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烧春潮》平平无奇的咸鱼

12、十四 I don't want to say goodbye

　　今天是8月25号，他收到沈过分手信息的第20天。

　　草地上有云投下的影子，推开窗有老旧的吱呀声，稍微低下头就能看到云的影子在绿色的海里游移。屋子里放着房东的一把老吉他，何归年动手轻轻拨了拨，松了的弦发出沉沉的声音。
　　最后的对话停留在18天前，往后的记录只剩红色的感叹号在提醒他，他被放弃了。何归年花了很长时间去确认这条信息，发微信，打电话给郑希文和俞皓，和导师请假飞回国去找他…

　　他以为忘掉一个沈过或许很轻松，就像十几年前，他从成都抽离，忘掉父母，去到北京只花了一周的时间一样。
　　他现在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沈过，坐地铁时会想起沈过的体温，看电影会想到沈过的吻，躺在床上会想起沈过的拥抱…
　　有时候明明已经睡得深了，却陷入了意识的未知领域，他就被大脑绑架着坐在银幕前，银幕上上演着他和沈过的点点滴滴。
　　原来人睡着了，泪腺也还是在工作的，很多个晚上他从梦里醒来，脸上总是一片冰凉。

　　他把这称为“戒断期”。

　　郑希文和俞皓告诉他，沈过有很棘手的事情要处理，具体的事情他们也不清楚。程非却和他说，明一的经营状况良好，但沈逢云又重新接管了公司，他也查不到沈过去了哪里。他不管不顾地飞回国，回到他和沈过的小家，却只见到了他的母亲。

　　他母亲说，沈过要和方家女儿订婚了，已经去心理中心接受治疗，要纠正自己的性向。

　　他没办法对一个看上去歇斯底里的母亲发泄痛苦，只能一遍遍苍白地发出请求，他需要和沈过当面说清楚。

　　就算是告别，也该让他走得明白。

　　迎接他的是一段试婚纱的视频，和甩到他脚下的一张张照片，照片上的穿着婚纱的姑娘笑得开怀，沈过的脸看上去很平静。

　　她说：“如果不是因为你，他现在已经拥有一个温柔漂亮的未婚妻，过着正常男人的生活。我了解过你的身世，沈过他长在一个温馨的家里，我并不认为一个精神病的儿子会给沈过带来任何幸福和帮助，我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恳请你，求你，离他远一些。我希望你最好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间房子，今后，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桌上的文件夹摊开，薄薄几张纸上是他曾经生疮流脓的伤疤，是他灰败的童年。

　　“如果您说的一切属实，我会按照您的希望来做，再也不出现在沈过面前。但我希望您也能明白，我放弃和他继续走下去，不是因为我的身世，而是因为我尊重他的决定。”

　　他在安言的注视下收起了那份文件夹，不慌不忙地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拖着箱子走出了这个满是回忆的地方。

　　他选择走到沈过面前，从来不求沈过回应他的感情，但沈过给予他的这三个月，就像是他偷来的梦一样，闪着不切实际的光。

　　如今梦醒了，他也该走了。

　　何归年回到了美国的学校，企图用学业麻痹自己，导师很喜欢他这个聪明的学生，带着他参加了自己的项目。他就这样跟着导师到处踩点，走遍了北美和西欧的各个著名建筑，剖析过无数的大厦、教堂和城堡。
　　导师和他在阿姆斯特丹逗留了很多天，荷兰这时候的天气很好，他也画了很久的西教堂。
　　这里是他之前很想来的地方，沈过曾经告诉他，这里竖着一块同性恋纪念碑，允许同性情侣举办婚礼，他说他想带何归年去那，他们还可以在那办一场小小的婚礼。沈过举着西教堂的图片跟他说这些的时候，眼里闪着光。

　　现在他到了西教堂，却丢了可以和他一起举办婚礼的人。他给沈过寄了张明信片，在上面画了张西教堂的速写，算作最后的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