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停倒计时》次元闪

2、第 2 章

　　简亦然醒过来的时候，大脑猛地空白了数秒之久。

　　鼻腔瞬间被清新的空气溢满，四周虽然是一如既往的纯白色，但天花板上隐约的晨光昭示了一切。

　　“回来了么……”

　　嘴唇嗡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她想挣扎几下，却发现四肢像灌了铅，每扑腾一下脑袋就会嗡嗡地失神一阵。

　　没想到身体还在。

　　没想到变了植物人。

　　谁会给她交住院费？

　　明明直接曝尸荒野就好了……

　　默默吐槽几句那个不知所在的烂好人，她开始观察周遭的环境。

　　——是个私人医院。

　　护工也许都在酣眠，没人注意到这个大变活人的场景；也没人注意到经过长年的卧床，这名美丽的女性植物人，不管是头发还是眼睛都恢复了正常人的颜色。

　　好巧不巧，今天还是第三调查局总指挥授奖的日子。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跟这些都搭不上边。

　　墨云从调查局的后门出去，在一干战友的哈欠声中登上礼宾车。

　　“墨指挥，您家的金杯是不是都快放不下了。好羡慕啊，咱们几个啥时候才能光宗耀祖呢。”小平头升了中层，说话也变得稳重了许多。前年他和事务官结婚，预计三年生俩，进一步计划是再过三年家里酱油不愁。

　　墨云微微一笑。

　　调查局每天忙成狗，整天想着破几个案，为云城添砖加瓦，因此不管彼此怎么调侃都能欣然接受。

　　时间飞逝，距离抓获Bear已有十年。

　　小平头在车上，不断翻阅着一叠厚厚的资料——不管参加什么颁奖，本职工作绝不能耽搁。

　　颁奖之后，作为调查局发言人他还要参加一个重磅记者会，继往开来。

　　肩负这座城市的治安和未来，他近些年越来越感觉责任重大。

　　“柳程。”墨云目不斜视，身体微微靠在真皮座椅上，看不清表情，“辛苦你了。”

　　“头儿你说啥——”柳程手下没停，借着窗外的晨光继续整理案件，“这么多年过来了，突然……怪不好意思的。”

　　墨云长舒一口气，“抱歉。是我多虑了。”

　　……这么多年了，吗。

　　柳程和蒋月月爱情长跑十年才修成正果。

　　这十年，大家齐心协力，总算站稳了脚跟，将第三调查局的战旗扎根在云城。

　　个中辛苦，又与谁知。

　　气氛有些尴尬。

　　柳程手下的活儿暂时告一段落。只见他微微松了口气，抬头笑道：“头儿，你真是一点儿没老。还是那么帅，是不是吃了什么时间胶囊啊？”

　　这些年基因手术盛行，人类的预期寿命已经超过三百岁。柳程这句话实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墨云今年才36岁，正当青年。

　　墨云失笑，突然想起柳程家那口子喜欢看历史剧。

　　是时候给这小子推荐几部大热的现代剧或未来剧了。

　　乃至当晚柳程就收到了一个匿名压缩包——这都是后话。

　　-
　　礼宾车顺着宽阔的银杏大道向前行驶。

　　小诊所中走出一人。

　　发型凌乱，一双漆黑的瞳孔狐疑地张望着世界，走路姿势有些怪异，关节不自觉地打滑。

　　“阿嚏！”

　　那女孩猛地蹲下来，像是被自身的气流震慑到了，双手捂住嘴，眨眨眼。

　　说不出地怪异。

　　墨云余光瞥见这个场景，虽然只是一瞬，但还是猛地回过头去。

　　清晨的大道一路畅通无阻，连红灯都没遇上几个。

　　大概是错觉吧。

　　柳程注意到之前，墨云将视线调转回来。片刻，他又突然调出AI，问了几个问题后收起设备。

　　——看到授奖式场地了。

　　云城的地标性建筑，建在三条主干道的交汇处，高于地表，向上更是延伸出数千米。

　　“啊，墨指挥官。啊，柳干事。啊——何书记没来吗？”

　　门卫接过邀请函后照本宣科，柳程自然地答道：“他有别的任务，我们代领了。”

