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子村的怀孕傻哥儿》烤啦的桉树叶

16、泼妇

　　姜与炘走在无人的村路，循着自己与大白之间的那点微弱联系，向着大白所在的方向走去。

　　现已是深秋，寒风凛冽，“呜咽咽”地从姜与炘的身边刮过。

　　那哀戚的风声，直像闺阁中春怨的女子，在掩面低泣、细数愁肠。

　　姜与炘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单薄衣衫，有点冷。

　　这条路直通村尾，村民们却不常走，只因这条路过于偏僻，且在这里死过人、闹过鬼，村民们嫌晦气，更怕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只是这住得远的尚且可以绕路而行，可那本就住在这里的又待如何呢？

　　左不过是捏着鼻子住下去罢了。

　　当然也有那胆子小的，确实是忌讳这些，宁肯另辟新屋，也不愿在此担惊受怕。

　　是以，随着搬离的人愈来愈多，这处地界便也跟着愈发的荒秽了。

　　姜与炘也是胆大包身，才敢孤身前来。

　　看着眼前这副荒芜破败的景象，他皱了皱眉，大白怎会来此？

　　乌云蔽月，久无人住的破落泥屋在寒风中独自萧瑟，它们隐在幽深的暗影下，甫一出现，便是十足的诡魅。

　　姜与炘停顿了一瞬，再次迈开步子。

　　还是寻大白要紧。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姜与炘也愈发接近村尾，看着远处那一豆在寒风中摇曳的灯火，他暗自皱眉。

　　这处地界并非全然搬空，至少忠伯还在此住。

　　只是忠伯家虽有光亮，却大门洞开，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姜与炘徘徊在忠伯家院门前，他不好直接进屋，毕竟主人家不在，他一个外客实在不好太过唐突。

　　按照他的感应，大白就是在此处的。

　　只是真来了这里，他却觉得哪里都有大白的气息，又哪里都稀疏的可以。

　　他再次沉浸心神，想要试着联系大白，可结果依旧是石沉大海。

　　姜与炘暗道不妙，大白不会如此，它虽性子顽劣，可却也不会在这样的事上开玩笑。

　　它这是遇着了什么？！姜与炘心里暗自焦急。

　　便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姜与炘甫一回头，便撞进了一双暗沉无光的眼中。

　　是忠伯！

　　忠伯看着他，嘴角轻咧。

　　姜与炘对着忠伯，轻声问好。

　　忠伯在姜与炘身前站定，而后比比划划了起来。

　　姜与炘看懂了，他摇了摇头，只将自家丢了只鸭雏的事说了出来。

　　忠伯想了想，从身后掏出一个成人巴掌大小的布袋，在里面掏了掏，掏出一样物什，递了过来。

　　姜与炘伸手接过，那是一只熟睡中口流涎水的鸭雏。

　　见着大白如此，姜与炘抽了抽嘴角。

　　他谢过忠伯，手托大白，走了。

　　在他身后，忠伯的身影隐在檐下，面色晦暗难明。

　　回到家，姜与炘一拍脑门，不对，大大的不对。

　　自家是丢了只鸭雏，可也不能从村头喽一直丢到了村尾吧，刚刚自己是怎么不加思索地就给秃噜了出来的？

　　他面上神色数变，最终趋于平静。

　　翌日，姜与炘吃过早饭，便早早地进了后山。

　　他得去砍些柴。

　　等他再从山上回来，却见着整个拐子村都变了天。

　　村口处，常用来阻隔外人的路障被尽数推倒，胡乱地散了满地，醒目的地标石也被人整个地掘起，露出了下面的土基。

　　地面上满是尖锐的拖拉痕迹，它们昭示着这里发生过怎样的激烈惨剧。

　　姜与炘拔腿就往回跑，他要知道村子里都发生了什么。

　　一进村，他就感受到了微妙的不同。

　　路上，有汉子跑进跑出，他们行色匆匆、面色惶惶，一个个都手持利器，向着拐子李家的方向飞速跑去。

　　姜与炘正待逮人问清楚，便被一颠儿一颠儿跑来的村长给抓住了。

　　“炘伢子啊，你咋还在这儿呢！”村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村长，村子里这是怎么了？”

　　“还能咋的啊，还不是林胜他老娘，那个作天作地的老娘们干的好事！”

　　村长喘着粗气，面上满是气愤：“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这人都不在村子了，咋的还能搅风搅雨的呢？她怎么也不想想，那些个外村的能是真心实意地帮她吗？若不是想着捞点子的好处，谁又乐意陪她走这么一遭啊。”

　　姜与炘见着村长如此，忙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了顺气。

　　却听村长又急匆匆道：“走走走，炘伢子，你叔我老了，腿脚不利索，你快扶着我点儿。”

