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医贤弟》晓时不识鹿

32、取之有道 （2）

　　皓月居所受到的波及不过是暴风边缘的小小震动，暴风中心的人们要焦虑的不仅仅是做生意赔钱的问题。
　　争储，一个不小心，命都得搭上。
　　揽月殿中，秦解忧稚嫩的脸蛋上眉头死锁，跟在宫外看戏的她完全是两个人。殷谷斗看着觉得心疼，含苞待放的年纪，在宫里活得跟个老妈子似的，只敢私服到宫外撒泼。
　　“主子可是在想皓月居的事？”
　　秦解忧捋着头发，捋得太用力扯下来几根，嫌弃地吹到地上，“除了那事还有什么事。”
　　殷谷斗：“不过是一个八卦香，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凭陛下对主子的宠爱，公主若想帮二殿下上位，迟早的事。”
　　“若这看不见摸不着的宠爱真有用，本公主又怎么会让紫苏阁那老头儿跟大皇兄嚣张那么久。”秦解忧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还有，我不是想帮二皇兄，只是…”
　　“是是，小的懂，主子只是为陛下的身体着想，不想让那妖道继续折腾陛下的龙体。”
　　秦解忧长叹口气，“大皇兄跟那妖道联合欺瞒父皇，怎么劝都没用。偏要去信那些虚无的玩意儿，偏要吃仙丹，偏要练功。这八卦香还是几年来父皇唯一看上的不是紫苏阁的东西。我原本还想趁此机会求父皇给皓月居赏个牌匾，让父皇不再只看得到那妖道。谁知大哥的手那么快，连二皇兄也被父皇责备说轻信于人。这下又没戏了。”
　　殷谷斗：“主子先别灰心，那萧家的底细您也知道，不是省油的灯，小的看还说不准谁输谁赢…”
　　殷谷斗话音未落，门口有小太监进来小声道，“主子，翠微宫的人求见。”
　　秦解忧双眼一亮，“丽妃娘娘的人来了？请进来，看住门。”
　　翠微宫是二皇子秦颂的母妃，丽妃，的居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秦解忧要跟大皇子一派斗，必然要与二皇子一派联手，便时常跟翠微宫的人互通消息。那八卦香便是在秦解忧的建议下，由秦颂送上去的，这才引发了后面一系列麻烦。
　　翠微宫来的是个小宫女，三两句将丽妃的意思说完。秦解忧立刻来了精神，放下折腾青丝的手，
　　“没想到那皓月居能想出这样应对的法子，回去告诉丽妃娘娘，本公主立刻就带尚仪局的陆姐姐去。”
　　秦解忧的母妃去的早，几乎由宫内的宫女们带大。宫里就这么一位小公主，没了娘亲，让宫女们好生怜惜，从小宠爱到大。秦解忧常不顾礼法溜出宫看戏，少不了各方宫女的默许。其中与秦解忧最亲的，便是这位“陆姐姐“。陆姐姐全名陆小白，二十出头，已在宫里干了十年，现在是宫内负责礼仪，服饰，脂粉用度的部门，尚仪局的首席女官。陆小白做事干练，为人谨慎，不仅各宫挑选的布料，脂粉，还会为娘娘们推荐时兴的花色和妆容。从未失过手，连徐离贵妃见了都尊称一声陆尚仪。
　　陆小白今日正忙，却被秦解忧半强迫地拉出宫，只能无奈地将手头的事交给下面，随她上了马车，
　　“主子到底要做什么，奴婢今日还要忙着整理刚进的胭脂呢。”
　　秦解忧看了看她清秀的脸，不作声。
　　陆小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主子这么看我，莫非今日的打扮不好看？”
　　“哎，我就是可惜姐姐，这么清秀样貌，一天天在尚仪局忙这忙那，几日不见，都憔悴了。”
　　陆小白身为尚仪，本就对自己的装扮十分重视，听她这么说立刻有些焦虑，
　　“哎，宫里事情那么多，为了娘娘们穿的好，用的好，我哪还顾得上自己。只能多涂些胭脂，提一下脸色了。”
　　秦解忧有些神秘地眨眨眼，“哎呀，陆姐姐做这行怎么还不知道，胭脂这东西，治标不治本，涂上去好看，洗下来不还是原来的样子。”
　　陆小白跟她关系亲近，也不掩饰心里的气恼，埋怨地看过去，“那不还是为了主子你们嘛。 ”
　　“陆姐姐千万别生气，今日就是为了这个，才拉陆姐姐出来的。“秦解忧拉住她的手，“姐姐到了就知道了。”
　　秦解忧凭着一张脸，照例让守宫门的侍卫乐呵呵给她开门，还问候一句，“殿下可早点回来，有空给我们也带点好货！”
　　秦解忧伸出脑袋回应，“好勒！”

