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爱慕》三点期待

3、第 3 章

　　“就前边那个门，看到了吗？就那里。”驾驶座开车的楚燃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指着不远处那被建筑物抵挡得若隐若现的大门，对后边两人说。
　　后边坐着的这两人，如果有人想体验一把冰火两重天的感觉的话，只要坐他俩中间就行。

　　吃完饭从饭店出来，贺家母子还是保持着他们独有的气氛。贺祯负责各种惹祸，要不就不说话，要说话就定说让人不舒服的话，而贺阿姨总是赔笑帮他收拾烂摊子。
　　副驾驶座上的楚胜利侧着身子和他们说话。楚胜利的热心肠没那么容易熄灭，贺祯几次说话气到他，贺阿姨在中间一道歉，他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孩子嘛，还是这个年纪的孩子。
　　楚燃知道如果问自己老爸为什么不生气，老爸肯定会这么说。

　　都是孩子嘛，听多了楚胜利这样说，面对比他小的小孩，楚燃有时候也习惯这么说。

　　突然感觉有点扎心怎么回事，今天总是在感觉自己老了。楚燃打转方向盘笑笑，上次某个黄昏开车等红灯，旁边停一辆公交车，正是放学的时间，车上满是穿校服的学生。放学回家，每个学生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楚燃拍一张发给易以看，缅怀一下他们逝去的青春。
　　那时易以正在赶稿，半天才回信息。

　　“你能不能别这么伤春悲秋？燃宝贝，你也才二十多岁啊！”才刚安慰完，易以话锋一转，“不过也挺大了，我最近在画一个青春校园故事，有时候也会想起咱们那时候。那时候和你，还有柳常那垃圾家伙一起。当时老娘去集训，你们俩跟我要去荆轲刺秦一样……不过，燃宝贝，你和柳常……”

　　年龄话题很快就被掐灭，换上楚燃不想谈论的话题，楚燃草草结束谈话。
　　那是他不想提的话题，是他不想提的人，那些原本应该柔和得如天边云彩的回忆，现如今长出弯刺，勾伤他。

　　再怎么不想提，当初那段时光也被那时窗边紫红色的晚霞浸染，在他的记忆里永远鲜活不褪色。

　　回想起自己在贺祯这个年纪和易以、柳常一起做的傻事，楚燃勾勾嘴角，笑着打转方向盘，一瞥眼，后视镜中那个少年正盯着他看。

　　无意中的发现。

　　还以为只有自己在意这个新来的弟弟，原来新来的弟弟也在打量他。
　　楚燃嘴角回想过去而勾起的笑容，因为贺祯偷偷的盯视而勾得更大。贺祯很灵敏地发现楚燃已经抓住他偷看的小尾巴，偷看的眼神立马变得阴冷。

　　“看什么看？”贺祯平常不开口，一开口绝对不让你好过。

　　不是你在看我嘛，现在倒是倒打一耙。楚燃不和他计较，再说贺阿姨又在帮他道歉了，楚燃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感觉这孩子挺有趣的，一头小黄毛，又一身的刺。

　　一场开始于贺祯的挑衅止于贺阿姨的警告眼神。车开向刚刚指的小区，守门大爷见开车的是楚燃，走出来和他打招呼：“今天这么早啊？”
　　楚燃点点头，叫了声“胡叔”。

　　胡叔又和副驾驶座的楚胜利打招呼，瞅见车后座还有人，瞥一眼后坐的贺瑶和贺祯。胡叔以为自己这一眼没人发现，可车上的人都明显感觉到他好奇的眼神。
　　贺祯对这样的眼神格外地熟悉和敏感，为了避免贺祯对胡叔再说什么不得体的话，楚燃对胡叔笑笑，开车进门。
　　进门后，贺祯还特意转头朝车后渐渐变小的胡叔看去。

