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医贤弟》晓时不识鹿

9、登堂入室（2）

　　萧写意看他心意已决，蹭地站了起来，伸手提起一个酒坛，“我来帮兄长分摊！”
　　身边迅速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将酒坛夺下，
　　“做大哥的，哪有让弟弟挡酒的道理。”没等萧写意阻止，萧青崖撕开封泥就猛喝了一口，酒劲立即将苍白的脸颊染的通红，修长的身形摇晃几下，他挥开萧写意想来搀扶的手，撑在桌沿稳住。
　　没等萧青崖喝第二口，徐鹤轩又贼笑道，“美酒要与美人一同享用才做数，大公子想要弃美人于不顾是个什么理？”
　　萧青崖醉眼瞄过身边的春莺，脸上的桃红比对方的脂粉还要艳丽几分，“有理。”
　　他拉过春莺，凑到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春莺羞涩点头，萧青崖便又喝下一口，含在嘴里，空出的手轻柔的护在春莺脑后，将人缓缓拉至面前。
　　春莺看着逐渐靠近的那双星眸失了神，恍然间只觉唇上碰到一温暖的物事，随即一股凉意如溪流般涓涓而来，他受不住地往后退，几滴酒水自二人唇间滴落，在各自的唇角勾出几道晶莹的水渍。
　　春莺轻咳几声，双眼被呛得发红，不禁用手抵住萧青崖的胸口，讨饶地看着他。轻笑从对方胸口传到掌心，连久经风月的小倌也禁不住红了脸。
　　萧青崖抬起春莺的下巴，为他拭去唇角的余酿，再次倾身。呼吸交缠，唇齿相依，在众目睽睽之下为春莺渡下了第二口酒。
　　兴许是场面太过刺激，足足一盏茶时间无人出声说话，二人唇齿碰撞之音，吞咽酒水之音，甚至吸允残液之音，均清晰可闻。
　　热烈的酒气彷佛被烹煮了一般，蒸腾而上，将围观之人的脸上染上红潮。
　　春莺被萧青崖禁锢在怀里，双手抵在萧青崖的肩头，面颊微侧，眼眶潮湿，委屈的咳嗽声像是被拘在金丝笼里的小鸟。
　　萧青崖放开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舌尖扫过唇角，将残液卷入贝齿。
　　郭子骞看得满意至极，回过神后边鼓掌便赞，
　　“此情此景，才算配得上‘风月’二字。“看着萧青崖的眼神更加渴望非常。
　　萧青崖挥挥手，“好说。”他上下打量春莺，目光扫过两片粉唇时露出一丝精光，随即又藏进满眼的醉意里，“可惜春莺公子好似不胜酒力…诸位何不怜香惜玉，放过几位美人一马？”
　　“这是自然，可这剩下的酒…”
　　“交予在下便是。”
　　萧青崖原本就不能喝酒，只喝了三坛便有些坚持不住，但仍然摇晃着揭开下一坛的封泥，可他喝得看什么都是重影，眼看着手往那坛酒的方向去了，就是抓不住，尝试几下，终于抓住了什么。
　　郭子谦一手抓住萧青崖的手，一手搂住他的后腰，还有往下摸索的趋势。他低头在萧青崖耳边道，
　　“看来十坛对萧大公子来说，还是太多了。愿赌服输，今夜在下陪佳人共度。”
　　萧写意眼眶发红想上来抢人，立刻被徐鹤轩还有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下人按住，
　　“不如我等送二公子回去，明日一早再来接你家兄长。放心，郭少会好好待他的。”
　　萧写意边挣扎边大声道，“萧瑟！！！”
　　哪知喊得帮手没到，忽然听见另一声怒吼，“妈的滚远点！”
　　几人寻着声看过去，却见笑青崖已瘫倒在地，郭子谦在原地捂着嘴，身上还有不明污渍。
　　徐鹤轩和下人们赶紧跑过去，一阵呕吐物的臭味袭来，众人同时捂住嘴，“郭少怎么啦！？”
　　郭子谦发出一声干呕，“这醉鬼吐老子脸上了！”
　　萧瑟也正好赶到，趁郭子骞还在臭味里分不开身，赶紧跟萧写意一道将萧大公子抬出了春意坊。