　　说着，他一把攥紧了姜与炘的袖子，像是生怕他跑了一样。

　　姜与炘虽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终是被他按捺了下来。

　　他见着这没骨头一样靠着自己的小老头儿，面皮子抽了又抽。

　　姜与炘扶着村长，一路着急拔侃地向着拐子李家行去。

　　此时的拐子李家，人满为患，村民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一圈，却没有人敢只身上前。

　　远远的，姜与炘便听见一个女人的叫骂声：“李瘸子，你出来啊！我知道你在家，你出来啊！你不是神气的很吗？怎么，这会儿不装大爷改装孙子了？上回子，你那小嘴儿不还叭叭个不停，这会儿子倒是学乖了，知道学那绿皮的王八缩壳里了？”

　　她双手叉腰，唾液横飞，脸上满是狐假虎威。

　　在她身后，十数个手拿家伙事儿的汉子做拱卫状，将她围拢在了中央。

　　他们人高马大，个个眼含乖戾、面带跋扈，怎么瞧都是一副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样子。

　　拐子村的村民们虽说也人手一把农具，但在这群亡命之徒的面前，却是怎么都不够看的了。

　　村长见着这样的大场面，依旧是面不改色。

　　只是姜与炘却隐晦地发现，村长向着自己的方向又悄摸摸地挪了一挪。

　　“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村长面色镇定，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样子。

　　一个面带黥墨的男子，正单脚踏在拐子李家的土墙上。他见着村长如此说，笑了笑，道：“好说，好说，主事的人来了，那便好好说。”

　　话音未落，脚边的矮墙便被他一脚踹翻。

　　泥块在烟土中落了满地，溅起一地的黄泥，一如村长此时的脸色，黄的可以。

　　姜与炘一把扶住村长，止住了村长颤栗的身形。

　　“好说，来，我跟你们好好说。”这说话的正是拐子李。

　　他睁着双惺忪的睡眼，推门而出，一边说一边露出个冷冷的笑。

　　黥墨男子拍了拍手，他身后的弟兄们便一齐上前。

　　他们晃动着脖颈，攒动着双拳，骨头噼啪的声音一直响个没完。

　　这清脆的响声就这么回荡在这片不大的空地，荡在村民们的耳中，也荡在他们的心间。

　　壮汉们目露挑衅，他们摩拳擦掌，眼中满是跃跃欲试的狂然。

　　张翠华见着自己这边形势大好，便火上浇油道：“呦，王八羔子出来了，不做缩头乌龟了。”

　　她的语气是那么的怨毒：“李瘸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他们因着别个，要忍着你、让着你，我张翠华却不惯着你。咱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今儿个我便是来讨一个公道的！你说，你把我儿怎么了？他怎的就不见了？你因着我，做什么不行，非得迁怒到他的身上？你摸摸自个儿的良心，不觉得做损吗？”

　　张翠华与拐子李之间的恩怨，还要追溯到二十几年前。那时候，张翠华还是一个恋爱脑，属意一个名叫昆山的汉子。而那汉子不是别个，正是当初想强娶拐子李的那个。只是后来，昆山没能娶成拐子李，张翠华也没能嫁成昆山。

　　张翠华见着周围人都支楞起了耳朵，便拔高音量，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摘道：“他打小儿就是个良善的孩子，这么多年了，邻里们也都是知道的。怎的偏就在你那儿接二连三地出了事儿？你不给我儿治病也就罢了，还羞辱他，羞辱了还不算，你还要暗害他！我儿他与你什么仇，什么怨，要叫你这黑心肝的这么地作践他！今儿，你便是说破大天来，这事也不能善了了，我要你给我儿对命！”

　　她大手一挥，便想叫身边的打手们上前。

　　只是这群人高马大的汉子却不为所动，只静静地站在一边。

　　这尴尬的场面直让张翠华涨红了脸，她睁着双喷火的眼睛看向那黥墨的青年。

　　青年掏了掏耳朵，对着手吹了吹气。

　　“你，你。”张翠华气得说不出话来。

　　拐子李见此，嗤笑一声。

　　这一笑直让张翠华面皮子发紧，她对着那黥墨的青年恨恨地跳了跳脚。

　　拐子李见她如此，张口道：“张翠华，你是属狗的吧，专门子地乱咬人。官府拿人还讲究个人赃俱获呢，你这空口白牙地就想往我身上扣屎盆子，你咋恁的不要脸呢！你家林胜在哪儿，我是不知道。可就你这副蠢毒的嘴脸，我怎么看怎么着你都不像是真心担心他的样子。他这还只是没了音信，又不是让人捡了尸身，你找都不去找，就跑来我这儿乱咬人。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林胜他亲娘！”

　　“毕竟亲娘可没有这样的。”

　　张翠华对着拐子李啐出一口子的唾沫，还未等她说什么，就被拐子李抢了话头儿。

　　“林胜啊，他也是真可怜，打小便爹不亲、娘不疼的。好不容易长大了，竟还摊上这么一马子的事儿。你说，任是谁听见自个儿老子娘这么地咒自己，那不都得伤心难过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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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昆生最后娶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