　　楚燃通过后视镜看到他脸上厌恶的表情。
　　这么小的孩子就对这种事这么敏感，楚燃在心里叹气。

　　当初和老爸一起去旅游的亲戚也住在这个小区，本以为这里能成为贺祯和贺阿姨的清净之地，不曾想又只是和过往一样。
　　看贺祯的脸色，贺祯也很明显明白。

　　贺祯才十七岁，他十七岁的时候还在和易以一起往睡着的柳常脸上画王八。

　　“我让你别看了！”贺祯再次开口，又是要打架的语气。
　　只是多看一眼，看着他多想一点事，那十七岁少年凶狠的眼神就又来了。楚燃没理他，贺阿姨道歉的声音如期而至。楚燃边停车，边听着后边贺阿姨的声音，笑笑说：“没事。”

　　再次的小插曲，可对于贺祯来说这也许不是什么小插曲，而是他的反抗，也是他下次反抗的预告。

　　还没停好车，贺祯的手就抚上车门把手，停车的楚燃感觉有点奇怪，一般不想去的地方不都是能晚下车就晚下车吗，贺祯怎么还急着拉车门把手？
　　急着拉车门把手只有一种可能。

　　刚想将车门锁上，还没来得及，贺祯就打开车门跳下车，朝小区大门跑去。副驾驶座的楚胜利一脸懵逼，和贺祯一起生活这么久的贺阿姨也没想到，倒是发现他有逃跑倾向的楚燃立马打开车门，冲出去。
　　正值青春期的孩子年轻气盛，跑起来那就真的跟长了翅膀似的。楚燃边大声喊贺祯的名字，边不敢放慢速度地跟着贺祯奔跑。

　　“贺祯！”快跑到小区大门，楚燃大叫他一声，待在保安亭里吹空调的胡叔都被他的声音吓到。
　　胡叔走出来，就见刚进去的贺祯往他这跑，后边还跟着个楚燃。

　　这是咋了？

　　正奇怪着呢，就听楚燃大喊：“胡叔，帮我截住他！”
　　这一喊，胡叔拿出抓贼的气势，腿一迈，手臂一张，堵住贺祯的去路。

　　前边的路被堵住，也不能往后退，贺祯往边上一拐。

　　“贺祯！”

　　大夏天的跑步，不一会就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实在跑不动了，贺祯也不见了踪影，楚燃停在小区花园边，走到花园边上的石凳前坐下，捏起自己贴紧皮肤的衬衫通风。

　　充分感受到这小子的运动细胞，真就和当初的柳常一个样，跑起来没地心引力似的。

　　松开汗湿的衬衫，想着先给老爸发个信息说自己没抓到贺祯，手机都还没拿出来呢，花园那头就跑过来一个人。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谁会大夏天的在小区里跑步，楚燃扭头看向跑过来的贺祯，此刻他无比感谢小区复杂的地形。
　　贺祯没想到自己会迷路，更没想到自己迷路会迷到自投罗网。看到坐在那休息的楚燃，贺祯转身又想跑。

　　“你这是不要你妈了啊？”楚燃也不急着去追他了，而是坐在那问他。
　　花园的石凳顶上是挂满绿藤的遮雨棚，楚燃坐在舒适的阴影里，望着大太阳下暴晒的贺祯。

　　这是别样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只认识这么久就感觉到贺祯的安全感全在他妈妈身上，他妈妈是他最重要的人。跑不赢他，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他这个大人有些坏呢。

　　脚下准备奔跑的步子停下，像抽走芯条的舞蹈娃娃。贺祯的视线穿过烈日，落在看向他的楚燃身上。

　　伎俩得逞，楚燃多给他几秒钟思考时间，随后才站起身，走出那片满是阴影的舒适区。
　　他一下就抓住少年的软肋，少年的软肋太过于暴露。

　　这样很容易受伤，楚燃停在贺祯面前，并没有和他说什么大道理，也没有教训他，只是笑一下双手撑着腰说：“你可别再跑了，我这把老骨头吃不消。”
　　少年没有言语，一直保持警惕的眸子初次显现出别样的情绪。