　　马车到了某处停下，秦解忧引着陆小白来到一家铺子门口。
　　“皓月居？”陆小白看了那牌匾，停下来，盯着秦解忧，谨慎道，“殿下带奴婢到这里来，可让奴婢不知该如何是好。”
　　宫里的事从来瞒不住人，归月皇因为二皇子秦颂进奉的八卦香龙颜大悦，后来紫苏阁又声称八卦香原出自自己，让归月皇对秦颂都一张冷脸。陆小白整日游走于各宫，自然知道。不仅知道，她还能猜到，这表面上是一盒香，背后却牵扯到争宠夺嫡。她一个小小宫女若牵扯其中，可太不惜命了。
　　秦解忧知道她的顾虑，拉住她的双手撒娇，“好姐姐，先别去管那些杂事，你就进去看看他们的东西。我保证，你绝对喜欢！”
　　陆小白犟不过她，而且来都来了，只要看看就走，绝不沾染是非。
　　谁知一进门，便看见铺子里排了好长一条队。排队的人从少女，妇人，到老太，都有。陆小白惊道，
　　“好大的场面，这是在排什么队？”
　　秦解忧只是从翠微宫的人嘴里听说了些概况，也没想到竟这么火爆，但装作早已知晓的样子，
　　“嘿嘿，这是皓月居…”
　　“在排皓月居的新品，皎月膏！刚出一个月不到的新品。开始我还不知道，后来有小姐妹买来用，用过之后脸上那叫一个，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原来是排在前面的一位大婶听见陆小白的惊呼，忍不住回头，兴奋地为二人讲解，“对对，面如皎月，精光四射！”
　　秦解忧跟陆小白听见大婶这用词，额角都抽了抽。
　　秦解忧轻咳一声，“嘿嘿，那么厉害，到底是什么东西？用了能变仙女不成？”
　　听见几人说话，前面有一妙龄少女加入，语气之笃定，“你别说，跟仙女也差不多啦！我买了第一批货就图个新鲜，谁知用过后，脸上那些见不得人的痘都消啦，这脸嫩的，”那少女脸上飞起红霞，双眸含春，“从前看不上我的秀才公子都开始搭理我啦！”
　　陆小白研究服饰，妆容，说白了就是研究如何让女子变得更美，听他们这话心里也升起几分好奇，秦解忧看见后笑道，
　　“不如我们排上试试，看这皎月膏能不能入姐姐法眼。”
　　排了半晌，终于轮到了秦解忧二人。秦解忧的装扮跟那日在迎春楼中一样，她朝坐在面前的萧青崖挤挤眼，
　　“老板，还记得我吧？我说了来照顾你生意，便带着家里的姐姐来啦！”
　　萧青崖在迎春楼时已猜出秦解忧的身份，现在看她仍作男子打扮，也配合道，
　　“原来是那日的小公子，果然言出必行。”
　　秦解忧在宫外从来随心所欲，要将在宫里用不出来的嚣张都发泄出来似的。她嫌弃地看了一圈，定在萧青崖手边的几摞木盒上，
　　“这便是皎月膏？快拿出来给我们看看，不好用本公子可是要揍人的！”秦解忧伸手便要拿。
　　萧青崖已经习惯她张口闭口要揍人的语气，反倒觉得这小丫头挺有意思，笑着用折扇挡住她伸出的手，
　　“小公子，我们这皎月膏，得对人下膏，你得先让我看看，才能选出最适合你的品样。”
　　陆小白看萧青崖在吵闹的人群里淡然含笑的样子，首先就信了八分，再听他说要对人下膏，觉得有趣极了，“什么叫对人下膏，你这是看病还是卖面膏啊？”
　　萧青崖拳头将木桌一扣，“这位姑娘问得好！这面膏里的学问跟看病也差不离了。”
　　陆小白：“愿闻其详。”
　　萧青崖摆出三只用朴素的木盒装起来的面膏，打开，
　　“人体就跟这面膏类似。看起来差不多，但内里却千差万别。请问姑娘，平日是惧寒多一些还是惧热多一些？”
　　陆小白：“惧热多一些。”
　　“那么姑娘就是热体。”萧青崖推出最左边的面膏，“热体的人不惧寒，却由于体质偏热，容易上火，尤其像姑娘这般…操持大事的人，是否时常有些心浮气躁，难以入眠？”
　　陆小白因为宫里的事的确经常烦的睡不着觉，正好被萧青崖说中，心里又信了一分，
　　“先生说的没错，看来我这脸色的确不好，让先生见笑。”
　　萧青崖笑着摇头，“皓月居的东西，就是为了帮助如姑娘这般有烦恼的人。姑娘内有热体，外有杂事，休息欠佳，便体现到脸上。若不分具体情况乱用面膏胭脂，只不过指标不治本。”
　　“皎月膏分三种，其中这款皎月银丹膏正适合姑娘，此面膏用牛乳甘油为基，保湿嫩肤，再添加银丹草，又称薄荷，清热去火，保姑娘睡个好觉。”
　　陆小白为宫里选购的东西中也包括各类面膏，深知市面上的面膏大多打着保湿的旗号，加些别的东西也只是为了多些香味，更没有分什么热体寒体之说。陆小白拿起萧青崖推出的那盒闻了闻，果然有清香的薄荷味，又取出少许用在手背上，不仅润滑，还感到丝丝凉意，心中喜爱的紧。但她仍谨慎道，
　　“面膏只是外用，即使添加薄荷，也不过暂时性地压住火气，难道不也是指标不治本么？”
　　萧青崖面露赞赏，“姑娘果然内行。一问就问到了这皎月膏的关键之处。”
　　“只外用自然不能治本，因此还要配合我皓月居的熏香。先敷上面膏，再点上相应的熏香，第二日早起，不仅面如皎月，更神清如洗。”