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中秋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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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万家灯火映出一个盛世长安，衬得天上的星星都失了颜色。
而在那星罗密布般铺陈的莹莹烛火中，清晰可见一条璀璨绚丽的灯河蜿蜒在幽深山岭中，那是长安城繁华的聚集地，长安城的心脏----主街。
还未靠近，就听得到街道两旁的吆喝叫卖声，灯影辉煌下，人影绰绰，好不热闹。公子哥们玉冠束发，身姿挺拔，手里悠悠的晃着十二骨折扇，扇面不多装饰，只洋洋洒洒的写着“清风明月”，“樽前月下”或是 “皓月千里”。姑娘小姐们蝉衫麟带，眉间描着朱色花钿，头顶颇有风味的灵蛇髻，凤髻和飞天髻，金钗步摇点缀其上，伴着少女奔跑打闹间的清脆笑声，伶仃作响，为不远处戏台上千回百折的唱调平添了生机。
戏台上正上演一出月宫仙女与人间告别的场景，盛装打扮的女子殷殷切切的望着人间，舍不得转过头去，戏台下一番唏嘘，有人叫喊到：“留下吧仙女，便在这人世寻一个如意郎君，不必那月宫热闹惬意许多？” 引起一片和着调侃的笑声：“我看是有人在仙女姐姐这丢了魂儿，巴不得跟着回那天上的宫殿。”
有梳着西瓜头的小孩子在其间窜来窜去，大人不耐烦的打发了几枚铜钱，小孩子欢呼叫闹的跑开，一路向南边的大街跑去。路过喷火的杂耍艺人，不小心碰撞了路过的胖妇人手里的一筐橘子，在叫骂声中跳过几处积水，到了卖糖葫芦的小摊旁，却没来得及刹住脚步，撞在了一个梳着双环髻的漂亮姐姐身上。
“哎哟，”漂亮姐姐伸出一根手指，在小孩的额上轻轻点了一下，娇嗔一笑道，“这是谁家的小孩呀，走路给我小心点！” 说罢捧着两串糖葫芦转身离去，径直走进了临街的一座府邸。小孩随着她的步伐回头，看见了府邸匾额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长安将军府”。
轻轻捧着糖葫芦一路小跑回屋，月亮出来迎她，笑道：“怎得跑了起来？”
轻轻把糖葫芦递给她，揣着粗气道：“我的月亮姑娘，这是八月，糖葫芦保存不了多久，片刻就化了，可得紧着吃。”
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灌了一大口水道，“这满长安城，也就朱大伯还在卖。”
月亮递给她一块干净帕子道：“真是辛苦我们轻轻了。”
轻轻擦了擦脸，正欲跟月亮说些什么，却愣住了。月姑娘今日…与以往不同呢。鹅黄色纱衣上，黑色的长发盘起，挽了一个漂亮的凤髻，额侧缀一步摇，凤髻上点了个白莲状簪子，眉心一朵红莲，真真是气质出尘，整个人都如一朵含苞初绽的花。
这朵花左手一根糖葫芦，右手一根糖葫芦，两相对比犹豫了一下，咬了一大口右边的那串，把左手的递给轻轻，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喏，这个糖挂的多的给你。”
轻轻呆呆接过来，道：“月姑娘，你今天可真漂亮，比那月宫的仙子还漂亮。”
月亮不好意思的笑笑：“成夫人说在裁缝那儿淘了件质地上好的纱，她不喜鹅黄，便给我做了件，”她咽下去口中的糖葫芦继续说，“轻轻，我听闻成夫人有两大爱好，一是兵器，二是做菜。上次见夫人，她使得是一柄长剑，你可知夫人还用过什么兵器？”
轻轻沉思良久道：“我是公子院里的，与夫人见过的次数不多，只是许久之前碰见夫人近前伺候的张妈妈说过，夫人长剑使得多，却没几件趁手的短刀。总说长剑背在身上不利索。”
月亮转了转眼睛，揉了揉轻轻的头笑着说：“轻轻，你可帮了我大忙啦！”
她在陈衍处见过一种他特制的短刀，巴掌大小，揣在身上很方便，刀柄和刀背加了重量，使起来颇为趁手，想必夫人会喜欢。
正想着，忠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姑娘，公子到了，说与姑娘一同去夫人那用膳呢！”
月亮忙忙两口吃掉糖葫芦，带着轻轻出门。
成渊在院门口静静等着，漫不经心的抬头望向夜空中划过的鸟儿，鸟儿身后，是玉盘似的圆月，八月十五中秋，是象征秋收的好时候，也是团圆的好日子，今夜的月，果然比寻常时候好看呢。
门帘骤然掀开，他听到有人步履匆匆而来。视线向下移，看见一个身穿鹅黄色纱裙的少女向他奔来。她低着头，小心翼翼提起裙摆跃过门槛，鬓发上步摇随她的步伐而前后晃动，碰撞出悦耳清响。发髻上簪着一根白玉簪，他正要细细辨认。少女却忽的抬起头来，冲他粲然一笑，颊边卷出两个小小梨涡，小鹿似的眼睛弯成一弧月牙，额间一朵红莲晃得他心神俱乱。他们之间明明隔着数丈之远，他却分明从她清澈明亮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今夜的月，不仅好看，还十分撩人。
月亮几步蹦到成渊的面前道：“成渊，中秋快乐！”
成渊抬起手，对着月亮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顿了顿，半晌背至身后笑道：“愿言从爱客，清夜幸同嬉。小姑娘今日真是美极了。”
