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敌》宋湘

2、chapter 2

　　即使前一天舟车劳顿，但一直以来的生物钟仍然让她准时在六点睁开眼睛。

　　柔和又朦胧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跳跃到床上，细碎的微尘溢满新生活的气息。

　　秋枝拉开窗帘，天已白，窗外冰冷的钢筋桥梁下，平静的澜江折射着夏天的阳光波光粼粼，巨大的货轮发出沉闷的响笛。

　　奎妮已经醒了，“喵”的一声跳到她的被子上，慵懒的伸了伸懒腰，蓝色的眼珠盯着她。

　　“早呀奎妮。”秋枝挠了挠它的下巴，见奎妮的眼睛眯了起来，喉咙里发出愉快的“呼噜”声。

　　顺手拿起床上的小喷壶，喷了喷床旁边木质挂台上的花草。草色生绿，看的人一天都有好心情。

　　早饭做的是最常见的牛角包和咖啡，这是她常吃的。在博洛尼亚的时候，有时有空，秋枝还会自己包馄饨。有假时总有那么一两天在床上赖一阵子，起床后又不紧不慢到附近的brunch吃一顿，再不紧不慢的回家。

　　有一年她在斯堪实习，斯堪是位于全球最北部靠近北极的一个国家。那时候她嘴馋，斯堪物价高，有时还不能买到想吃的菜，她就跟朋友两个人在窗台种小土豆，结出来是非常小的土豆，比半个手掌还要小，不过能吃一顿，也能开心上一整天。

　　很普通的生活，也是很快乐的生活。

　　首都的交通非常发达，但不影响它拥堵，转了好几趟地铁，被挤的怀疑人生。秋枝来到城西时，已经上午十点多。

　　不愧是传说中的首都地铁阿。

　　踏进一座有些老旧的小区时，秋枝才后知后觉，原来自己对这个地方并不那么熟悉。

　　小区是比较早期的回迁房，没有电梯，楼层比较矮，秋枝爬上四楼，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就见母亲打开门。

　　“枝枝，回来了阿。”许母很惊喜，连连让她进门。

　　秋枝把手上的水果放在茶几上，许母不停给她拿吃的。

　　“妈，你别忙了。”秋枝无奈的看着手上的一堆零食。

　　“哎，哎。”许母应声，这才跟着秋枝坐下。

　　“你爸你妹出去了，等会儿就回来了”

　　许母看着自己的大女儿，不禁感叹时光流逝。秋枝已经两年没好好在家呆了。她太忙了，两年内就只一次匆匆回国留了几天，只回家看了一眼，也没住下。

　　许母给她削了个苹果，又问她：“你的行李那边可放得下？要不要拿点回家？”

　　“不用了，我的东西不多，也没带多少行李回国。”秋枝道。

　　跟母亲絮絮叨叨聊了一些琐碎，已经快到十一点了。许母去做饭，秋枝跟过去想帮忙，许母强硬的把她轰出厨房，秋枝只好回了房间。

　　这个房间秋枝其实并没有什么归属感。

　　房间很小，没有窗户。只将将能放下一张床一个柜子和一个带柜氏长桌，剩下的，再没有什么多余的位置了。房内也很冷清，没有年轻小女孩喜欢的海报，贴纸，也没有什么生活的气息。

　　秋枝也不记得在这个房间里住过几次，她的青春时期，几乎都是在一个叫安城的南方城市度过，只有寒暑假会来首都。

　　这座不大的屋子，是十几年前许父许母贷款买下的。秋枝的家境不算大富大贵，是普普通通的人家。许父经营着着一家建材厂，母亲跟着父亲从安城到首都，在小区里开着小店。

　　秋枝小的时候，每逢寒暑假，总会来首都跟父母生活一段时间。那时候还小，许吟跟她不对付，总是对她阴阳怪气，秋枝就不爱在家里呆，经常跑到小区外的书店里，在那看一下午书，什么《冒险小虎队》《查理三世》，老板也不赶她。

　　想着想着，秋枝就跟母亲说了一声，想去看看那个书店。

　　“早点回来阿，快开饭了。”

　　老小区的烟火气很重，站在里面，听着喧闹的声音，都能感到俗世的温暖。

　　书店还在原来的位置，重新装修过，老板没换人。

　　稍微苍老了一点的老板眯着眼睛，一眼就认出她。

　　“阿是你阿，小姑娘。”

　　秋枝微笑：“您还记得我。”

　　“那是当然啦。”从青年到中年，一直守着书店的老板不禁为自己的记忆力感到得意。“那个时候你天天来书店，我还记得，有一次你解密卡拿反了，谜底解不出来，你还跑过来跟我说书坏了哈哈哈。”

　　很奇妙，这么一件小事，他记得好多年。

　　秋枝也想起那件事。那时她最爱看《冒险小虎队》，看入了迷，卡拿反了也不知道。

　　真是怀念。

　　“你们一家人都爱看那本书，我记得的。”老板说。

　　“一家人？”秋枝有些疑惑。

　　这时有客人来买书，老板对秋枝笑笑，就去招呼客人了，秋枝也没放在心上，悄悄离开书店。

　　回家时许父已经回来了，许吟在房间里追剧。

　　许父拉着她一直聊她在意大利的学业和生活，问她今后的打算。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在国内我们总归放心一些。”

　　午餐已经做好，很丰盛，有些东西许母昨晚就已经准备好，就等着今天做。

　　“小吟，吃饭了！”。许母过去敲了敲许吟的房门，“这孩子，姐姐回来了，也不出来见见。”

　　过了一会儿，房门开了，许吟一脸烦躁的打开门，“我睡觉呢！”

