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世》一叶之扁舟

10、惧怕黑夜却见不得光的人

　　房间的位置是背光的，只有一扇小窗户，黑色的薄纱窗帘垂落到地上，房间的光线并不好。好在是在二楼阁楼，空气流通性强，所以满墙的书籍也不怕潮湿。一张很窄的单人床沦为房间的配角般离窗户的位置很远，床单被套是黑色的，一张简易木质书桌椅在靠床边的位置，书桌椅倒不是农村常见的原木色，上过漆亮蹭蹭的。整个房间占地面积并不小，至少占据了大半个阁楼。
　　农村不像城市寸土寸金，地是最廉价的，再加上祖辈们都是群居生活开始，一个房子里还会按照东南西北划分出好几户，兄弟多的家庭成年后各自按方位分房为家，但是也依旧在一个房子里。
　　这个房间明显是经过改装的，两面墙的书架似乎是房间的中心。南陌怀疑这房间里的所有摆设都是同一家具店统一按照同一色系采购回来的，一屋子的黑色毫无生气，所以也难怪他第一眼就被这面书墙吸引了，整面墙的书籍封面竞是这个房间亮眼的色彩了。
　　在大山里最不失的就是颜色了，这里不需要养花养草美化环境，漫山遍野的灌木丛树，爬墙而上的青藤绿萝，就是石子路上也会布满颜色不一的青苔。大山里的四季是不一样的景色，春天是万物复苏，向阳而生的代表生命的颜色。夏天是蝉鸣燥热，而凉风徐徐却令人心旷神怡的颜色，秋天是硕果累累，丰收喜悦的代表收获的颜色，冬天是万物静止，寒冷最能独领风骚的时刻，所以有些许萧条清冷。
　　南陌是山里的孩子，他爱用眼睛去记录山里四季的颜色。春天他会采摘田野里各种颜色的小雏菊，插在花瓶摆在房间床头旁。夏天他会扎一束狗尾巴草，绿色是夏天最亮眼的色彩。秋天是一朵金黄色的向日葵，冬天是一把山里的野果。这些只是他从山里随手带回家里的，大山的一年四季是不需要刻意去粉饰的。
　　但是这个房间的装饰看不到四季的任何一点颜色，或许更多时候身处在这里的感觉会像是阴天傍晚时分，天要暗不暗跟黑夜纠缠不清的时刻。
　　“哥哥，你是喜欢黑色吗？”
　　“我没有什么喜欢的颜色。”他现在是一个对任何东西都失去了兴趣，再重拾找寻喜欢的人。
　　“那你的爱好是嗜睡？因为我看你的屋子比较适合睡觉。”
　　“猜对了，但是我更喜欢白天睡觉。”我是一个惧怕黑夜，但是却见不得光的人。

