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停倒计时》次元闪

4、第 4 章

　　柳程多少年没感冒，今天却觉得鼻子痒痒的。

　　他定了定神，好像没听见那一声微妙的异常，走近时却突然神叨叨地眯起眼睛，“姑娘，我看你眼熟。”

　　有家室的人还搁这搭讪就有些不对了。

　　秘书忙站起来打圆场：“啊哈，柳程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发布会结束了？”

　　“取点东西。”柳程成功被带跑，对他来说应该算是回归正题，“我记得就放茶水间柜子里了，何书记你起开点儿我爬个高。”说罢拿起贴边的脚手架开始寻摸东西。

　　何向风：“……放那么高干什么。”

　　柳程呵呵一笑：“怕您拿去当厕纸。”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前何向风说第三调查局设备不足，十年后他柳程就敢反唇相讥。

　　这体现在方方面面。

　　只要何向风敢开杠，他柳程就敢第一个上来对线。

　　简亦然一直没说话。虽然这的确不是她能插上话的场面，但显然并非如此。她的目光追随着柳程的身影，眉头越看越紧皱，嘴唇抿成一线。

　　第一眼，她恍惚间看见了教授年轻时的剪影。

　　第二眼……第三眼，柳程的眉眼与未来的教授不断重合，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肯定，柳程就是教授、教授就是柳程！

　　六小时前，教授为沉睡仓输入代码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剑眉横目、花白的头发上落满了地下室的灰尘。教授就站在房间的正中，直视着逐渐斑驳、化为微光的投影，向自己挥手告别。

　　他们都清楚，这是最后一次见面，这是与百年后时代最终的诀别。

　　后世的研究发现，对于时间异能者来说，时间与空间具有相同的性质——回溯不过是经历的反面，他们可以像操作实数一样定义虚数，从而从头来过。

　　但最终，他们都被迫离开了这个世界。

　　教授的研究是未完成品——但仅有两次的时空回溯已经让无数人趋之若鹜，他们随时面临生命威胁，居无定所，流离逃窜的日子终结的那一天，仅有他们二人的地下室里，简亦然在教授的无奈眼神中开启了一瓶百年前的红酒。

　　“现在不喝，咱们可就没命享受了。”第一次回溯前，是在一个雨夜，天上落下的雨是血色的，是燃烧的毒气弹。她席地而坐，粗暴地说着，做尽酣畅淋漓的姿态，眼睛被火光映得发红，“如果重来一次，教授，您还会做相同的事情吗？”

　　出身研究所的教授，见证了太多异能者的末路，也亲手杀死过很多对世界威胁极强的异能者，但他一生唯一没有后悔过的选择，就是将最后的时空异能，移植到简亦然身上。

　　而每逢这个问题的最后，教授也会给出同样的回答——

　　“会。当然，我的选择并没有错。”他说。而这一次，他又像是知道结局似的，又补充了一些，“Jane，这个世界被改变过很多次。”

　　“什么？”

　　浓烈的红酒入喉，她体验到了极致的辛辣、和极致的快意。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些破烂文字上，这个三点水旁的字符出现率极高，太多人在上面寄托了感情、人生。也许最后免不了零落成泥的命运，但生命就像这倾洒而出的深红一样热烈绚烂，像不可一世的花火。

　　教授，你当然不后悔。

　　可我会啊。

　　她睁开双眼，却发现挤不出泪水。酒壮了胆，周身像点燃着熊熊烈火，她攥紧双手再张开，里面隐约透出些淡金色光的粒子——那是她继承的异能，是足以点燃时空的波纹。

　　教授静静地坐在对面的石块上，这里刚刚迎来一波轰炸，天顶龟裂，上方的石柱垮塌下来，两个人就在废墟上，就着瓦砾与灰尘、席地而坐。

　　教授说：“曾经有数以百计的时空异能者，数万次地改变这个世界。有的为了一己私欲、有的为了俯瞰众生、有的为了带去先进的文化与思想，还有的……仅仅为了生存。他们扇动翅膀，引发巨大的海啸，而未来的枝叶、也在一次次海啸中支离破碎，没有人知道一切的最初是什么样子。”

　　“他们都死了。”简亦然说。“但他们永远活着。”教授摇头道，“他们活在过去的每一个瞬间，所有的人类文明中，或多或少都有他们存在的影踪。他们将文明创造、又亲手将它们毁灭，他们造就了我们的现在，却也埋下了毁灭的祸根。”

　　简亦然茫然地伸手，想要接住一滴猩红的雨，却在瞬间，被教授用一颗小小的石子击中食指，吃痛退回阴影里。

　　教授：“同人类进化一样，异能进化也有迹可循，这是我在研究所五十多年来，唯一拿得出手的成果。”简亦然恍惚间看到他唇边一抹苦笑，这使他遍布皱纹的脸生动了些许，“一开始，可能只是些增强体力、脑力的能力，然后是些常人可以想见的超能力，比如千里眼、顺风耳，再到后来……才诞生了高维空间操作，时空跳跃。”

　　最后，她从教授那里拿到了一份文档。

　　那个年代，所有信息科技已经化为乌有，人类用最朴实的方式誊抄着文明，寄希望于自然的重生。

　　那之后就是她的第一次跳跃。

　　“发什么呆呢，走了。”何向风伸手在她眼前弹了个响指，他似乎突然觉得，这个在一旁站着不动的新人在不说话时有几分天然呆的可爱。看她回过神，何向风挤出了个八辈子没做过的微笑，嘴角不自然的上扬，正好和他那熊猫眼上下呼应，简亦然噗嗤笑了出来，“好啊。”

　　蓝天白云，风和日丽。

　　“先去老陈那蹭一顿饭，再详细审他！居然敢跟局里玩小九九，看我不把他一颗光头拧下来！”何向风道。

　　柳程：“……得了吧你也就现在威风，官大一级压死人，那句话怎么说，瘦死骆驼比马大。”

　　简亦然：“书记，我支持你上位。”

　　何向风自尊心被抚慰地爽爽的，有点飘了，“行，今天就给新人表演一个大哥上位。”

　　“哈哈，别拱火了，一会儿真的很难收场。”柳程笑得阳光灿烂，借着冬日里的三分暖阳，他的大半边脸沐浴着金色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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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当他们踏进老陈家餐馆的门槛，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