　　“大中午的睡什么觉，还不来吃饭。”许父道。

　　许吟坐上椅子，对着秋枝说了一声：“姐姐。”

　　秋枝朝她笑。

　　许母夹了很多菜给秋枝：“来，来，吃，这个鸡爪是我昨天就泡好了，可好吃了。”
　　又夹了一筷芹菜，“这是家里自己种的水芹，快尝尝。”

　　秋枝夹起一根小芹菜，尝了尝。

　　“怎么样，好不好吃。”许母期待的看着她。

　　“很好吃，您的手艺从来都很好。。”秋枝咽下口中的芹菜，朝母亲笑。

　　许母欢喜，又转头说许吟：“姐姐回来了，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问姐姐，你都十九了，也该有自己的打算了。”

　　“吟吟才大一吧？”秋枝道。

　　“唉，你是不知道，她成绩又不好，上学期还挂科了，我怎么能不急。”许父也说。

　　秋枝耐心道：““大学生活是很丰富的，不急于一时，下个学期努力一点就好了。”

　　许吟看了看秋枝，低声道：“知道了。”

　　许吟看着秋枝，总觉得她哪里变了，又好像哪里没变。

　　她还是那么漂亮，高中的时候街坊邻居都夸秋枝好看，现在更美了，多了一丝女人味。蓬松的长卷发随意的低扎着，额前中分的头发细碎的拂在耳旁，皮肤白皙，只上着淡妆，却异常好看。一米七二的身高，曼妙的身躯，穿着淡紫色的碎花裙，美丽又温柔。

　　许吟知道，她一直是那么温柔的。

　　小时候，就是自己对她再冷嘲热讽，她也不会跟自己吵架，永远只会用平静的眼神看着自己，让人生气火大。

　　“枝枝，过几天有空去安城一趟吧，老人家念叨你很久了。”许父道。

　　“嗯，我今早跟奶奶视频过了，说等下周二面试完了就回去看她。”

　　“面试有把握吗？”

　　“嗯，我心里有数。”秋枝道。

　　一顿饭在家长里短里吃的很快，下桌前，秋枝不动声色把一张纸扔进了腿边的垃圾桶，纸巾下，是许母夹过来的芹菜。

　　她不吃芹菜，轻微过敏。

　　十五岁时在首都吃过芹菜，身上发红，还把母亲吓一跳。

　　这些年过敏情况已经改善，但是一直以来的习惯她还是不爱吃芹菜，不过母亲不知道。

　　秋枝不怪她。

　　饭后许父许母去了店里，秋枝在客厅顺手切了个柚子，递给许吟。

　　“不去上课吗？”秋枝问着。

　　许吟接过，摇头：“下午没课。”她的学校就在首都，校区离家不远。

　　秋枝点了点头：“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虽然不是在国内读的大学，但是大概也能给你一点建议。”

　　“知道了。”
　　*
　　周二来的很快，秋枝从家到金融中心只花了半个小时。

　　她应聘的是IBD的分析师，时长好几天，一共三轮面试，结束后，秋枝感觉像打了场仗。

　　竞争太激烈，优秀的人才实在太多，但秋枝并不是很紧张，她不是过分担忧的性子，除了自己优秀的能力和面试时的良好表现，也因为她的内推名额。

　　三天后，秋枝接到了电话。

　　到底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

　　手机里有一则短讯，来自徐锐。

　　“恭喜面试成功。”

　　徐锐便是她的内推人，曾是她在博洛尼亚的师兄，比她高几届，能力极其出色，业务水平非常高。在M国念完博士后入职某国际知名投行，后来跳槽来平金在营业部任高级项目经理。

　　秋枝想了想，约了徐锐吃饭感谢他的推荐。

　　地点在高新产业园的一家餐厅，时至中午，等了不久，便见徐锐西装笔挺，匆匆赶来。

　　“抱歉，来迟了。”金融行业看着光鲜，其实一天恨不得掰成两半用。最近跟产业园的一家科技公司有合作，刚散会。

　　秋枝笑道：“没事，我也刚到。”

　　一顿饭吃的很轻松，他们大部分在聊工作以及博洛尼亚的生活与学习，共同语言很多，氛围也很好。

　　“这次面试，副总对你印象很深。”徐锐道

　　副总同时负责着他们投行部，三面那天就是他主持。

　　“托师兄的福。”秋枝道，敬了他一杯。

　　“是你自己优秀，我可没起什么作用。”

　　徐锐博二那年回博洛尼亚看望导师，秋枝是他导师底下的研究生。他早在日常通讯中听过这位师妹的名字，导师对秋枝极为欣赏。很多项目和课题都带着她。同是中国人，自然会对她更为关注。后来见到面，才知道秋枝是这么优秀美丽的一个姑娘。

　　“我们总自称金融民工，可不就是民工。能进金融行业的的都是身体好的。”徐锐看着秋枝，自嘲道，“前不久还有人问我怎么没秃头。”

　　秋枝这下真笑了，眼睛弯了起来，调侃道：“别担心，你发量还很茂盛。”

　　徐锐看着秋枝那一头秀发，逗她：“所以师妹也得小心。”

　　秋枝笑着摇摇头，手掌拖着下巴，视线飘向窗外。

　　徐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远处是一座宏伟的大厦。了然。

　　“那是信森大厦，你应该知道。”

　　“嗯。”秋枝看着那处，平静道。

　　“前不久他们刚完成了一个轰动业内的并购案。”作为互联网行业的龙头，信森这个庞然大物，在此之后，如虎添翼。“信森的老板，是周氏集团主席的独生子，能力非常强。”

　　秋枝收回视线，微抿手中的红酒，轻轻道：“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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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除了博洛尼亚这段，所有酒店，国家名，地名全架空，全是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