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世》一叶之扁舟

11、猜到了他的名字

　　今天是周末，村里的孩子像是笼子里放飞的鸟儿，盘旋在天空之下。
　　南陌拒绝了艾斌的打柿子活动，因为周末他可以一整天都和哥哥相处在一块。他已经看完了书架第一格的小学生故事书，刚开始是就着拼音看书，现在开始转向作文书系列，这看书学习的速度倒是让影有些意外。而且不需要他的引导，南陌已经开始热爱阅读。对于二年级的小学生来说他识的字已经不亚于六年级的学生了，而且他懂得的知识也越来越广泛。例如他从刚开始的问题我是哪儿来的到男女的人体差异都在哪里。虽然这让影不知道从何解释开始，但是他看到了南陌的求知欲。
　　“如果地球是一粒沙尘，那么太阳就是鸡蛋这么大，那么宇宙就是无限大的。”影盘腿坐在床上，用双手比划着给南陌看。
　　“好神奇呀，原来我们人类这么的渺小呀。”
　　“你...对未来会充满好奇吗？”影试探的问道。
　　“好奇，未知的才令人好奇，你不是说未知的都有很多无法预料的意外吗？”
　　“是呀，但是未知也伴随着可怕，除了很多的意外还有很多变化着的意外。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把握现在，让自己越来越好，才能面对不可阻挡和未知的未来。”
　　“但是什么样的自己才是越来越好的呢？”南陌放下书，转身趴在被子上，双手托着下巴有些苦恼的问道。
　　影看他小小年纪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心里有些心疼，这些原本可以慢些再让他去思考的问题，或许他可以在成长的过程中慢慢的去发现去明白这些道理，但是与他相抗衡的时间越走越快，他不能等他慢慢来领悟。
　　“就是你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得到你想要的，你说你想看看杜牧山行里描绘的香山红叶是什么样的，你有能力可以走出这个大山去外面的世界找找看，而不是睡觉前在脑海中一遍遍的回味着诗句，幻想深秋枫林晚景是何等壮观，你所想去的每个地方都可以实实在在的存在，用五官去感知。”
　　“或许你也听过读书学习并不是人一生的唯一出路，但是大山里的孩子是没有那么多的捷径可以走的，读书学习考上好的大学，却可以让你的人生有更多的选择性。”
　　“你...不好意思，我可能说的有点沉重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影咳嗽清了清嗓子，好像自己说的过于深沉了，盘腿改成瘫倒在床上，回归躺尸状态。
　　“我明白的。就像我有一天可以选择我的人生，爸爸妈妈去年离开老家去外地了，听说我前不久还多了一位弟弟，但是我却是被选择留在了这里。”南陌低垂着眉眼，托着脸蛋的手垫着下巴，“哥哥，我知道你是想告诉我要好好学习，让自己可以足够的强大面对未来的种种未知。我会努力让自己越来越好的，因为我还要多面对两份未知，爷爷和奶奶的。”
　　“嗯，只要一直努力让自己越来越好的就行了。”一直觉得波澜不惊的内心好像平静的水面被掷入的石子打破，虽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涟漪，但是带起的水花就足以让他心悸的。他说完转身趴在被子上闭目准备睡觉了，夜里从来睡不好，趁着南陌在的时候他可以安心的睡个好觉。
　　“哥哥...你睡着了吗？”南陌轻声唤道，但是床上的人睡的沉，一动不动的。
　　外面的天气好像很好，秋风撞在玻璃窗上，钻进了房间里。南陌把黑色的窗帘拉开，想把窗户关上。窗户的不远处是山腰的位置，田埂上刚收割完堆满的稻草堆成了小山，几个孩子闭眼跳下瞬间被埋进稻草堆里，旁边零零散散还站立着几个扎好为了恐吓野猪的稻草人。最显眼的是一颗柿子树，秋天依旧枝繁叶茂，高大无比，满树的柿子在阳光下透着金黄色，树下是艾斌他们在拿着竹竿敲打，旁边几个小孩叽叽喳喳的叫唤着，好不热闹。
　　南陌想叫哥哥看看这幅热闹景象，转头看到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身上。他低头看到自己落在地毯上的影子，很长很高。床上的人酣睡香甜，阳光好像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光，他微微蹙眉，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眼睫毛落下一圈的眼影。阳光照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泛的是病态的白，这样的哥哥看着没有一点生气，只看的到孤单落寂。他像是藏在黑暗中的一块白玉，被迫暴露在阳光下，白玉只剩下光，要透过他的光。