　　“哦，是这样。两位快请进，座位上面有名条，里面还有另外的接引人。”

　　“多谢。”墨云点头示意。

　　-
　　身体急需复健，在这深秋的季节里又近乎裸奔的简亦然，头一次察觉到什么叫“切身需要”。

　　与其担心遥远的明天，不如考虑一下现在该怎么办。

　　首先不能回头躺病床——万一收留自己的人另有所图，现在的她手无缚鸡之力，只有一颗项上人头，没有硬碰硬的资本。

　　找老熟人——先不论有没有这样的人，就算有，也都是争先恐后想将她置之死地而后快的仇人吧。

　　道路对面正好有一张LED屏幕，上面的电子钟清晰地显示着如今的年月时间。

　　——星河历380年，10月5日。8:10。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已经过了十年之久吗。

　　可惜她向来不是一件事情纠结很久的性格。

　　意识到时间落差后，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迈开步子，疾步走在深秋的银杏大道上了。

　　——十年前作为据点的小阁楼还在。

　　简亦然长舒一口气，拉开满是蛛网的柜门，几只黑不溜秋的小跳蛛急不可耐地蹦出来，用小小的眼睛张望这个大大的世界。

　　“噗嗤。你们还在啊。”

　　这是第几代？

　　“……先出来下，我换好衣服你们再进去。嗯乖。”

　　昔日一起生活的主人经过十年，原本雪白的头发竟然尽数变黑！还有瞳色也是会变的吗！

　　如果蜘蛛会写小说，也许这个大新闻已经引爆了生物界。

　　可惜不能。

　　简亦然取了一套米黄色的风衣，简单清理了下后勉强穿上，又取了几套秋冬装，送去楼下干洗。

　　这破阁楼，怕是小偷也不会想到还存着些值钱的物什。

　　大隐隐于市，这里距离第三调查局只有不到五百米，离市中心地标建筑只有两千米。

　　她一直自诩和这个世界没什么瓜葛，上次计划又失败了，这次堪堪回来与其说是弥补，不如说是贪恋这个世界的和平与自由。

　　但没想到的是，她前脚走进干洗店，后脚就听到一声惊呼。

　　“Jane？你是——Jane？！”

　　“……”

　　她抬头，正对上老板娘激动的眉眼。

　　记得她每次光临这家店铺，都是抱着一叠风衣——就像今天；而每次跑过来迎接她的，都是一个笑容灿烂的打工妹，穿着淡黄色的花裙子，就算是隆冬也只是加一条丝袜——

　　“小澄？”

　　“嗯！！是我。”对方没有质疑她的头发和瞳色，而是一如既往地跑过来，抱走她手上的物件，小心翼翼地放进隔间后走回前台，一笔一划地记录着：“我以为你搬走了！！”

　　“……去隔壁市住了几年，空气太差，就又回来了。”

　　这话半真半假，小澄完全信了，“隔壁市？啊啊，雪城？那里是空气不太好，盆地、旧工业地主们像小强一样打都打不走。怎么想到搬去那里的，难道——”

　　“没有。”

　　“我懂。Jane这么独立，怎么可能。应该是去工作吧，那边确实不太平，很需要调查人手。”

　　小澄早就默认她是国家级神秘调查员，简亦然眉目缓和下来。

　　她怎么会忘了这些呢。

　　“这些衣物太旧了，加上翻新处理大概要三天，这是算好折扣的价钱，免定金，到时候付款就好。”小澄将电子收据发给简亦然，露出一个明媚的笑来，“Jane，欢迎回来。”

　　……

　　9:55

　　何向风又通宵了。

　　虽然年轻，但他顶着重重的黑眼圈，在调查局门口放风的时候，还是感觉自己头重脚轻，仿佛随时都会被这一阵秋风吹走。

　　眼前景致重叠，恍惚间，他看到一名妙龄少女向自己走来。

　　米黄色的长风衣，坚定的步伐，漆黑如瀑的长发，黑珍珠一般的瞳孔直勾勾地看着他。

　　回过神时，那人已经在自己眼前站定。

　　“何向风？”

　　“……嗯？”他眨了两下眼，可算聚焦了。

　　“何向风。”短暂的肯定后，简亦然开门见山，表明来意，“贵司还收应届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