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际递减效应》Elightyear

2、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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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吃过饭，慢慢悠悠地在街上溜达。鹿晗盯着地面，小声道：“其实你真的不用送我回家的。”

　　吴世勋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鹿晗有些想躲，最后也只是缩了缩脖子。

　　“我说送就送！”

　　吴世勋恰巧看到一家药店，又想起鹿晗胳膊上的伤口，便对鹿晗说：“等我一下！”说完就跑进药店，买了碘伏纱布创口贴，拎着一个小袋子回到鹿晗身边。又拉着他去了不远的便利店在靠窗的一排凳子上坐下，不由分说地撸起他的袖子。

　　鹿晗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吴世勋更用力地按着。

　　“别动！”

　　手臂上的伤比上一次吴世勋看到的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新伤旧伤依旧是密密麻麻，数不清有多少口子，在鹿晗本就白嫩的皮肤上显得更加狰狞。吴世勋眉头皱的能掐死一只苍蝇，有些生气地看着鹿晗。

　　狠狠地说道：“再敢划我就去你家把所有尖的东西都拿走！”

　　鹿晗咬着下嘴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吴世勋极其小心温柔地给他处理伤口。其实他真的不疼的，他只有见到血的时候才会好受点，那种感觉就像溺水，胸口堵着难受，他总会情不自禁地拿起美工刀。

　　吴世勋最后给纱布打了个蝴蝶结，给他把外套拉好，还叮嘱他不要碰水，最后把剩下的药全部塞到他书包里，才拉起他走出了便利店。

　　“到了。”鹿晗又想说谢谢，突然想起吃饭时的话，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吴世勋抬头看看这栋楼，记下了。把书包给鹿晗背上，笑着对他说：“进去吧！”

　　鹿晗没走，犹豫了几秒抬头问他：“你叫什么？”

　　吴世勋笑着伸出手：“手机给我。”鹿晗乖乖交出手机，吴世勋飞快地存上他的电话号码，还在自己名字前面加了个A，这样他就会是鹿晗通讯录里第一个人了！

　　吴世勋把手机还给他：“看好了我叫什么。”鹿晗看着手机屏幕，喃喃道：“吴世勋……”并没有在意他前面多了个字母。

　　鹿晗那天晚上虽然和往常一样失眠了，但却一夜都没有拿起美工刀。

　　时间飞快就到了复习周，鹿晗已经没有课了，今天他又去了奶茶店，不是去画画，就是突然想喝奶茶了，或者说，突然想起……吴世勋了。

　　鹿晗走近奶茶店，现在还是早上，人不多，还没坐下便看到了穿着工作服在点单的人，那分明是吴世勋！鹿晗有些惊讶，吴世勋在看到他那一刻眼睛立刻变月牙形，笑着对他招手。

　　鹿晗走过去，问道：“你怎么……”

　　“我在这上班啊，总得赚钱养活自己吧！”吴世勋笑嘻嘻的，让鹿晗看得有些入迷。

　　“喝什么，我请客！”

　　鹿晗这才把视线移开，有些不自然地在菜单上扫了一眼，用手指着“香芋奶茶”道：“就这个吧。”他的声音依旧很轻，让吴世勋听了心痒痒。

　　等吴世勋把奶茶端到他面前，鹿晗正低着头绞着手指发呆。

　　“想什么呢，”吴世勋顺势坐在他旁边，“怎么这么爱发呆。”

　　鹿晗还没说话，就听吴世勋又道：“中午一起吃饭？这次我请你。”

　　“你不是还要上班……”

　　吴世勋勾起一边嘴角故意道：“美人来了还上什么班！”

　　鹿晗避开他的视线要反驳。

　　“好啦，下午没我班，怎么样，去不去？”吴世勋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好。”

　　整个上午吴世勋就坐在鹿晗旁边，有客人来吴世勋也只是短暂地离开一会。鹿晗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还格外珍惜。

　　“好了，走吧！”吴世勋换好衣服走出来，自然地拉起鹿晗往外走。

　　吴世勋今天穿了件亮面黑色羽绒服，而鹿晗的正好是白色，两人走在街上很是拉风，帅哥总是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想吃什么？”

　　“都行。”

　　本着鹿晗胃不好需要养胃的原则，最终吴世勋拉着鹿晗去了一家面馆，两人在闷头吃面的时候鹿晗突然小声说：“下午我要去趟医院。”