　　待三人乘轿回府，已是月过中天。
　　萧青崖终于明白何谓脚踩浮云，眼冒金星。想说点让萧写意二人早点回屋歇息的话都伸不直舌头，虚着眼睛啊呜一通，根本没人理睬。
　　萧写意让萧瑟回去歇着，一人伺候醉鬼艰难地下轿。
　　萧青崖身材修长，萧写意只能先扶住他的头，一点一点往外挪。待他大半个身子出来后，再从身后抱住萧青崖，将人整个拖出轿外。不知萧青崖是不是故意，吐得郭子骞满身，自己一点都没沾上。
　　看人终于双腿着地，萧写意弯腰让萧青崖俯于自己后背，将其四处乱舞的手臂环绕在自己颈间，曲腿伸手，够上萧青崖的双腿卡在腰间，确认这人坐稳了，才慢慢朝其卧房行进。
　　初春夜凉，月光倾泻在中庭的青石板上，像是蒙上了一层霜。萧写意背着萧青崖踏月而行，忍耐着头顶传来的胡乱呓语，和胡乱揉扯自己发丝的双手，脚步缓慢而坚定。
　　进了厢房，他轻柔的将人放在榻上，蹲下伺候人脱衣脱鞋，又拿了干净的帕子想为他擦脸。
　　榻上之人两眼闭得死紧，眉头皱成一座山，苍白的面庞染上了酡红，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整个人难受得卷成虾米一般，一手捂着胸口直哆嗦。
　　萧写意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帕子扭干了，一边从额头开始一点一点擦拭，一边揉着萧青崖的后颈想让人好受些。
　　醉酒之人体热，循着凉意转动着脑袋，眉间稍微舒展，难得的露出几丝乖巧，像是被顺毛的猫。
　　萧写意拿着帕子，擦过他的额头，双颊，鼻梁…最后停在那双微张的双唇之上。湿润的锦帕拂过，为之点上光泽。
　　这便是为那相公馆的小倌渡酒的唇，被郭子骞那厮轻薄的唇。
　　他蜻蜓点水般略过，又觉不够，换了更为干净的一角，从上唇的最左端，缓慢的擦到最右端，又重复的擦过下唇。
　　如此反复，萧写意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擦拭的更为仔细，更用力，萧青崖原本因喝太多而略显苍白的唇色愈渐粉嫩，最后竟沁出滴滴血珠，可萧写意像是没见到似的，着魔一般，双眼紧紧盯着那两片唇，手上重复同一动作，牙关紧闭，由于太用力，连侧脸都起了一根青筋。
　　手下的双唇逐渐通红，可萧写意还不停手，终于，脆弱的屏障受不了如此粗鲁地对待，裂开一道口子，血珠连成线蜿蜒而下，将洁白的锦帕染上一朵血花。
　　血色刺眼，萧写意惊醒一般倒吸一口气，猛地丢开锦帕站了起来，往后倒退数步，后腰碰到桌沿发出一声闷响才停下。他顺势坐到桌边的椅子上，胸口起伏不断，耳边全是自己的呼吸声。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今日，就在他的面前，为了迎合那些杂碎，给那个不干不净的东西，嘴对嘴喂酒。
　　一想到这里，萧写意彷佛被人攥住心脏，连呼吸都无法继续。无人知晓，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当场失态。
　　他的…
　　萧写意眼前反复浮现萧青崖骚气十足的笑，那抵在他肩头的双手，还有那残留在嘴角的水渍。春意坊发生的所有细节，被萧写意自虐地一遍又一遍地回忆。他头痛欲裂，难过的想用手抚头，无意间掀倒了桌上的香炉。
　　烦躁的情绪瞬间到达顶峰，他不顾香炉烫手，一把抓在手里，朝地上狠狠砸去。
　　香炉触地，在厚重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榻上之人又呜呜地挣扎起来，想要看清屋里什么情况。
　　手掌中灼热地刺痛让萧写意回过神，他怔忡了一会儿，片刻，一步步朝萧青崖走去。室内并未点灯，只一片月色透过窗纸轻抚他的后背，但他却固执地，坚定地，无所畏惧地，弃下光明往黑暗去，彷若追寻天地间唯一的珍宝。
　　萧青崖挣扎几下，隐约觉得没了动静，便又安静下来，胡乱抹了把脸接着睡。来人坐至他身前，一点点抚开他额间的乱发，双眼落到两片还在渗血的粉唇之上。
　　终于，如困兽寻得甘露，又如囚鸟挣脱桎梏，他俯身，将那唇上的血色一寸寸吮干。每一丝缝隙都被温柔舔舐，滋味清甜诱人，让他流连忘返。
　　萧写意再次踏出房门，已是晨光熹微。
　　他轻手轻脚开门，看到萧蔚然娇小的身子在清晨的冷风中瑟瑟发抖，一双眼睛瞪着他不肯退缩。
　　“青哥…还好吗？”
　　萧写意面无表情往外走。
　　萧蔚然咬唇，“青哥如此辛苦，也是为了你我，大家谁也不比谁好，怎的你就要给我甩脸色？”
　　萧写意停住脚步，“别忘脸上贴金了，若不是念着萧木的恩情，你以为他会想照顾你这拖油瓶？”
　　萧蔚然脸被冻得僵硬，费力扯了扯嘴角，那在萧青崖床前哭泣得通红得双眸冷若冰霜，“拖油瓶又怎样，至少我是真把他当大哥，而你，把他当什么？“
　　萧写意转身，衣料的摩擦声在庭院中尤其突兀，“你管不着。”
　　萧蔚然向前追了几步出声阻止道，“等等…”他犹豫再三，“青哥…不需要清洗吗？”
　　萧写意奇道，“他喝成这样，如何沐浴？”
　　萧蔚然脸色变化，眼神飘忽，“你怎么倒还问我…尝了甜头，还懒得收拾了？”
　　萧写意沉思了片刻何为“甜头”，了悟后神色难得尴尬了一瞬，怒斥道，“我们…我什么都没做！”
　　萧蔚然鄙夷地看着他通红的嘴。
　　萧写意拂袖而去。

　　房内，被萧写意安置好的人影从帐中坐起，双眸清醒得仿佛跟方才不是一个人。他用手背轻触嘴唇，发出嘶的一声，
　　“死小子，下手下嘴都没个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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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这暗恋的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