　　南陌看的楞神，脑子里想起那句话“日光掠过风微动”，他抓起窗帘遮住刺眼的阳光又拿开，目光在自己脚下和床上的人之间几个来回后，他捂着嘴不让自己尖叫出来，而后他把窗户关好，拉上黑色的窗帘挡住阳光。轻手轻脚的下楼，他难以抑制心跳过快的慌乱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遇到村里的公公婆婆也忘了打招呼。待走到小路尽头时，转身看自己快走出村子外了，太阳也快落山了才转身往回走，嘴里一直念着一个字，脑海里只重复着一个想法，他曾经许的愿望真的实现了，一个与我同在，感我所感的存在。可是...他停下脚步，看着落日把自己拉的老长的影子，可是只要是存在就可以了吗？
　　床上的人睡了难得的一个好觉，慢慢伸展着懒腰，再慢慢悠悠的盘腿坐起来。看书的人早已经不知所踪，书桌上有一把狗尾巴草，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歪歪扭扭的写着：日光掠过风微动--影。看来是猜到了他的名字了，不过...影皱了皱眉头，看这毛毛虫爬过的字迹，看来光读书还不够，还得勤练字呀！
　　按照他对南陌的了解，猜对名字应该会在他面前沾沾自喜，看他惊讶的神情，然后一副也不过如此而已的摊着手。留下一束草一张纸一句话，倒是不像他的作风，倒像是暗戳戳的留情。
　　轻声吹着口哨，穿上鞋子走下楼梯，脚步要往门槛跨出去的那步他犹豫了，看来自己有些得意过头了，外面的天色是落日黄昏，这会的落日骄阳正是会把人照的红光满面，然后落一个长长的影子在地上。
　　路过一个村里的妇人提着从河边洗好的衣服“小伙子，这是要出门吗？”
　　“刚外面回来呢，婆婆好。”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挠了挠头，叹了口气无奈的转身回家。
　　气馁不久，外公便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
　　“快来看看，下午他们把卫生间的热水器洗衣机全都装上了，哎呀，可真是气派呢，活了一辈子没想到也会有这一天。”
　　“外公好日子还长着呢。我来看看。”他走进刚装修好的卫生间简单环顾了下，便立刻走出卫生间的另一道门，通往的是南陌家里，在楼下叫道“南陌，南陌，你在吗？”
　　喊了好几声，见没人应答，便又扯着嗓子喊“南爷爷，夏奶奶，你们在哪呢？”
　　“来了，来了。”然后是楼上房间的脚步声。
　　南陌趴在床上表面上一副闭目养神状态，脑子里已经飞出八千里外。听到楼下的动静本来想装作人没在，以为没人回应就会走人的，没想到...
　　“你再叫全村人都要被你喊来了。”他揉了揉眼睛，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停在影的身前问“怎么了？”
　　“蹬蹬~~，你看我身后！”影双手挥舞着，说完立刻闪开，迫不急得的把身后的一切让南陌看到。
　　这段时间南陌一有时间就是跑去影那看书，回来的时候卫生间都是关着门的，这还是第一次见装修好之后的样子。
　　卫生间很大很宽敞，两家之间的竹墙被拆掉之后，卫生间各占对方一半的空间。卫生间的墙上贴满了白色的瓷砖，地砖选墨绿色的耐脏，上面还雕刻着花纹。有玻璃门单独隔开一个空间作为淋浴室，紧挨着是一条长椅，墙上挂着钩子衣架，方便齐爷爷坐着更换衣服。考虑到家里老人孩子用不习惯马桶，所以安装的是蹲便器。紧接着是一高一低的洗手台，对应的位置也有着一高一低的大圆镜。南陌对比了下自己的高度便知道这个矮的洗手台是给自己留的。最后还单独划开一个空间，一座大理石的洗衣池，下面放着滚筒洗衣机，这个设计是为奶奶考虑的。卫生间里竟然还留出了一条过道，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深色防滑垫。卫生间里的热水器和暖灯暖气一应俱全，影走到门外，把洗手间的电灯全都打开，刹那间整个洗手间都是暖和的黄色灯光。
　　“怎么样，全是我自己设计的，喜欢吗？”影站在灯光外，有点得意的向南陌说着。
　　这个洗手间不用贴满金砖却足以富丽堂皇，随处可见的细心。南陌心里暖暖的，他想仰起头，但是灯光有些刺眼，他只能闭着眼睛，缓解干涩。
　　影见状忙把灯光关掉，才敢走进来，“我是怕洗手间的空间太大，所以多加装了几盏灯。”
　　他看南陌无视他的话转头看着门边，忙解释道“你别担心，虽然是两道门，但是你放心，这个门一道从里面反锁了另一道也会跟着锁上的，你看。”说完便演示了一遍给南陌看，“这个安全性和隐私性都很高的，你放心，这些我当初设计的时候就考虑好了...”
　　“谢谢...影哥哥。”南陌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抬头看着他，“我很喜欢，爷爷奶奶和齐爷爷也肯定会很高兴的。”
　　“恩，喜欢就好。”影这才看清楚了南陌有些湿润的眼眶，“答应我吧，以后放学后都不要一个人在外面多逗留，也不要随意借用村里的茅厕，家里这个又宽敞又干净，欢迎你常来哦，哈哈。”像似开玩笑的把这个重要的话传达给他。
　　“而且...”他好似如释重负般，扯了扯嘴角，“自己家里的卫生间是不需要落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