　　吴世勋自然地接道：“我陪你去！”

　　鹿晗点点头，继续吃面，嘴角不自觉得有些上扬，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两人吃过饭便溜达去了公交站点，不用看站牌鹿晗就知道该坐几路坐几站，他太熟悉了。上了公交吴世勋拉着他坐在后排，鹿晗坐里面，他坐外面，完美阻挡了一切人群。

　　“你经常一个人去医院吗？”

　　“嗯。”

　　吴世勋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总觉得这些事根本不该出现在鹿晗身上的，鹿晗好看的像天使一样，一尘不染的。

　　他抓住鹿晗的手，鹿晗惊地抬头看他，吴世勋眼里满是认真道：“以后我陪你。”

　　鹿晗愣了半天，心跳好像都加快了，正在他有些慌乱的时候，公交车停下了。

　　“到了。”鹿晗心里松了口气。

　　吴世勋也没再说什么，默默地跟着鹿晗，看鹿晗轻车熟路地找到门诊，一门之隔，鹿晗在里面跟看医生，吴世勋不禁想象，鹿晗话这么少，会跟医生说什么。

　　其实最开始，鹿晗每次听医生问他什么，他总是不自觉得眼角湿润，明明只是正常的聊天问诊，鹿晗却总是莫名地想哭。但次数多了，鹿晗也习惯了，医生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但是很少主动谈起什么。可不哭了，习惯了，并不代表好转了。

　　鹿晗的主治医生是个中年男人，他治疗鹿晗已经快七年了，他很清楚鹿晗的病症，也知道鹿晗自杀过不止一次，算是重症，他每次都会建议鹿晗住院治疗，但鹿晗没有一次同意。

　　医生问完所有的问题，又说道：“又是一个人来的。”几乎是肯定句，可鹿晗这次却摇摇头，说道：“朋友陪我来的。”

　　医生有些惊讶，他的印象中鹿晗几乎从没说起过他有朋友，这倒是个好兆头，毕竟鹿晗这病这么多年都没有好转，甚至愈演愈烈，他每每见到鹿晗，都忍不住叹气。

　　“能把你的朋友请进来跟他说几句吗？”

　　鹿晗显得有些犹豫，久到医生以为没戏了，鹿晗站起身，说：“好。”

　　吴世勋走进办公室，很客气地跟医生问了声好。

　　医生见到他有些高兴：“请坐。我是鹿晗的主治医师，你算是鹿晗第一个提起过的朋友。”

　　吴世勋喃喃道：“是吗。”他并没有多高兴，他倒希望鹿晗能像其他大学生那样三五成群的！

　　医生继续道：“他最近情况还不错，不过，还是有很强的轻生念头。”

　　闻言吴世勋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担忧地说：“他上次…还想吃药跳楼……”

　　“什么！？”医生皱起眉头道，“他上次还想跳楼？他不是恐高吗？”

　　“恐高？”

　　医生在键盘上按了几下删除键，手指又飞快地打下几行字，又说道：“鹿晗曾经割过腕，还吃过安眠药，不过好在都救回来了。”

　　吴世勋听到这些心猛地一沉，这些话压得他喘不过来气，脸色都有些发白。

　　医生见他如此，便提醒道：“你也不必过于担心，尤其是在鹿晗面前不要过度表现出来，抑郁症患者通常都很脆弱，也很自卑，他们最需要的不是担心，而是陪伴。”

　　医生把单子递给吴世勋，说道：“去拿药吧，记得看着他吃，避免他再攒起来吞药。”

　　直到看着鹿晗熟练地用医保卡拿药，吴世勋都还有些后怕，鹿晗这波澜不惊的表情下，到底隐藏着多少绝望？

　　吴世勋顺手接过鹿晗的药，大有如临大敌的意思。鹿晗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终是没开口。

　　吴世勋瞧见他那小眼神，好笑道：“你是想问医生跟我说了什么，”鹿晗抿嘴，吴世勋继续道，“他跟我说——”鹿晗忍不住抬头看他。吴世勋对他笑笑：“让我多陪你！”

　　鹿晗低下头，颇有些不好意思，耳尖泛起了粉红。吴世勋偷笑，一本正经地把帽子给他扣上，还说道：“快戴上，耳朵都冻红了！”

　　鹿晗：“……”

　　这才刚出医院，哪里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