有其他人跟他一起的……但是温沅哥不大喜欢吵,就坐的远了点。”
      徐秋漾隔着镜片瞧他,看不出喜怒:“那你怎么还叫人家过来?”
      周新野忙举手:“冤枉,我本来只是问问,他说要来我也吓了一跳呢!”
      徐秋漾点点头,周新野忽又拍了拍他肩膀:“来了来了,那应该就是温沅哥社里新来的两个同事,还有郝朋哥。”
      徐秋漾抬眸去看,见商温沅身旁此时正坐着两位姑娘,还有一个男人端着酒杯站在旁边,也不知道在聊什么,几人纷纷笑开。
      徐秋漾没再说什么,周新野顺势走开。

      商温沅觉得好像一直有人在看自己,四处瞧了瞧又没看到在哪。
      下班前郝朋非要他带着人再出来聚一聚,又接到周新野的电话,索性直接将人带了过来,可是酒吧确实吵闹过头,他只坐在吧台边听着郝朋跟两位同事聊天。
      郝朋会来事,跟人聊了会就带着邵静去了舞池,独留下他和沈语言。

      沈语言捧着酒杯,也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怎么,一张脸通红。
      商温沅见此劝道:“沈小姐,要是不能喝,不必勉强自己。”
      沈语言摇摇头,开口也是轻声软语:“不是,我在家不怎么和朋友聚会,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有些好奇。”
      商温沅真觉得沈语言就是江南水乡养出来的姑娘,话里总是带着些南音,温温弱弱,软糯轻柔,听的人骨头都要酥了。
      商温沅闻言便笑:“不多来是好的,酒也要少喝。”
      沈语言听了直点头,一瞬间商温沅感觉或许可以像郝朋说的跟人家姑娘试一试,过了年他就二十七了,他几个同学孩子都上幼稚园了。

      商温沅一边想着,一边看向舞池,郝朋和邵静两人跳的舞竟然还不错,他都不知道郝朋原来还会跳舞。
      舞池灯光直晃人,他端起酒杯站起来,忽然就看到前边沙发上坐着的徐秋漾,好像正在看着自己。
      周新野可没告诉他,徐秋漾会来……
      可他又一想,徐秋漾来与不来和他关系又不大。

      忽然徐秋漾从位子上起来朝他这边走来,商温沅后知后觉般的将端着的酒杯放到吧台上。
      “徐教授。”商温沅面上带笑,朝人微微颔首。
      徐秋漾走到近前,同样也是点点头:“商先生。”随后看了看他旁边的沈语言。
      商温沅顿了顿便给二人介绍:“这位是我们报社新来的同事,沈小姐,”沈语言对着徐秋漾点头致意,“这位是泽京大学的徐教授。”
      他刚说完就看到一个男人从人群里跑过来,还喊着徐秋漾。
      徐秋漾转身,见是耿寒山,耿寒山急急忙忙跑过来将手搭在他肩上微喘着气,注意到商温沅和沈语言又急忙摆正身子。
      徐秋漾问:“有什么事吗?”
      耿寒山这才道:“我妈刚让人找我来了,我跟她说咱俩在一块呢,她让你去我家吃饭,现在就去,你到了可别说我今晚又找人聚了啊。”
      徐秋漾点点头,忽又想起什么问商温沅:“还不曾问,你们是哪家报社的?”
      商温沅报了报社名字,耿寒山听了忽笑了:“巧了,我爸是你们报社的社长。”
      商温沅听了就要从座位上起来,耿寒山见了忙上前压住他胳膊笑了:“这又没什么,况且我工作的地方也不在你们报社,不过——”徐秋漾听他说话这一顿便懒懒的倚在了吧台上。
      果不其然耿寒山拉着人扯了一通:“相识既是有缘,我呢,叫耿寒山,寒山就是那个姑苏城外寒山寺的寒山,你日后若是有事尽管找我,或者找重行,找我跟找他一样的,但我看你俩也认识,等过两天我那还有个聚会你一定要来啊,还有这位小姐也是,都来都来啊。”
      耿寒山拉着人说了得有六七分钟,闹得三人哭笑不得,徐秋漾也只在中途插进来一句话:“重行是我的字。”之后便再没机会插话,若非是看时间快到八点半了,耿寒山那架势定是要再扯着两人去喝酒唱歌。

      恰逢郝朋和邵静从舞池里出来,商温沅让沈语言留在原地不要走动,自己去送徐秋漾和耿寒山,三人在酒吧门前等车,商温沅才有空隙跟徐秋漾搭话:“原来徐教授还有字,现在取字的人很少了。”
      徐秋漾刚要开口又被耿寒山抢了先机:“他那个字是他十七岁的时候他爷爷非要给他取的,取自‘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说起来啊这还是有渊源的……”耿寒山还想再说就被徐秋漾打断了话。
      徐秋漾摘下眼镜取出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又戴上:“也没什么渊源,就是我十七岁那年祖母去世,老人家念着年青时候两人分别太久才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字。”

      他说完车子也恰好开了过来,耿寒山率先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徐秋漾刚想上车又转过身对商温沅道:“今夜寒山的话不必放在心上,他好攒局,若是下次找你你也不必去,你若是去了一次他定会再找你。但他人是好的,你若是有事尽管找他,或者找我也是一样,你们报社的事情他也能在他爸面前说上话的。不过时候也不早了,还是要尽早回去。”说完他又笑着补了一句,“刚刚你身旁的那个女同事,同你很相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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