月亮嘴角勾起一个大弯，露出八颗整齐的牙齿。又忙忙低头扯了扯成渊的衣袖道：“快走吧，别让夫人等久了。”
“等等，”成渊拽住她的手，把一支软鞭放在月亮的手上：“试试看，特意给你定做的。”
“给我定做的？”月亮诧异的看着他，又低头看看那鞭子。
通体黑色，只手柄处镶了颗蓝绿色泛着光泽的绿松石。
鞭子看起来轻巧，实则带了些重量。她用食指轻轻的抚摸着鞭体，有些扎手。
成渊过来，握住她的手道：“你看，这样子甩出去，”他一使劲，鞭子向前方探去，到极限时，在空气中甩出了响亮的一声。
成渊的声音自耳畔响起：“向前甩，再往回提。”
他带着她躬下腰，手背至腰后，鞭子在背后扫了一圈，而后又一记狠狠的向前甩去。
好厉害的软鞭，好漂亮的招式！
只是…这招式竟是似曾相识？
月亮突然想起那日成夫人说的话“成渊练武一味注重技巧，而基本功不足，忘姑娘劝阻一二。”
那天晚上，她去成渊的院子里，看到他用柳条练的便是这一式。
“试了很多的兵器，觉得这一个最适合你，”成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其实早早就做好了，只是想找个好看点的饰品装点一下，可挑了很多都不满意。中元节那日看到这颗绿松石，突然就决定了。绿松石代表着无限的幸运和吉祥，我希望把这份好运带给你。”
说罢，他似乎回忆起来什么，笑了笑道：“早些时候就准备给你了，没想到某个人的腿迟迟不好，索性拖成了中秋礼物了。”
月亮的脸上升起一片红晕：“谢谢你，成渊。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成渊转身道，“走吧，听说娘今日备了蛋黄做的月饼。”
月亮爱不释手的把软鞭一点点卷起来，挂在腰间。正要跟上去，却被轻轻扯了扯，她朝成渊的方向努了努嘴。月亮担心道：“轻轻，你嘴不舒服吗？”
轻轻泪目，这个院子里，果然没有一个懂她的人…
她一把拽着月亮赶上成渊道了声：“成公子，月姑娘也有礼物要给你！”说罢拉着一旁的阿德转身就跑，“我们先去夫人院里等你们啊！”
这个轻轻！
月亮在原地嗫嚅了半晌，索性眼一闭心一横，把一个黑色的荷包递给了成渊。
成渊接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道：“这是你绣的？我竟不知你会刺绣。”
“我...我请轻轻教我的。”
“难为你了，这是一个，嗯…一只长了六个指头的手里捏着一个月饼？”
月亮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确定了成渊手里的荷包正是她绣的那个，她比划了比划：“这个…这个是一棵白杨树，这是一个月亮。”
成渊定格了半晌道：“原是如此，是成渊眼拙了。”
“你不喜欢吗？轻轻说你不喜欢带着荷包，可我又不知道送你什么好，便绣了这么一个，又怕你不喜欢就…”
“谁说我不喜欢，”成渊把荷包系在腰侧，“只是不喜欢那些眼花缭乱的鸳鸯和锦鲤罢了，这一出月下白杨，我却喜欢的紧。”
到了成夫人院里，菜已经上齐了。
成将军已经独饮了三杯，见成渊过来，酒杯一放，中气十足的道：“好小子，越发放肆了，这中秋家宴还要你娘等着你不成？”
成渊笑着过去，斟了两杯酒端给将军和成夫人道：“今日是成渊的不是，中秋佳节，先敬父亲母亲一杯。祝两位时运顺遂，身体安康。”
“哼，场面话，穷酸文人那一套。”将军一口饮尽，却拦住了成渊不让他入座，“武习得如何了？可有用功？耍一套拳法给我看看。”
早些年让学却不学，如今底子都落下了才学，将军已经攒好一堆说词教育这个臭小子，却突然觉得脖颈后一阵凉风吹来，回头一看，发现夫人正在身后阴森森的盯着他，他头皮一紧，咳嗽一声正色道：“想来你也耍不出什么样式来，过些时日我再考你，坐吧。”
成渊无奈的摇摇头，成夫人过来，上下打量着成渊身后的月亮一眼，感叹道：
“我这眼光果然没错，小月亮真是个美人，”说着便搀着月亮的胳膊走到桌前，
“来，坐，在自己家里不必拘束。”
“你就是月亮？”成老将军的声音响起，老将军对成渊很严厉，月亮心里有点发怵，乖巧的冲他点了点头：
“月亮见过将军，久仰将军大名。”
“伤好些了？”
“谢谢将军关心，月亮已经好全了。”将军说话自带威严，月亮答得也十分客气有礼。
“那便好！”将军笑声爽朗，“来到我将军府，就是自己人，想吃什么用什么，找夫人就行，来，坐下吃饭了。”
成夫人也笑意盈盈的坐下：“来，一起喝一杯，就祝…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一杯酒下肚，肠胃都暖和起来，四双筷子纷纷伸向桌上的美味佳肴。
酒兴正酣，天空突然绽放灿烂的烟花。月亮情不自禁的入了迷。
光影闪烁间，她突然看向成渊，却见成渊也恰好望着她，两目相对，会心一笑。
成夫人布菜间眼风扫到了成渊腰间的荷包，这是个什么图案？一只奇怪的手抓着月饼。
这么独特有意趣，想必是小月亮的手笔了。夫人一边偷笑一边用手肘推了推正在大快朵颐的成将军。
成将军抬头对夫人嘿嘿一笑道：“夫人，今日的菜，好吃！”
中秋之夜渐深，月明星稀。
这灯火通明的人间却迟迟不肯落下帷幕。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中秋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