　　撑着腰的楚燃抬起手，拍拍贺祯的手臂：“别傻站着了，我带你去找你妈。”
　　抬起的手臂原本的目的地是贺祯的肩膀，想尝试着给他哥哥的温暖，让他的眼中不再显露出一提起妈妈就被精准抓住软肋的眼神，可这只示好的手终是在贺祯“不要靠近我”的眼神下，停在贺祯的手臂上，没有抵达贺祯肩头。

　　有了妈妈这个理由，就有了牵住贺祯脖颈的绳索。楚燃很不想这么形容，但贺祯乖乖跟上来，并且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跟在他身后不远处，让楚燃不得不在他们之间画上一条连接的线。

　　下次不要再用这个理由了，楚燃捏着衬衫通风，向前走去。

　　“你这孩子，让我担心死了！你怎么变得这么不听话啊？”话语中虽是责怪，可贺阿姨眼中满是焦急。

　　楚燃带着贺祯走回停车场，不见楚胜利和贺阿姨，想必是楚胜利先带着贺阿姨上去了。这大夏天的天气热，站一会就受不了。
　　楚燃家正好就在停车场边上，走几步路就到了。楚燃带着他上楼，一开门贺阿姨见他一个人回来，表情都僵了，直到后边和他隔一段距离的贺祯走到门前，贺阿姨才放下心。

　　进门后就是责怪与担心并行，贺阿姨说教贺祯，楚燃热得不行，将楚胜利开的空调再开低些。
　　楚胜利走过来提醒他：“这个温度只能开一会啊，别感冒了，待会记得关。”
　　楚燃连连点头，点完头走到饮水机前，拿出两个塑料杯，又辗转到冰箱前，拿出一桶冰水，倒两杯。

　　端着冰水递给贺祯的时候，贺阿姨的教训还没有停止。手中的水冰凉，贺祯拒绝的眼神也是冰凉。

　　行吧，楚燃将给他倒的冰水放在面前桌上。

　　坐在沙发上喝着冰水，吹着空调，听贺阿姨教训贺祯，身上这股黏着的热量才撤军，扔掉喝完的塑料杯，楚燃先进浴室洗个澡。
　　洗完澡，贺阿姨的教训终于结束，客厅里只剩贺阿姨一个人。问过贺阿姨，说是告诉贺祯哪个是他的房间，贺祯就躲进房间不出来了。

　　楚燃擦擦自己还未干的头发，看一眼贺祯的房门，贺阿姨又开始道歉：“不好意思啊，他这孩子不听话，今天害你这么跑。”
　　楚燃笑笑说：“没事，正好锻炼一下，在公司也总是坐着。”

　　和贺阿姨说完话，楚燃走到贺祯房门前。楚燃没有试图拧门锁，毕竟他在贺祯这个年纪，是最讨厌大人进来不敲门的。
　　楚燃弯起手指叩叩贺祯的房门：“你要不要出来洗个澡？”

　　在门外等一会，没有回应，楚燃也不强逼，离开贺祯的房门，将空调开回正常温度，就进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好不容易请到一天假，还额外在小区跑步运动一番，楚燃吹干头发，躺在床上不一会就睡着。睡醒后房间灰暗，看来已经不早，最近那个项目实在太累，都没怎么睡，既然有一天假，那就毫无忌惮地再睡他一觉。
　　前边这一觉是自然醒，又睡了个回笼觉，后边一觉楚燃是被吵醒的。

　　其实应该不算吵醒，楚燃听见那声音时正好睡饱，快要醒来。耳朵搜集到房间内窸窸窣窣的声音，楚燃迷迷糊糊睁开眼，摸到床边的开关，打开房间内的灯。
　　灯光刚亮起，那窸窸窣窣的声音陡然停止，随后是一阵快速起身跑回房间的声音，非常干净利落。

　　根据刚刚声音的方向，楚燃坐在床上朝门口望去，那窸窸窣窣声音的来源处塞进来几张纸。

作者有话说

　　楚燃：老了老了跑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