　　他环顾了下书架，指着最下面格子的丛书说“先从下面这里开始，这些都适合小学生看的。”
　　这面墙的书架都是根据年龄年级来分门别类的，学习资料，课外阅读，例如学习工具的字典都分出新华字典、同义词词典、反义词词典、现代汉语词典、古汉语大词典...担心南陌会看的眼花缭乱，除了书籍根据身高来摆放外，他还用毛笔字写好标签挂在每个格子间。
　　“哇，好多书呀！”南陌心里忍不住赞叹道。
　　“这些你都可以慢慢看的，识字读书才是你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家里建卫生间这应该是大人操心的事情。”
　　“你，你怎么知道的。”心里想了很久的事情突然被他人知晓。
　　“你爷爷奶奶都告诉我了，况且识的字读的书多了，猜对我名字可是轻而易举的小事呢。”
　　“谢谢哥哥。”
　　南陌突然眼前一亮，抽出一本书“恐龙百科全书，这个小叔叔最喜欢了。”
　　“小叔叔？”
　　“对呀，我有一位小叔叔，名字叫艾斌，我们从小一块玩的，现在也是我的同桌呢。”他知道艾斌按辈分来说是南陌的叔叔，但是以前的南陌可是从来不接受同龄的艾斌是自己叔叔的事实，一直都是傲娇的不承认的。难道现在的南陌变得乖巧可人，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了？
　　“我这人爱看书，也特别的爱惜书，所以我的书从不外借。”他装模作样的抚摸这书籍说着“所以，以后自己放学后来我这看书吧。”
　　“哦，好吧。”南陌心想那只能自己看完书到学校之后再讲给小叔叔听。
　　说完便就着手上的这本书，做在床脚的小沙发上看了起来，小沙发也是黑色的，但是不大，正好可以容纳下他，好像沙发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影翘起二郎腿坐在床尾，右手托着下巴，指尖在太阳穴旁轻轻点着，心想现在的南陌除了不爱与陌生人的接触外，倒是多了几分乖巧，不似以前那般没礼貌，或许没礼貌的是以前的自己。
　　至此之后，南陌每天放学之后书包放回家里便往齐爷爷家跑。影有时候上楼就看到他双手摊着书放在膝盖上，小小的个子在沙发上坐的规规矩矩，看的如痴如醉。
　　“你来了这么多次了，可以当自己房间，不用束手束脚的。”
　　“我是怕躺着看会糟蹋了你的书，一不小心书本就会起皱褶的。”
　　“恩，从小要爱惜课本这个老师肯定跟你们说过，这个习惯要从小就养好。”影说完，心虚的摸了摸南陌的小脑袋表扬道，然后躺到床上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南陌转头看着在床上睡的打起呼声的哥哥，叹了声气，虽然口口声声当着他的面说爱读书，多读书，读好书，但是每次都是歪倒在床上睡的鼾声阵阵。
　　“南陌，回家吃饭啦。”到了饭点，爷爷就会隔着竹墙喊他。
　　南陌没有应声，他不想吵醒睡的正香的哥哥。
　　“宝儿，你爷爷喊你回家吃饭呢。”
　　谁知楼下的齐爷爷喊道，南陌就看他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慢慢爬起来再懒懒的伸个懒腰，好像一只赖床的猫，从猫窝里爬出来，弓着背伸直了身体，尾巴却翘了起来，张嘴打着哈欠，嗓音低沉道“快回家吃饭吧，以后天暗了记得开灯看书，别把眼睛看坏了。”
　　“我...”
　　“不会影响到我睡觉的，你的眼睛视力更重要。”
　　“好吧。”哥哥好像总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说什么。
　　“我走了哥哥。”他穿上鞋蹬蹬的跑下楼，看到齐爷爷躺在大厅里一张按摩椅上闭目养神，按摩椅一看就价格不菲，爷爷奶奶看电视的时候经常有看到电视里的主持人喊着只要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买的是健康买的是放心。
　　“齐爷爷我走了。”
　　“哥哥说晚上煮面条吃，你要不要留下来在这边吃。”
　　“不用了，我回家里吃，奶奶已经做好饭菜喊我了。”没想到哥哥还会做饭，不知道厨艺如何。
　　哥哥像是黑夜里的天空，月光被黑云包裹着，却有一颗星星突然闪烁，虽然不能让深夜明亮，但是却点缀了单调的夜空。
　　南陌从小长大的环境，他的认知都是被周围影响着。以前爷爷奶奶会吵架会动手，爷爷向来严厉，奶奶也会唉声叹气的向他抱怨，他学会了看脸色，不招惹生气的爷爷，安慰唉声叹气向他抱怨的奶奶。他变得敏感内向，遇事会先在心里嘀咕一遍，有想法不一定会说，因为大人们不想听你怎么说，而是想让你听他们所说的。所以渐渐的他也不爱说，把很多的想法藏在了心里。但是哥哥却可以猜到他的想法一般，告诉他没关系，回答他心里的问题。
　　南陌脚步轻快的回到家，路过天井看到已经盖好的卫生间，关着门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这两天好像准备开始安装里面电器了。
　　或许这个人是他在做噩梦哭醒来的夜里，却不能跑到爸爸妈妈的身边撒娇说害怕，躲在被窝里把想念哭湿枕头，最后还是抵不住黑夜里的困意，昏昏睡去时心里许下的愿望，希望有一个存在，可以与我同在，感我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